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涵原本還鎮定的表情，因為這句話頓時像落地的鏡子般碎了一地，她愕然的看著秦夕，忘了言語。

    “我剛說過了，你是我親自找的，你的檔案我研究過很多遍，所以我知道你有個叫顧瀚的弟弟也并不奇怪。”秦夕平靜地將她的驚訝收入眼中，布置多年的復仇棋局最終慘遭失敗這事，反倒讓他生出了一絲難得的心平氣和，所以顧涵的這點事現在也著實刺激不到他。而今天之所以來找顧涵，說白了也只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或者換句話說，讓他自己死個明白罷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處在震驚中的顧涵終于回過神，但此刻，她的面容已不像先前那般從容了，“可你怎么知道，他就是hero的？”

    秦夕用一種復雜難辨的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還記得我讓你查的那個邵澤汀學生的名單嗎？”

    顧涵一愣，還是沒想通里面的關竅，“記得，但那份名單我動過手腳，你不可能能查到顧瀚的。”

    秦夕看著她，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就是因為你動了手腳。”但說完這句后，他卻沒有繼續解釋，只是將話音一轉，“如果我早一點發現，也許事情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顧涵并沒接這個話茬，她沉默了好一會，突然問道，“秦總，你相信命運嗎？”

    秦夕一愣，還沒說什么，就聽見顧涵又說道，“其實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是信的。所以，就算你早發現，事情也會以不同的方式走到今天這一步，命運的輪軸一旦開始轉動，又怎么會因為一個凡人而改變軌跡。”

    這套宿命論，秦夕自小聽了不知道多少遍，這是他最熟悉的論調，也是他最厭惡的論調。所以，哪怕顧涵還沒說完，他仍舊果斷地打斷了她，“不，如果我先知道有一個名叫顧瀚的青年也曾進過邵澤汀的課題組，后來退學失蹤。那單憑名字，我就也能聯想到你那失蹤多年的弟弟，也不至于讓夏明韻她們鉆了空子。說不定，我還能救他呢。”

    對于這樣毫無意義，甚至不切實際的假設，顧涵直接用一聲輕蔑的笑做了回應。

    秦夕挑起眉梢，問道，“怎么，你不信？”

    顧涵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又轉而看向別處，“秦總，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無情如你，如果發現身邊的我身上有這么大一個把柄的話，到底會做什么選擇。更別提，我的弟弟還是三年前傷害戚淺淺的真兇。”

    秦夕并不喜歡別人擅自猜測他的行為，所以冷笑了一聲，然后反問道，“所以？所以這就是你背叛我的原因？”

    說完這句后，他突然想起了林哲一，他同顧涵一樣，都是為了家人背叛了他，可笑如他竟總覺得沒有親人的人用起來更趁手，卻沒想到，沒有親人的人也是最容易被收買的。

    顧涵突然嗤笑了一聲，“秦總，如果我說，哪怕在那個盜竊案中，我也只是告訴夏啟銘，可以利用你去干擾戚淺淺驗收作品的過程，而且在透露這個信息前我還反復和他確認過，你絕不會牽連其中，你信嗎？”

    秦夕仿佛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般突然笑了起來，“所以你想說，你從未想過要害我？還是想說，你做的這些都算不上背叛？”

    秦夕這句冷漠又嘲諷的話，深深地刺痛了顧涵，她失控般地吼道，“你現在只是失去了夏氏的控制權，手上還有百億的股權，連這樣你都不知足。你知道我的弟弟嗎？他連人都沒了啊！”

    顧涵一直都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對這個于她有知遇之恩的男人，也并非沒有感激之情。可是天意弄人，在她幫秦夕反反復復調查“醉時光”戚淺淺的時候，她明白了這個男人對戚淺淺的執念，如果說夏明韻拿著自己親弟弟的行蹤來找她時，她只是慌張的話，那在得知自己弟弟曾放火傷害過一個與“醉時光”戚淺淺同名的女孩時，她就真的害怕了。

    她不敢告訴秦夕，自己的弟弟也許與這個戚淺淺有關。那段日子里，她不斷地祈禱著，祈禱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可是事實上，她祈禱來的卻是自己弟弟已到清州，并且正是為了“醉時光”戚淺淺而來的消息。

    想到這里，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兇狠，“早知道如此，那一次她中毒，我就是拼了被你懷疑，也要出面去拖一下時間。”

    秦夕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說什么，愕然道，“戚淺淺那次中毒，和你有關？”

    顧涵再度笑了聲，“就是我做的，沒想到吧。”

    “為什么？”秦夕追問道。

    顧涵嘲諷地看了他一眼，“呵呵，為什么？我不想我弟弟出手，這個理由你信嗎？”

    得知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弟弟是一個反社會型人格就夠顧涵受的了，沒想到他還對那個戚淺淺有著非一般的執念。為了阻止弟弟犯法，她竟然鬼迷心竅地認為，如果戚淺淺死了，自己的弟弟就沒有執念的源頭了。所以，她設計了那一出險之又險的中毒案。可那個姑娘的運氣卻宛如歐皇在世，在那種情況下不但撿回了性命，沒多久還蹦蹦跳跳地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敏銳如秦夕，自然能聽出顧涵這句話的真假，他愣了好一會，才突兀地問道，“你弟弟為什么非要同戚淺淺過不去？”

    顧涵不帶任何感情地將記憶里的那些話復述給秦夕聽，“夏啟銘他們說，他在學校里一直被戚淺淺壓一頭，所以因嫉妒生恨，就想毀了她。”說到這里，她像是被自己的話逗笑了，連笑了好幾聲，才看向秦夕，問道，“你信嗎？秦總？”

    秦夕不太能理解，她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但想到之前也是在這里見到的那個瘋子般的hero，又覺得這個解釋也并不牽強，便直接問道，“這個理由確實說的過去，你為什么不信？”

    顧涵依然扯著一張笑臉，可眼底卻閃著瘆人的光，“我不信，他們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然后沒等秦夕問，她又繼續道，“知道為什么嗎？其實也很簡單，這理由也在你讓我查的邵澤汀的那份學生名單上。”

    秦夕不解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那份名單我確實動了手腳。”顧涵頓了頓，又道，“可你知道嗎，我只是在那份名單上刪掉了顧瀚的名字，至于戚淺淺？呵呵，我壓根就沒動手。”

    秦夕只當她的意思是，戚淺淺的資料是別人處理的，所以并不打算在這事上糾結，可顧涵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徹底驚到了。

    “因為那份名單上壓根就沒有戚淺淺。不管我往前追溯多少遍，從沒出現過戚淺淺那個名字。”說完后，她又再度笑了起來，“真不知道，夏啟銘他們為什么要用這種拙劣的謊言來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