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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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聽專業過硬,不假思索地順口報了一連串數字。 都說,人在認真工作時總格外招人。 沈聽逼真得像魂穿了宋辭一般,幾乎可以打滿分的超高“表演”水準,招得楚淮南目光灼灼,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這一連串爛熟于心的年月日確實是宋辭的生日,不僅陽歷陰歷俱齊,就連出生時間都準確到分鐘。 楚淮南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虛虛地按了幾下。似是真把宋辭的生辰八字發給了那個他隨口瞎編、并不存在的風水先生。 而事實上,這條信息是發給他的好友林有匪的。 『半小時內隨便給我回條信息,改天請你吃飯。』 二十分鐘后,和他頗有默契的林有匪準時回了信。 『我陪星河一起在橫城拍戲,飯先欠著,回頭約。』 楚淮南沒憋住笑,捧著手機忍俊不禁道:“宋辭,人大師說你最近運勢不佳,不僅要當心小人暗算,更有牢獄之災啊!嘖,按照他幫你批算的流年看,這會兒你應該已經進去了。” 含情的桃花眼,笑意湛湛,月牙般下彎的眼尾略垂、微翹。俊美的資本家借勢伸手環住沈聽的肩膀,一本正經地抱怨道:“看來這個大師算得不太準,大概又是個欺世盜名之徒。” 素來視相術堪輿為封建糟粕的沈聽被他唬得一愣,心道:神準。 如果從下飛機的那天算起,宋辭本人都已經進去了快兩個月了。 …… 給楚淮南發完短信,林有匪放下手機,目光又落回商務車內的電視屏幕上。 路星河接拍的那部恐怖電影,已經開機了一個多月。自他入組以來,全程陪同的林有匪便開始了線上辦公的模式。 路星河不大清楚林有匪的主職是什么,只隱約聽說好像和醫療板塊有關。但在他眼里,總抽出大量時間陪在他身邊的林有匪,看起來并不太忙,可生活品質卻高得驚人。 這一度令他有非常不好、膽戰心驚的聯想。 可錢這個東西,命里有時就真的有。 2010年上半年,眼光毒辣的林有匪花了2萬美金買了些比特幣當做資產配置。所以今天,他可以和楚淮南在同一個桌上談笑風生地喝咖啡。 對能夠攫取超額收益的投資機會,林有匪一向直覺敏感而且果斷。 在創造條件實現投入產出最大化,從而獲得暴利方面,他天賦異稟。 而在熟悉紅海市場的游戲規則后,嘗試發掘出藍海市場。則是老天爺賞飯吃的林有匪,能在迅速完成原始積累后,仍保持著迅猛勢頭快速擴張的秘訣。 他是個各種意義上的天才。 可路星河看見他羊犢般良善的臉,卻只想到了犯罪。 開設星河工作室,是被喜歡的人貼上“罪犯”標簽的林有匪,做過最虧本的買賣。 雖然路星河作為當紅的偶像明星,其吸金能力毋庸置疑。 但就廣義經濟學而言,一切與代價有關的東西都是成本。 和林有匪在路星河身上所耗費的大量時間、精力和感情相比,星河工作室的那點兒收入可謂杯水車薪。 這一丁點的金錢回報,對于林有匪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 可為了路星河,素來追求最佳投入產出比的他愿意投入一切,哪怕沒有回報。 這世上,除了他自己,大概再也不會有人知道。 十幾年前,有個孤注一擲的少年曾賭上所有背水一戰——只為那一雙閃閃發光的淚眼。 在談到價值規律時人們常說,價格圍繞著價值上下波動。 但他們忽略了一個大前提。 同一件商品在不同的情況下,效用是不同的。 而商品本身是不值錢的,它的價格正是取決于它的效用。 就好比一瓶礦泉水在超市里只能賣兩塊錢,但對于一個在沙漠里為了水源而絕望奔走了一整天的旅行者來說,他可能會愿意用一萬元來買同樣的一瓶水。 林有匪一向認為,世界上的一切交易都是等價交換。 只要買賣雙方自愿,任何東西可以以符合其在買方眼中效用的“價格”成交,不論多少。 而面對路星河,林有匪所付出的一切都不是為了錢。他想要的是心的停泊和靈魂的安寧。 他知道自己亦如那個行走在沙漠中、渴了多時的旅人,而他要的那瓶水,只有路星河能給。 路星河正在準備下一場戲的造型,妝發車里擠滿了人。林有匪不想去礙手礙腳,便一個人在另一輛保姆車里看視頻消磨時光。 他看的是兩年前路星河接受的一個采訪。 這和沈聽在不久前被大數據推送的是同一條。 采訪中,路星河分享了自己童年時被拐賣的經歷。 屏幕上的他笑語晏晏,那些聽起來非常可怕的經歷,因為一位小哥哥的出現,變成了一段于他而言十分珍貴的回憶。 隱約在記憶深處的,那個自稱安康的少年面容清秀,眉目如畫。路星河其實已經記不清他的臉,但卻記得他在聊起家人時垂得低低的眼目,那兩道濃密的睫毛抖得像蝴蝶撲扇著的翅膀。 這個細節深深地烙地刻在腦海里。 路星河記得對方因痛苦而抿成一條線的嘴唇,更無法忘記他曾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安康的話很少,即便面對兇神惡煞的人販子首腦,這個神色淡漠的少年也總惜字如金。 但他卻唯獨愿意拼命逗路星河說話。 不到十歲的孩子,其實都很好哄。安康只花了幾天就和看起來油鹽不進的路星河混熟了。——小家伙開始愿意接他遞過來的食物和水。但就算再餓再渴,也只肯從他手里接。 被人販子們認為賣相很好的小東西,瞪著圓圓的眼睛,像只警惕性很高、一生只認一個主人的小犬。 安康看著他清澈的眼睛和倔強的神情,總會生出一種照鏡子般的恍然。——他曾經也和這個小家伙一樣,一樣那么干凈,一樣有著倔強的天真和驕傲。 他的心里藏著一個不可與外人道的秘密,但他偏偏愿意告訴路星河。哪怕這個孩子對他的傷口似懂非懂。 但能和路星河分享痛苦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第62章 由于江滬市的公安機關正在大力尋找路星河。 人販子們在安康的建議下, 決定等到風聲過去后, 再把路星河轉移到其他城市。 因此,路星河便在臟兮兮的“被拐兒童納粹營”里, 和安康一起住了十幾天。 在這些天里, 他常常和安康并排坐著,兩人一起盯著結滿蜘蛛網的屋頂聊天。 從各自喜歡的食物, 聊到在學校里最討厭的科目。 對于這個用冷漠情緒把自己武裝得密不透風的小哥哥, 路星河逐漸地了解了許多。 他知道安康從不吃海鮮, 因為吃了會渾身起疹子;知道他自母親墜亡后便開始恐高;知道他是江滬市人,曾和家人一起住在種滿了法國梧桐的衡山路附近。 作為安康唯一的傾聽者,路星河甚至知道他留在這個人販子的團伙里的目的。——這個人販子團伙想辦法幫他改了戶籍信息。作為交換, 頭腦靈活的安康雖然直接不參與犯罪,但會在負責照顧被拐賣兒童的同時,幫人販子們分析逃跑及販賣的最佳路徑。 對賣不到合適價格的孩子,唯利是圖的人販子會殘忍地進行“采生折割”。 這個詞是個行業術語。 通俗說來, 就是他們會把原本健全的孩子弄成殘廢后送去鬧市乞討掙錢。 被硬生生打折腿或拆掉胳膊的孩子, 疼得在地上直打滾,哀嚎與尖叫聲不絕于耳。而其他被拐來的孩子便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或一臉麻木, 或和打滾的那個一起哭得小臉全花。 安康對路星河格外照顧, 不僅次次捂著他的耳朵,帶著他避開那些血腥可怕的場面。還讓他和自己一起單獨住一間用木板隔開的簡易房。 雖然房里只有一張半舊不新的床墊,但卻也比和十幾個小乞丐一樣的孩子一起打地鋪要強得多。 那天晚上, 路星河睡不著覺, 瑟縮在墻角用石頭在墻上畫了一幅畫。 前一刻還仿佛睡得很熟的安康, 突然翻了個身,伸過手來摸他的臉:“星河,你在哭嗎?” 路星河用力地推開對方扳住他下巴的手,將臉埋在臂彎里甕聲甕氣地否認:“我沒有。” 安康嘆了口氣卻沒有逼他承認,只起身開了燈。 過了一會兒,他遞過來一張面紙。 路星河不肯接,把臉埋在已經皺成一團的小西裝上,又強調了一遍:“我沒有哭。” “好,你沒哭,但也擦擦臉好不好?”安康耐心地低聲哄他,“誰說沒哭就不能擦臉呢?乖,擦一擦。” 路星河這才伸出手接過紙巾,他又無聲地抽噎了半晌,才把臉抬了起來,用已經被自己揉成一團的紙巾大力地擦了擦眼睛。 “為什么不睡?” “睡不著。” 剛剛哭過的眼睛,湛亮宛如星子,被紙巾蹂躪的眼瞼,緋紅仿似朝霞。 安康忍不住捏了捏路星河紅通通的鼻子,眼睛瞟到了那副畫上:“蛋糕?你是嘴饞了嗎?” 路星河咬著嘴唇沉默了片刻,低下頭輕聲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安康也沉默了,很快他故作歡快道:“那我送你個禮物吧。” 路星河聞言,抬起眼看向他,見那平日里冷厲的眉目間升起一種難以遮掩的溫柔暖意,路星河身陷困境的酸楚心情竟緩和了許多。 “什么禮物?” 安康見他雖然眼眶泛紅,卻不再涌出淚來,勾著唇角笑道:“我給你放一場煙火吧。” 這是路星河看過最簡陋的煙火。沒有絢爛的火樹銀花,也沒有震耳欲聾的砰砰作響。只有含笑的安康頻頻轉過臉來看他——他握起拳,對著白熾燈緩緩地展開手掌,明亮的燈光從少年人的指縫間漏出來。 削薄的手掌、修長的手指,展開而后又緊緊握住。 這是在路星河以后的夢里也常常出現的場景。 就是這個人,就是這雙手把他救出了深淵。 纖長而美好的手指盈盈一握,便為他牢牢地抓住了余生的錦繡前途。 “好啦,煙火放完了,你許個愿吧!” “我想要見mama。” 對方沉默了數秒,而后故作輕松道:“這有什么難的,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