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我睡著的時候問的？”

    “對啊。”

    資本家能言善辯, 看著細(xì)皮嫩rou，但臉皮厚起來簡直刀槍不入。沈聽說不過他只好閉了嘴。

    楚淮南的屏保是他放大的睡臉，睡得很熟。那是他自己都沒有看過的角度, 毫無防備的樣子像只伏在主人膝蓋上安心熟睡的犬，實在礙眼。

    楚淮南卻很喜歡，連辦公桌上都放著一張。

    貝隆被抓的事在道上不脛而走，當(dāng)天晚上林霍就打來了電話。

    沈聽吊兒郎當(dāng)?shù)貞?yīng)付了兩句，林霍卻仍不依不饒。

    被問得煩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脾氣上來，一把推了桌上的剛砌好的麻將長城。

    抬頭對目瞪口呆的徐凱一行說：“cao，你們自己玩吧，我去接個電話。逼逼叨叨的，煩死人了。”

    丁朗接了沈聽的手，不一會兒麻將聲又零零散散地響起來。

    林霍還在追問：“宋辭，貝隆被條子抓的事到底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

    “你說呢？”

    “你和條子合作？”

    沈聽冷笑：“他殺了我哥。”

    林霍一愣，皺眉喝道：“那你也不能和條子合作！”素來沉著儒雅的林大秘書尾音竟然開裂，氣得嗓子都劈了。

    可電話那頭的宋“阿斗”仍然不為所動：“林霍！死的不是你哥，你懂個屁！”

    壞了規(guī)矩的青年人，脾氣卻照舊不小，言談間滿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輕狂戾氣。

    林霍還在徒然埋怨，沈聽佯裝不耐煩，抬腳“砰”地踢翻了門廳里放著的一個垃圾桶，霎時啤酒罐、果皮、紙屑滾了滿地。

    徐凱從門縫里探出頭：“怎么了辭哥？沒喝多吧！”

    “玩兒你的去。”沈聽惡聲惡氣，只差把心情不好四個大字明晃晃地貼在腦門上。

    “和楚總吵架啦？”

    “管他的，輪到你了趕緊出牌，別又傻逼兮兮地相公！”

    電話里頭鬧哄哄的一團糟，要不是遠(yuǎn)在墨西哥，林霍恨不得直接殺去小兔崽子面前。

    如果說宋詩曾是那位先生的左膀，那么貝隆就是右臂。

    斷臂之痛讓頭頂?shù)哪俏蛔蛔×耍幌挛珉娫捵穪砗脦讉€，一頭霧水的林霍疲于應(yīng)付只好打給宋辭問情況。

    沈聽仍然沒有正面回應(yīng)，從頭到尾就一個中心思想，叫做：“他活該。”

    沈聽知道，就算這事兒是他報的警，于情于理也都說得過去。畢竟從明面上看，宋詩死了，貝隆是最大的獲益者。宋辭年輕，一時腦熱為了給宋詩報仇聯(lián)合警方端了貝隆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林霍會怪他沖動行事，卻也絕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而那份僵尸的配方，則會成為宋辭在面對一直躲在幕后的慕萬億勢力時，最有用的免死金牌。除了貝隆，慕萬億那伙人才會被迫主動和他直接聯(lián)系。

    沈聽勝券在握，默默地等著下一個收網(wǎng)的契機。

    貝隆被捕，一直視對方為敵人的林霍，竟出人意料的氣急敗壞。大概這就叫唇亡齒寒。

    他問了半天，什么細(xì)節(jié)都沒問出來，但心下已篤定貝隆就是宋辭點的。畢竟，宋辭平時就和一干警察走的很近，要端貝隆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

    這么一想，林霍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這個小兔崽子根本不顧江湖道義、道上規(guī)矩，竟然拉著白的來吃黑的，遲早闖出禍來。

    念此，他歸心似箭，可墨西哥這里的潛在大客戶季新約了他面談。但由于錫那羅亞集團最近正逢內(nèi)亂，事務(wù)繁多，作為分支頭目的季新分身乏術(shù)，和他的見面也就這么一天天地拖了下來。

    沈聽接完電話回去，玩牌的興致懨懨，于是倒了杯酒，坐在一邊邊喝邊看其他人打。

    徐凱手氣正仙連連獨贏。坐在他右手邊的黃承浩出了名的牌品差，輸了幾副牌就已經(jīng)開始罵罵咧咧，然而越罵運氣越差，雪上加霜。

    沈聽一杯酒喝完，他已經(jīng)輸了六位數(shù)。

    “我先走了。”沈聽放下杯子。

    “哎，干嘛走啊？”徐凱叼著煙側(cè)目：“剛剛誰打的電話啊，火氣這么大？”

    “還能有誰？我哥給我留的諸葛亮唄。”

    “哎呦，您可別這么咒自己啊！你要是扶不起的阿斗，那你們宋家的江山可就姓了貝咯，碰——”

    沈聽磨牙笑：“你放心，就算姓楚也姓不了貝。”

    不知內(nèi)情的徐凱也跟著笑：“喲，幾天不見都冠上夫姓啦？”

    話音未落，沈聽的電話又響了，正是那個“夫”打電話來查崗。

    楚淮南低頭批文件，手機開了免提回音很重卻也蓋不住語調(diào)綿軟，他聲音溫和地問：“怎么還不回家？”

    “就要回去了。”沈聽?wèi)?yīng)了一句便掛了電話，一臉身不由己，實則歸心似箭：“電話都追來了，我得走了，改天再聚。”

    坐在西位的邵安也輸了不少錢，見沈聽沒坐一會兒就要走，甩出一張牌酸溜溜地道：“怎么攀上高枝的都這么忙啊，王秦也是，自從接了他爸的班，有陣子沒見真人了。”

    “我倒也想做富貴閑人啊。”聽到萬都控股王秦的名字，沈聽又坐了下來：“每天打打牌，泡泡妞，要用錢的時候手一攤，多好啊，誰愿意成天被人管著。”

    徐凱摸了張牌，笑道：“哎哎哎，我都錄下來了啊！一會兒發(fā)給楚總，讓他回去收拾你。”他一甩手啪地飛出去一個東風(fēng)，賤兮兮地說：“要我說，你就是欠管教。”

    沈聽長腿一伸，西裝褲的膝蓋處被抻出了兩道淺淺的褶皺，他仰著脖子懶懶散散地說：“我要是有王遠(yuǎn)國那樣的爹，倒也愿意受管教，最好管完我回頭就進(jìn)去了，也給我留個幾千億的‘爛攤子’啊！”

    此話一出，引得一陣哄笑。

    邵安笑得最大聲：“臥槽！你也想學(xué)王秦大義滅親啊！”

    “幾千個億呢，又不是他一個人的爹，弟弟meimei多的他自己都認(rèn)不全吧？換你，這個親，你滅不滅？”

    “滅滅滅！”邵安又摸進(jìn)來一只一萬，順手打出去一只四筒，說：“王秦最近也挺倒霉的，聽說他手下的人犯了命案已經(jīng)進(jìn)去好幾天了。”

    “他手下幾萬人呢，他也不能都管著，人家犯案關(guān)他什么事？”

    “你就不問問犯的什么案？”

    “什么案？”

    邵安打牌的手頓了頓，抬起眼睛，笑意神秘詭譎：“那個被他爸上了的小姑娘是同網(wǎng)友一起去星羅吃下午茶的。王秦上位才幾天哪，那個網(wǎng)友就被人殺了，聽說是他手下的人干的，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這些沈聽都知道，不僅如此他還知道殺人的叫盧馬是個精神病，而他曾經(jīng)的上司周凱一口咬定自己和舒靜兮的死毫無關(guān)系，給她打電話也只是單純朋友間的問候。

    但事后調(diào)查顯示，舒靜兮在她受襲死亡的那個小區(qū)里，租了套房子，兩室一廳里粉紅色的現(xiàn)金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民警清點后發(fā)現(xiàn)，竟有兩千萬之多。這顯然和舒靜兮的收入情況嚴(yán)重不符。

    在貝隆歸案的同時，李知武的花店也被早早就布下天羅地網(wǎng)的陳聰一行給一鍋端了。面對舒靜兮租所的巨額現(xiàn)金，這個負(fù)責(zé)了舒靜兮一切開支的男人十分震驚錯愕。他也不知道女朋友一夜之間是從哪兒弄來這么多錢的。

    所有矛頭都指向了王秦，可苦于沒有證據(jù)。

    周凱一口咬定，那個盧馬是因為偷東西才被他開除的，開除以后他們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而事實似乎也正是如此，周凱和盧馬之間確實沒有直接的通話記錄，盧馬從周凱處離職后，開始頻繁地同一個未知的電話聯(lián)系，在對舒靜兮下殺手之前，他還曾給那個號碼打了兩通長達(dá)十九分鐘的電話。

    但那個實名制號碼的機主是遠(yuǎn)在m市的一名高中生。面對警方的盤問他一臉懵逼，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半年前曾在網(wǎng)吧遺失了身份證。

    這樣的實名制相當(dāng)于匿名。在盧馬落網(wǎng)后，那張手機卡的信號再也沒有在江滬市出現(xiàn)過，線索就此中斷。

    和王秦走的很近的邵安因為對方“高升”后，對老朋友們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而感到非常不滿。他撇著嘴角，譏諷地說：“還是王秦腦子好使，我明天也去雇幾個精神病養(yǎng)著，哪怕不是精神病找醫(yī)院開個證明也就是了，到時候指哪兒打哪兒，看不順眼的都?xì)⒘耍凑僭趺礃右膊粫兴佬蹋崱?/br>
    “精神病？”沈聽微微瞇起了眼，瞳孔比黑曜石更明亮。警方并沒有公布過舒靜兮遇害的具體情況，除了指使者之外不應(yīng)該有其他人知道殺人的是精神病！

    第四卷 ：完結(jié)卷背負(fù)一切的精神病

    第151章

    邵安很坦然地捏起一只牌說：“那是幾年前王秦自己親口說的, 那時他喝醉了抓著一個總陰陽怪氣地說王遠(yuǎn)國的錢未必有他的份的酒友, 狠狠扇人家的耳光，還放狠話說，他手下有一大批殺手, 惹火了他，小心被人滅門。”邵安嗤笑一聲：“當(dāng)時人家還不信, 說殺人犯法一命抵一命呢。王秦不以為然, 說精神病殺人是不用負(fù)責(zé)任的。殺了他頂多也就是幾年的事情，要他不信走著瞧。”

    “這么狂啊。”沈聽又喝了口酒，“早知如此, 應(yīng)該早點兒讓你介紹給我, 找個精神病把貝隆那個老頭子一刀捅了，我多省事啊。”

    邵安哈哈大笑：“那估計不行, 我聽說貝隆的名字還掛在那個幫他們做鑒定的精神病院的感謝墻上呢，人家是資助了院里幾十年的金主，我看啊, 你也就只有被殺的份。”

    沈聽也跟著笑了，酒喝的差不多了, 話也套的差不多了。他起身準(zhǔn)備走，一抬頭卻見徐凱掛著賊笑的臉，一個變成了兩個。

    “辭哥, 忘了告訴你，那個酒里我加了東西的。”徐凱放下手里的牌，拿出手機晃了晃：“我現(xiàn)在就叫楚總來接你。”

    王八蛋。

    這簡直就是錢色交易。

    徐凱家做的是水泥, 本來就是業(yè)內(nèi)知名的品牌，這些日子更靠著和楚淮南拿了不少周邊的好項目。

    于是，徐凱這個只會溜須拍馬的王八蛋，隔三差五就尋思著要怎么把宋辭往楚淮南床上送。

    還不能是普通的送，得是調(diào)擺得軟綿綿、香噴噴地送。反正以前宋辭自己也一直挺享受弄點兒小情趣，徐凱覺得自己這點兒小伎倆既能成人之美又能從中漁利，簡直聰明的不能再聰明。

    楚淮南的手機響了起來，見是徐凱的電話，還沒接起來就已經(jīng)很有先見之明地開始穿衣服。

    徐凱果然是讓他去接“宋辭”，還在電話里笑得特別曖昧。“辭哥喝多了，特別多！走不動路了都，一直在喊您的名字，您得快點兒來。”

    沈聽的酒品很好，長期的抗藥訓(xùn)練讓他的身體對致幻類藥物的敏感度沒那么高，但春藥就得兩說。

    畢竟沒有官方機構(gòu)會針對催情藥物類，對刑事警察進(jìn)行抗藥性培訓(xùn)。

    酒是沈聽自己倒的，徐凱樂不可支，這可不能怨他。這個本來是他留給自己和那些個陪他解乏的“小玩意兒”們的。

    雖然他巴不得“宋辭”能誤飲，但這回橫豎也不能說是他的責(zé)任。

    楚淮南來得很快。徐凱來應(yīng)門，又是一陣熱絡(luò)的寒暄。

    沈聽倚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小憩，臉上紅撲撲的，手臂橫在臉上蓋著眼睛，看上去醉得不輕。空調(diào)打得這么低，就這么睡明天肯定要著涼，楚淮南邊脫外套邊問：“喝了多少？怎么醉成這樣？”

    薄外套罩在了沈聽身上，但他卻仍躺著一動不動。

    直到楚淮南忍不住彎腰準(zhǔn)備抱他，他才猛地打了個激靈從沙發(fā)上翻身坐起來，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

    “起來回家了。”楚淮南低聲地哄。

    沈聽單聽他的聲音都覺得熱，更別提資本家不僅軟軟地哄，還伸過手來抱他，細(xì)膩的指腹攏著肩膀微微摩挲，摸得他連站起來都困難。

    “你們打牌讓他一個人喝酒？”見牌局未散，大家都沒有醉意，就只有沈聽一個人喝了很多的樣子，資本家有些不高興。

    徐凱巴結(jié)地跑過來笑嘻嘻地解釋道：“沒喝多少。酒不醉人人自醉。辭哥錯拿了我的酒，里面加了點兒東西。”

    楚淮南皺起了眉頭，聲音冷厲起來：“什么臟東西？你也敢到處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