第204章
賽博世界很少有近視眼,因為大家都不讀書, 看視頻也直接用腦子看。 “零?!”她恐懼地大叫。 全班留下的人都因為這聲喊叫望向她, 或不滿或驚奇。 “哎呀吵死了,人算題呢!”前桌女生不耐煩地回頭, “能不能安靜點。” 清鈴惶惑不定, 目光焦慮地在四周逡巡,試圖找到能證明這里是虛假世界的線索:“我做噩夢了。” 女前桌本來還生氣, 但瞧見清鈴滿頭冷汗,焦慮神經(jīng)質(zhì)的眼神,倒是能體諒他點。 “你最近多睡兒吧。”女前桌感同身受,“我也是老熬夜。我媽說, 咱不能還沒高考就把身體熬壞,你看你都快神經(jīng)錯亂了。” 她還在念叨什么, 但清鈴只是胡亂點頭敷衍過去。 她摸粗糙的木頭桌子,可以看到往屆學生用美工刀在課桌上刻下的字。 她摸塑料水瓶。家里不給她買保溫杯,她一直用兩年前喝空的果汁瓶做水杯,現(xiàn)在還有溫度。 她擰開瓶蓋,咕嘟嘟喝了一氣。白開水里有著塑料瓶長久使用后特有的氣味。 少女眼神迷茫。 好像…… 一切真的只是她的夢而已。 這個世界哪有什么科技飛躍,哪有什么超級ai。 只是高考壓力催生出的幻想夢境罷了。 …… 因為夢過于真實,讓人懷戀的緣故,清鈴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好在她平時在班里也很沒存在感,看著笨笨喪喪的,老師通常也不會叫她回答問題。 她背著書包,里面放著各科沉重的試卷輔導書,加起來得有十三套練習題。 知識的重量讓她又懷念起零的存在。 有零灌輸給她的知識,別說讓祂做,她自己都能完全搞定。 為什么夢里學的知識,現(xiàn)實不能用呢?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在終年不散的霧霾陰云下,清鈴回到了自己家。 一處化工廠附屬的家屬小區(qū),環(huán)境污染嚴重,導致小區(qū)內(nèi)部沒有綠化,而且這里不分白天黑夜的存在嚴重噪音。 唯一優(yōu)點就是租金很便宜。 黑暗的門洞像是怪獸的血口,將背著書包的女孩一口吞下。 清鈴背著沉重的書包,踩在臺階上,一級一級向上走。 她家住在三樓,但在二樓轉(zhuǎn)角時,她就已經(jīng)聽到姥姥標志性的大嗓門。 “我就說她早該把那賠錢貨丟了!” 這門隔音效果可真差。 清鈴腳步略緩,心情更加惡劣。 姥姥和外公來了。 ……唉。 * 現(xiàn)實不是夢境,不是當你感到痛苦時就能清醒過來。 清鈴本就覺得自己很痛苦,而當姥姥神情擺明找事地開口那一刻,她的痛苦更是達到極致。 “站住,你是不是偷我錢了?”姥姥冷冷道。 清鈴回身:“沒有。” “還說沒有?上次你替你媽來我家送了次鑰匙后,我就丟了兩千塊錢,還說不是你偷的!” 清鈴被她這通火沖得莫名其妙。 或許是夢境余韻,她沒有像過去那樣唯唯諾諾,反而冷冷道:“沒有就是沒有,不信你就來搜,” 她走進自己臥室,砰得關(guān)上門。 “哎你看這死丫頭。”姥姥氣急敗壞,大嗓門又開始嚎叫辱罵,“就說殺人犯還能生出什么好東西?糟蹋了我的女兒,現(xiàn)在又來禍害我家!”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攤上這么對不爭氣的女子!” 外公不吭氣,只在窗戶邊吞云吐霧。 自從那個男人和女兒未婚生女,又很快因搶劫殺人判死刑后,他就是這樣了。 這個家一共兩口人,偶爾會變成四口。 可人丁的增加不會給家里帶來任何歡笑,每個人都壓抑痛苦,備受生活煎熬。 而那個男人的存在,就是這個家庭潰膿的瘡口。 只要提起,所有人都不痛快。 清鈴拿出作業(yè)題,稍作猶豫后,決定從語文卷開始找手感。 她最喜歡閱讀題。 專注閱讀時,能讓她暫且擺脫俗世的困擾,沉浸在另一個世界里。 做了大概半套卷子后,她房門被敲響了。 女人沙啞疲倦的嗓音響起。 “清鈴,你跟姥姥吵架了?” 啪嗒。 中性筆墜落在卷面,劃出難看的一道痕跡。 mama。 清鈴全身陡然機靈,目光恐懼慌亂地望向門外。 零說mama是虛假的,是別人扮演的,是聯(lián)邦政府強塞給她的記憶。可是她醒不過來。 可現(xiàn)在零被證明是她的一場夢,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為什么那些記憶都那么真實? 難道自己得精神分裂,有幻想癥了? 壓下心底的不安,清鈴硬著頭皮開門,出現(xiàn)在門外的果然是不再年輕,頭發(fā)簡單扎起的樸素女子。 仔細瞧,她和夢中那個優(yōu)雅端莊的明星眉眼幾乎如出一轍,但氣質(zhì)神態(tài)完全不同,那股壓抑陰郁的尖刻,幾乎刻進清鈴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