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淺淺在聽到肖揚這個名字的瞬間就愣住了。

    用手指頭掰著數一數，其實兩人分開的日子還沒到一雙手的數，可此刻卻偏偏生出了一種如同經歷了漫長歲月般的錯覺。

    最初在秦夕口中聽到那些零碎的真相時，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強裝鎮定的背后，是打翻了七八個調味品罐子的狼藉。那里面有吃驚，有失望，有不解，有酸澀，還有一絲隱隱的嫉妒，正印了那兩個成語，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后來親耳聽到肖揚的坦白后，她的心更堵了，掀天揭地的郁結帶著要把丘壑填成山峰的氣勢，壓地她喘不過氣來。還有那么一些時候，她甚至想說服自己，將他的隱瞞當成一個意外，或者當成一種善意。可是從頭至尾，肖揚一句解釋都沒說，一個拙劣的借口都沒找。

    戚淺淺還記得他最后慌亂地說，他和那個人只是朋友。但戚淺淺卻不信了，讓肖揚情根深種的到底是自己還是那個人呢？她無法開口問出這個問題，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問自己。而這個注定無法由她回答的問題，重復越多，苦澀越多。

    那天回到房間后，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相貌生出了nongnong的厭惡感。她從未特意追求過與他人的與眾不同，但當一個人與自己相像程度接近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再說不在意，就真是自欺欺人了。

    對肖揚的排斥幾乎是源自本能，可這些天冷靜下來之后，那份排斥就慢慢變成了酸楚，漲的她心中發悶。明明已經對她不聞不問好多天了，現在去給畫廊送作品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戚淺淺越想越難受，干脆賭氣道，“拒了啊，這個還來問我。”

    lisa在電話那頭沒猶豫多久，就答應了，“嗯，行吧，他現在人就在畫廊，那我這就掛了電話去拒了他，讓他以后別給我們送作品了。”

    但就在lisa做勢要掛電話的瞬間，戚淺淺突然喊了一聲，“等等。”

    lisa沖著面前的肖揚露出了一個狐貍般的微笑，才假裝不知情地問道，“嗯？淺淺，還有別的事嗎？”

    戚淺淺愣了兩秒后，強裝不在意地說道，“現在選作品都是黎清和沈辰負責，這個事情你還是問問她們的意見吧。”說完后，她想了想，又擔心自己沒表達清楚，連忙心虛地補充道，“反正，如果我主事，我是肯定要拒絕的。但現在兩個小家伙干勁十足，我胡亂插手也不是很好。”

    說完這些后，戚淺淺以為lisa不會那么輕易買賬，結果卻恰恰相反。lisa完全沒在她的態度上糾纏，往日神探般的直覺也像是全部失靈了，順著她的話就說了下去，“行吧，那我以后就直接問他們兩個了。不和你說了啊，我還忙著呢，先掛了啊！”

    ***

    電話這頭的lisa在結束通話后，立馬挑了挑眉梢，“呵呵，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一直呆在她身邊的肖揚雖然猜到了大概，但還是忍不住確認道，“她同意收下了？”

    lisa有些好笑地掃了他幾眼，想到自己至今都不知道他們吵架的理由，也干脆賣起了關子，“不，她讓我把作品退給你。”

    肖揚怔了怔，總覺得lisa這是在故意拿他取樂，將信將疑地追問道，“她真的這么說的？”

    lisa立即比劃出一個三根手指朝上的對天發誓動作，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真的，她就這么說的，我發誓！”

    看著肖揚越來越黯淡的目光，她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她又覺得，現在是你推薦的那兩個小家伙在選作品，她這直接就拒了，不是很好。所以啊，你這作品的去留問題，得看黎清和沈辰的意思咯。”

    肖揚黯淡的眸子剎那間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亮得lisa都愣住了。然后就聽到他用那個熟悉的口吻，鄭重道了句，“lisa，謝謝你。”

    lisa隨即擺擺手，“哼，她是把我們都當成傻子了。那兩個小家伙知道是你送的作品，還能拒了？就算是你的信手涂鴉之作，他們都會留下來的吧……”

    肖揚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又被lisa直接打斷了，“她去帝都也好些天了，抽空你就去看看吧。第一，我對她這個工作還是不放心。第二嘛，有句俗話說的好啊，見面三分情，你懂的吧？”

    肖揚當即點點頭，“謝謝你提醒，我已經給我們系主任請假了，等學校一批，我就去帝都找她。”

    lisa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之態，然后帶著肖揚的作品，朝黎清和沈辰的工作室走了過去。

    ***

    電話另一頭的戚淺淺一臉茫茫然，對于這個干凈利落的結束非常意外。

    可意外之后，她又開始后悔自己最后的這個決定，正想給lisa重新撥回去時，自己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淺淺，有人給我送了一盒抹茶補丁，我看評價很好，就給你送過來了。”秦夕推門進來后，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墨綠色禮盒，慢慢說道。

    最近的秦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同自己說話的時候，就像換了一張畫皮一樣，再也不是冷冰冰的禁欲模樣了，而是換成了一副溫柔如水的面容。想到當初他那盛氣凌人的樣子，戚淺淺覺得他若是去演藝圈發展，假以時日定能成一個奧斯卡小金人級別的影帝。

    心中喟嘆著可惜啊，可惜，說出的話卻如刀子一般鋒利，“評價好，你咋不自己吃呢？”

    秦夕繼續超前走了兩步，渾然不在意她刺猬般的態度，“我不喜歡吃甜食。”

    “所以，說白了，你就把我這當成了一個垃圾桶咯。”戚淺淺挑著眉毛，將兩個胳膊環繞到胸前，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把秦夕擋在千里之外。

    但秦夕還是沒有生氣，同時充分顯露了他霸道總裁的一面，自顧自將禮盒放到了戚淺淺桌上，留了一句，“你如果不喜歡，就直接丟了。”然后直接離開了房間。

    戚淺淺又愣住了，反應過來后，狐疑的看了好幾眼他送來的東西。所以說，姓秦的跑這一趟就是來給自己送個吃的?這里面的吃的，估計有毒吧？！嗯！一定是鶴頂紅級別的！

    就在她這般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手機的鈴聲再度響了一下，是一個短信的提示音。

    這年頭，除了10086和各種廣告還會以短信形式給自己發消息，其他親友早就拋棄了這個傳統又落后的聯系方式。戚淺淺想都沒想，就打算將這條垃圾短信刪除，手剛要動作，卻突然頓住了。

    【戚淺淺小姐，知道你來帝都了，能否賞臉讓我請你吃頓飯，我們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