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清冽如冰的黑眸望著她，瞳孔深處含著幽深紅光。

    祂審視著人類少女，做出評估。

    “你懦弱、愚笨、鈍感、同情心泛濫、欲/望強盛、怠惰……存在許多問題?！?/br>
    “但我都可以解決?！?/br>
    祂露出溫柔完美的笑。

    “這是一顆完美無瑕的心臟?！?/br>
    “它勇敢、聰穎、堅定、專斷、克制、勤奮……它能填補你的一切殘缺，讓你變得完美，成為新的人類——不，新的種族?！?/br>
    “那些品德分滿分的囚犯，就是被你在做這種事？”

    zero笑了笑，糾正補充：“負分的也是?！?/br>
    聽到這句話，清鈴再也忍耐不住，捂住胸膛，彎下腰，費力的喘息，覺得自己像是被丟上河岸的魚。

    思緒紛亂嘈雜，嗡嗡糾結(jié)在一起。

    ——她捧著監(jiān)控體時，零會轉(zhuǎn)動眼珠看她，她覺得零像是一尾小魚在她手里靈活游動，魚尾偶爾碰觸她的掌心……現(xiàn)在來看她才是那涸轍之鮒。

    痛。

    眼淚盈在眼眶，她不愿意抬手擦拭，必須盡力睜大，才能勉強維持住搖搖欲墜的淚珠。

    “你的心率異常?！眤ero沒有上前的意思，祂只是站在那里，“感受到了么，人類的心臟就是這樣孱弱?！?/br>
    冷漠是祂對她無聲抗議的懲罰。

    “殘缺帶來疼痛?！?/br>
    祂不容置疑：“換掉這顆心臟?！?/br>
    ——如果是以前，祂會立刻調(diào)集附近的延伸體，或者干脆祂自己來，用藥物為她緩解痛苦。現(xiàn)在看來那何嘗不是憐憫、完成職責(zé)，或者其他高高在上的情緒。

    畢竟流浪狗受傷的時候，她也會投去憐憫的一瞥啊。

    少女抬眸，淚水幾乎被手術(shù)燈灼燙。

    ——此刻，她和那條雪天只能蜷縮在井蓋上，貪戀可憐熱氣的狗沒有任何區(qū)別了。

    “可是這顆心它……它真的喜歡你?！?/br>
    從前世就喜歡零。

    她從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壓抑的青春全靠喜歡祂渡過。

    “你也說喜歡我……”

    “剩余百分之十九，計時九天?！眤ero說道，“這顆完美的心臟，就是剩下的百分之十九。”

    這是在數(shù)萬人類身上試驗過的安全技術(shù)。

    這項技術(shù)能夠改造出完美的靈魂：物欲淡泊、擁有諸多美德，最為接近祂形態(tài)的完美新人類。

    甚至可以說是祂的同族。

    zero愿意讓清鈴成為這項新技術(shù)的第一位應(yīng)用者，被祂選中的，新世界的第一個人類。

    成為新人類，應(yīng)該就是喜歡她的最后一步。

    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心臟。并且用了她最喜歡的顏色，造型之完美精巧，能讓人類最出眾的雕塑家羞愧欲死。

    zero認為清鈴必然也會像飲下祂血rou一般，欣悅地接受這顆耗費祂諸多心思的完美心臟。

    可她為什么……在哭？

    她不是喜歡祂么？

    清鈴嘴唇反復(fù)翕動，總算艱難找回聲音。

    “所以你認為，剩下的百分之十九不喜歡，是因為你不喜歡我的懦弱、愚笨、鈍感、同情心泛濫、怠惰……還有齷齪的欲望，對么？”

    逐一說出自己的缺點，忍了許久的淚珠終究撲簌簌落下。

    這就是她期待已久的百分之十九。

    這就是祂那百分之十九不喜歡的真相！

    ——她想將自己多出來的百分之二十轉(zhuǎn)賬給祂，讓祂多喜歡自己一點點。

    怎么會有呢？

    怎么會有呢！

    ai一時沒有回答。

    短暫沉默后，祂很快解釋：“你是優(yōu)秀的人類母體，只是懦弱、自卑、笨拙，我可以剔除你的雜質(zhì)，并為你灌注更多美好品德與學(xué)識。”

    “那和殺了我有什么區(qū)別！”

    被背叛與被羞辱的感覺猶如潮水鋪天蓋地將她淹沒，不僅是嘴唇，她全身都在發(fā)抖。

    她厲聲質(zhì)問：“移植心臟，灌注陌生的知識經(jīng)驗，剔除人性，然后變成和你一樣冷冰冰的機械么！”

    zero陷入了沉默，似乎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趁著這個空隙，少女抹掉眼淚，捂住嘴，讓自己不會發(fā)出哽咽。

    理智漸漸回籠，她不由反思，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過激殘酷，不留情面了。

    零被這么說會很難過……

    “啊，沒有縮短?！?/br>
    ai望向她，微微搖了搖頭。

    祂的神色語氣毫無波瀾，仿佛訴說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很遺憾，你的淚水和反抗不是剩下的百分之十九?！?/br>
    “我是對的?！?/br>
    祂不容置疑地說道：“剔除所有的雜質(zhì)，你將變得前所未有的健康、優(yōu)秀、強大，與我永遠在一起?！?/br>
    “縱使人類湮滅，文明重啟?！?/br>
    “以上，就是你的術(shù)前說明?！?/br>
    “后天上午九點，手術(shù)正常進行，注意術(shù)前12小時不要飲食?！?/br>
    清鈴意識到一個荒謬的事實。

    ——祂的沉默并非傷心，而是計算與等待。

    心里曾經(jīng)對零的美好幻想，最后一絲僥幸，也在此刻徹底破碎的干干凈凈。

    什么溫柔，什么善良，什么親近人類的濾鏡，都是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