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超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他重重地將一拳捶在桌面上，憤怒道，“他還是什么都不說？”

    會議室內滿臉疲憊的眾人一時都噤若寒蟬。他們鮮少見到這樣暴躁的局長，在他們的印象里，這個官二代每日都是笑盈盈的，總保持著一個天塌了都還有高個頂的樂觀心態。

    從抓獲犯罪嫌疑人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網上輿論卻并沒有因為他們抓到疑犯而消停，反而更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轟動了全國。

    一想到遲遲未找到的犯罪證據和那人緘口不言，無動于衷的樣子，劉超頭更疼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轉過身看向一邊的副局長道，“還是沒找到他在清州的藏匿地嗎？”

    被點名的副局長艱難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監控錄像里他出現過的地方太多，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排查完畢。”

    劉超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也知道重壓之下，誰都不易，最終還是緩了緩語氣道，“抓緊些吧，若是還缺人手，就去千葉市調一些過來。”說完，他想了一想，又道，“我再去審訊室一趟。”

    一旁還沒離開的副局長猶豫了會，突然開口道，“劉局，我們這邊有人懷疑這個人是心理變態，要不要請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過來看看？”

    劉超聞言想了想，雖然目前很多信息需要保密，可眼下這個情況，再這么拖下去也不是個法子，便回道，“就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去找一個過來。嗯，最好找個權威一點的。”

    ***

    陳凱看著眼前矗立著的莊嚴而肅穆的四角大樓，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樁震驚全國的大案他也一直在關注，按他多年從事心理學所累積的經驗，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嫌疑犯屬于危險人格犯罪，換句話說，這個人是個慣犯。犯罪活動已經成為他的自然需要、習慣模式甚至生存方式，而且還很有可能還是個天生的“反社會人格”。

    雖然心中已經有想法，可在第一眼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陳凱還是因他的外貌心驚了好一會。在審訊室里，陳凱并沒有直接與他進行對話。整個審訊過程都是由一個刑警執行，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旁觀察。觀察這個嫌疑犯在聽到每一個問題時的表情、神色以及身體動作，并根據這些推斷他的行為模式。

    哪怕是外行眼里的無動于衷，在他眼里也都是信息。結合審訊之前看過的資料，他對這個人的生活喜好漸漸有了推論。經過反復的推敲，他在副局長的搜索地圖上標出了幾個可疑度很高的區域，讓他們重點清查。

    將這一切做完后，已經是深夜了。陳凱直接去了警方安排的酒店，一邊休息一邊等著消息。

    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徹夜的搜查，警方終于在陳凱標注的一個區域里，找到了這個hero在清州的老巢。那是位于一片拆遷區里的一棟危樓，附近的居民已經全部搬離，各處都是鮮紅醒目的拆字。漫天的粉塵和遍地破碎的轉塊，絲毫不像是一個現代大都市會有的景色。

    在這棟樓中，警方不但找到了一些完好的煙花和幾個煙花發射器，還找到了一串鑰匙。經過仔細的比對，這串鑰匙上有一把正是天空之境星之耀小區22棟丙單元1501室的鑰匙。另外，警方還在樓中找到了三起爆炸案案發生現場的大量照片。

    根據這些證據和之前的監控錄像，警方基本可以認定這個被逮捕的男人就是兇手。

    但是當他們想要確認這個男人真實身份的時候，又遇到了困難。因為在現場找到的銀行卡和身份證并不屬于這個hero，而是屬于一個已故男子。之后無論警方怎么查，都無法找到這兩人之間的聯系。

    ***

    會議室內，劉超將新的證據看了又看，最終將目光落在了一張存取款記錄的單子上，緩緩道，“陳先生，你說這個人是一個慣犯對嗎？”

    陳凱點點頭，補充道，“這種人一般會很早就開始出現暴力傾向和違法行為。在實施犯罪之前，都會進行策劃，而且往往極其聰明。”

    劉超應了一聲，然后將這張存取款記錄的單子直接投放到了大屏幕上，“這張卡的主人于三年半前死亡，死亡后卡內存款被提空，這個很容易解釋。”說到這里，他突然頓了頓，然后用激光筆指著緊接著的一條存取款記錄道，“但是，在這里，這個主人死亡半年后，這張卡里突然有了這筆十萬元的存款，而且是一萬一萬存進去的，這應該是在自動存款機上存入的。”

    陳凱一邊說，一邊接著往下指，“在這筆存款之后的兩年多時間里，都沒有再出現過這種大額的存款，直到這里。”他又將激光筆停在了一處，沉聲道，“在千葉市發生爆炸案的前幾天，突然又出現了一筆五萬元的存款，存錢的方式同之前一樣，也是在自動存款機上一萬一萬cao作的。”

    激光筆的紅斑繼續往下落了一段距離，“在清州天空之境發生爆炸案前一個月，又來了一筆十萬元的存款。”

    說完這句，陳凱停了下來，他慢慢地瞇起了眼睛，良久之后，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也許這個hero在三年前就已經犯罪了，而且他很可能還是受人指使。”陳凱忽然轉過頭，對著副局長道，“去查，看看三年前，有沒有什么類似的案子，卻被歸成了意外或是直接沒找到兇手的。”

    副局長連聲答應，然后就匆匆離開了會議室。

    劉超轉過頭又看向陳凱道，“陳先生，還要謝謝你之前給我們提供的幫助，不過眼下這個案子還沒結束，所以還要勞煩您在我們這里多呆幾天。”

    聽完劉超剛才的那些話后，陳凱也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所以此刻也只是沖著劉超點了點頭，淡淡道，“無妨，案子結束前，我都會留在這里。”

    劉超滿意地笑了笑，他原先并沒有把這個從事心理工作的男人當回事，可在陳凱給出重點搜索區域，并真的在這片區域找到他們需要的證據后，劉超對他也就刮目相看了。雖然眼下案子還沒了解，可比起之前的一片茫然，也算是有了不小的突破，再加上因為搜查范圍縮小而節省出來的時間和成本，劉超對著他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了不少，“陳先生先回去休息下吧，有事我們再聯系你。”

    陳凱也不推脫，直接跟著一個警官出了清州公安局大樓。

    他抬頭看了眼萬里無云的天空，恍惚間，一雙毫無生氣的空洞眼睛慢慢出現在了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