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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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太太在楚振棠去世時曾因情緒激動而發過一次動脈血管瘤破裂,當時就是號稱“鬼見愁”的徐進把她從鬼門關救回來的。 徐進的醫術有目共睹,但脾氣卻很古怪,哪怕是遇上市領導家屬,不高興起來照樣不收。當然,也沒人敢強迫他收治病人,畢竟手術刀也是刀,即是救命的仙器也是殺人的兇器。 半夜三更,楚秋白雖然也有徐進的聯系方式卻怕對方不買賬,只好求助各路神仙都給幾分面子的楚淮南:“有匪出事了,重傷!要找他來幫忙開個顱。” 電話那頭的聲音大了點:“現在嗎?去你院里?” 楚秋白滿腦門官司地“嗯”了一下,慌慌張張地找車鑰匙,卻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往外領。 “我開車送你。” 醫院離他住的地方不遠,剛剛還笑他“趕著做菩薩”的男人一頓風馳電掣,在深夜的滬市街頭演了出速度與激情。 楚秋白換好衣服進手術室時,徐進已經在了,兩人來不及互相打招呼,便各自埋頭迎接意料之內的一場苦戰。 他們的運氣很好,同時進行的兩場手術居然都很順利,十一個個小時后,楚秋白率先關了腹,臉色蒼白渾身是汗地地完成了他的部分。徐進是在第二天下午出的手術室,面無人色地沖在走廊里等著的楚淮南說:“放心吧,手術挺成功的。” 林有匪的傷勢雖然重,但好在有外科的兩位神仙及時保駕護航,好歹命是保住了。 路星河沒有嚴重外傷,昏迷大概和驚嚇有關。在親自確認過他沒有大礙后,嚴重睡眠不足的楚秋白也跟在走廊里等結果,在聽到徐進說手術成功后,他微微松了口氣,緊接著問:“那愈后呢?” 徐進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說:“醒過來的機會很大,情況也相對比較樂觀。” “謝謝你,徐主任。”在手術室外等了十幾個小時的楚淮南真心向他道謝。卻沒想到,這樣驚心動魄從鬼門關撈人的手術會在不久后立刻重新上演,手術對象還是他楚淮南自己的太太。 沈聽被送醫時,已經觸不到脈搏了。 在步兵的戰車全速駛出森林后,他被第一時間轉移到了設備更精良的救護車上。 一向呼風喚雨的資本家抱著他,渾身發麻,冰冷的恐慌如同冰山壓頂,使得這一切都有種荒謬的不真實感。 “沈聽,沈聽!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一路上他都不斷輕拍著懷中人的面頰,焦慮地望著醫護人員用拳頭在沈聽的胸骨柄上來回刺激。 “不行,還是沒有心跳!” “繼續按!應該是腹腔臟器破裂引發的失血性休克!得立刻輸血!” 楚淮南掐住一個正在觀察瞳孔反應的小護士,“他是ab型血!血袋呢?你還愣著干什么!血袋呢?” 他恨不能立刻拿針抽自己的給他! 外頭還遇上了該死的堵車,好在市民素質很好,許多車輛碰上救護車都自覺地往一側避讓。 救護車到時,楚秋白已經親自在門口等了,沈聽在中途恢復了微弱的心跳,楚淮南白著一張臉下來,一身戾氣比閻羅王更像鬼。 “秋白,你救救他。” 楚秋白懷疑他的下半句是:你要是救不回他,你也用不活了。 好在,楚秋白的命足夠大,用不著像電視劇里救不回皇帝心頭rou的太醫一樣動不動就要陪葬。 在手術室呆了超過十小時后,他終于把他堂弟的另一半魂從閻羅殿給喊了回來。 手術有驚無險,中途好幾次心電圖都拉成了一條筆直的直線,報警器突兀的聲音激得楚秋白也跟著心律不齊。 一助緊張得手心打滑,上止血鉗時一下沒夾住,血噴出來噴了他一臉。 業界公認外科難得好脾氣的楚主任,恨不得殺了他祭天,張口就罵:“你是嫌我輸血輸得太快是不是!” 一助被他吼得頭頂冒煙,手卻一下子穩住了,牢牢地卡住了出血點。 小護士湊過來給楚秋白擦汗,不論看多少次,他的手術都如同教科書演示般完美。從血管組織解剖到縫合,他的手上像是自帶著精準的定位器和探頭,整場手術中都沒有傷及血管造成任何不必要的其他出血。 可在場的每個人都被沈聽本身的出血量駭得膽戰心驚。他的出血超過一萬毫升,相當于換了至少三次血。 楚秋白在打完吻合器后,突然開始犯惡心,雙腿軟得站不住,他知道自己有些暈臺。但要是在這個時候暈過去,楚淮南大概會讓他永遠不必再醒過來。 楚秋白抿了抿嘴唇,轉過頭沖一旁的小護士說:“給我搬張椅子來。” 他咬著舌尖強行振奮了一記精神,滿頭冷汗地握著持針鉗完成了縫合,在沖洗腹腔后確認沒有新的出血點,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可主刀握著鉗子的手已經開始發抖,針尖印在眼里竟然有重影。 楚秋白靠著椅背順氣,對同樣滿頭是汗的一助說:“關腹,你來。” 最后的縫合是一助在他的監督下完成的。大概是被罵過,所以縫得格外認真,楚秋白仔細檢查了一遍被細密縫合的患處,他敢向楚淮南拍著胸脯保證,這個手術他盡力了,也拼命了。 沈聽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里,他是個身高只到父親齊腰高的小男孩,沈止埋頭走在前面,而他則在后面追。 “別追了,孩子。”一直沉默的背影終于停下腳步,蹲下身來慈愛地看向他:“一直追著別人的腳步往前走的話,會很辛苦。” 沈聽一臉茫然:“那我要怎么繼續往前呢?” 前路茫茫,眼前還擋著一條河,暗流涌動之下,水深難測。 沈止說:“沒有父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涉險,你不必非要和我走同一條路,聽話,回頭吧。” 沈聽固執地站在原地,眼眶發紅:“可如果那也是我的夢想呢?” 沈止憐憫地看著他:“把追求真相,維持正義當做夢想實在太過沉重。況且,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局就像這條處處充滿旋渦的暗河,水太深了,就算是你,恐怕也難渡。” 沈聽無法反駁,可挨近河岸的腳步卻分毫不肯退。 沈止又勸:“回去吧。” 沈聽說不出話來,胸口澎湃起一種莫名的酸楚。他知道父親說的未必有錯,卻并不是他想追求的。 理想與現實撕裂的無力感,讓他停住了腳步。 萬籟俱寂,周遭靜得一絲生氣都無,像是連心跳都終止了一般。空氣一下子就冷下來,帶著血腥氣的風辛辣地鉆進肺里,他被嗆得喘不過氣。 沈止的臉逐漸模糊了,但要走的勢頭卻很明顯。 “等一等!”沈聽倉皇地抬腳欲追,可父親卻堅決地阻止了他:“小聽,別過來!看清楚,這不是你該走的道!水深難渡,做人糊涂一些也很好,并不一定非要時刻清醒,總是執著。” 沈聽再次頓住腳步,就在他進退兩難,又無法辯駁時,一道清越的聲音自身后響起來:“水深難渡?水深一尺,我就填一尺,水深一丈,我就抽一丈。” 沈聽驀地回頭,楚淮南就站在他身后,一雙桃花眼湛湛含笑,也不知一路跟了多久。 柔白的光籠罩在他臉上,光影交匯間,筆挺的鼻梁如陡峭的山壁,將雙唇的線條襯得尤為柔軟豐潤。 他說:“暗河如何,難渡又如何?填平了照樣如履平地,我愿意去填,因為我喜歡的人,不喜歡在這惡臭的池塘里游泳。” 這個人真的生了兩片很適合接吻的嘴唇,沈聽恍惚地想。 資本家微微抬起下巴,緊繃的下頜繃出一道凌厲干凈的漂亮線條,他張開雙臂不容拒絕:“過來,到我身邊來。” 沈聽尚在猶豫,他卻已經自己走了過來,兩條手臂鐵環一般牢牢地環住他,溫暖熟悉的懷抱讓劇痛的胸腔中緩緩流過一股充滿力量的暖流。 楚淮南的嘴唇輕輕地在他的額頭印了個羽毛般的吻:“乖,跟我回家。” 心臟顫抖著,在肋間咚咚直跳。 “病人恢復心跳了!”急促而模糊的聲音自遠方傳過來。 誰?誰在說話? “沈聽!沈聽!你能聽見我嗎?能聽見嗎?” 楚淮南? “不要睡!馬上就到了!求你不要睡!” 溫熱的液體落在血色全無的臉頰上,淚珠隨著車輛的顛簸不斷地往下滑,一串眼淚倒像是兩人同哭。 沈聽的心猛地一顫,他意識到那是楚淮南的眼淚。 盡管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知道,就是篤定。 別哭!喉頭滾動著,嗓子里像堵著塊磚石,他只能在心里不斷重復。 “報血壓!” “上壓五十下壓三十!” “血壓過低!這么下去不行!長期供血不足會造成不可逆的腦損傷!” “沈聽!”楚淮南啞著聲音喊他,顫抖的聲音像把鋸子,沈聽的心疼得像被鋸成了兩半:“求求你不要睡!堅持住!我們就快到了!你不能……”資本家濕漉漉的臉頰貼了上來,嘴唇顫抖著來吻他被冷汗濕透的額角,“你不能丟下我……”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都說遠南的楚淮南行事狠厲,不近人情,認識這么久,沈聽從來沒見過他的眼淚。 在他的印象里,這個父母早亡的資本家雖然生了張漂亮的臉,骨子里卻強硬得像個鋼鐵人。 可現在,他竟然在哭。 他在哭,是我把他弄哭了…… 自責的念頭使得腦子像個陡然炸開的炸藥桶,“轟”地一聲,連緊閉的眼中都閃現過顏色繽紛的橘紅烈焰,心里燙得像被灌了熱水,沈聽掙扎著竭力想要醒過來,想讓他不要哭,想幫他擦眼淚。 可喉嚨卻像被鎖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抬一抬手指都做不到。 “病人的血壓突然飆高了!” “繼續給氧!” “報心跳!” “一百!” “cao!”醫生拽著楚淮南:“你剛剛跟他說了什么?繼續說!多說幾遍!” 前排一直不斷變道,強行加速的司機拔高聲音道:“前面堵車,剎車比較多!大家注意固定!避免二次傷害。” …… 第227章 楚淮南總算明白了, 什么叫做臨時抱佛腳。 大概,一旦遇到單憑人的能力無法左右的情景,再理智再相信科學的無神論者,也會被焦慮逼到神龕前。 沈聽遲遲沒能轉醒。在他術后第二天的清晨, 楚淮南給禮佛多年的楚奶奶打了個電話, 求楚奶奶幫沈聽敬炷香。 早些年, 他還曾嘲笑過為了情人的音訊, 去求神問道的喬抑嵐是“封建余孽”。 喬抑嵐喜歡的那個也曾戳心戳肺,幾次大難后又遇上了必死無疑的劫數。被嚇得去了半條魂的喬抑嵐從燕云山上請了位傳聞中能通陰陽的道長。 燕云山的連墨觀馳名遠近, 道長一句“未做陰間鬼, 仍是陽世人”成了從來不信鬼神的喬抑嵐,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楚家家長信佛不信道, 可家里供的佛龕上的觀音大士悲憫卻無言,楚奶奶連燒了兩天香,沈聽也仍然沒醒。 楚秋白日益難看的臉色讓楚淮南急得快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