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焚香祭酒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264
初見崔頌時,他的直覺便告訴他:此人可交。 在一個無聊透頂的文會上,在一堆讓他感到厭煩的喳喳學子中,偶見一個不那么煩的,禰衡順勢而然地多了幾分關注。后來見崔頌被人為難,又心血來潮地出聲幫了一把。 ……雖然后來崔頌無恥賴上他的行為讓他很想甩袖走人,但總體上他對崔頌的感觀是正面大于負面,這才有了作賦相交之意。 多年不見,在此重逢之際,禰衡卻完全沒了結交的想法,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避之不及”。 倒不是他討厭崔頌,也不是他覺得崔頌“變污濁了”“不配與他相交”,純粹是一種潛意識的本能。 禰衡最初以為是自己在背后說人好友的壞話,被當面瞧見,使他在面對崔頌的時候感覺不自然。可當他仔細琢磨過后,發覺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 如果說當年的崔頌就像姹紫嫣紅中的一抹白,獨特得讓他側目;那么,如今的崔頌就像被綺羅蓋著的埜木,令他無法知曉華貴織品下蓋著的究竟是高雅的汀蘭,還是刺人的荊棘。 禰衡并不想揭開綺羅看看下面蓋著的到底是什么,他向來膩歪這類猜來猜去的活計,因此在確認崔頌已變得令他難以看透,甚至帶著幾分令他煩躁的侵略感后,他立即選擇遠離,把人丟到司空府,不再主動接觸也不接受崔頌的任何邀約。 沒想到,千防萬防,防不住給自己找茬的損友,親自把他避之不及的人送來。 禰衡很想立即把他之前的嗆聲收回去,直接跳窗逃跑。然而人已見到,跳窗逃跑顯得自己太孬,禰衡板著雙腿,試圖橫眉冷目道: “你來做什么?” “聽聞正平在此無所事事,便過來找你頑耍。” 禰衡仿佛嘴巴里被丟進了一只蒼蠅:“無所事事?崔子琮,我看不是我無所事事,是你閑得發慌,沒事找事吧?” 早已習慣這種刺法的崔頌自動過濾了指責的話,撫掌道:“既已知道,你何必問?” 禰衡氣人不成反被氣,磨了磨后槽牙:“你與你那好兄弟郭奉孝處久了,別的沒學著,盡學會了他那套氣人的本事?” 崔頌稍稍驚訝地挑眉:“你認得奉孝?” 禰衡臉色更黑:“一面之緣罷了。” 楊修笑得格外開心:“這正平呢,前幾個月閑著沒事去找曹司空的不快,被郭祭酒笑容滿面地挖了坑,不輕不重地擠兌了一番,心里正不舒坦呢。” 接受到禰衡不滿的注視,楊修打了個哈哈,“……說這些倒也沒意思得緊。你們先坐這痛飲幾杯,我還要幫董兄待客,去去便回。” 楊修干脆利落地“待客遁”,無視禰衡如有實質的眼神威脅。 房中只有一張長案,崔頌在其中一邊坐下,取過酒器為自己斟了一杯。 “正平為何不坐?” 禰衡帶著郁氣坐下:“你就是特意替德祖氣我來的?” 崔頌替他倒了杯酒,從袖囊中取出一本罕見的紙質書籍。 禰衡沒有接手,只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崔頌。 “這是前幾日我與你提過的那本孤本的手抄籍,為了方便攜帶,盡抄寫在這蔡侯紙上。” 禰衡總算想起前些日子崔頌讓他幫忙引路去曹cao府的時候,曾以“不遜于《天工開物》的孤本”當誘餌,引他就范。 當時他想早點甩開崔頌,遂趁他之意帶他去曹cao府,事后早忘了所謂的“孤本”一茬,哪知這不被他當真的“胡蘿卜”,竟然被崔頌帶來了。 “我以為這是你的權宜之詞,竟還真有?”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而于謊言一物,有的謊言能說,有的謊言絕不能碰。” “你在說什么廢話。”禰衡端酒啜飲,假裝沒聽懂崔頌話中的深意。 崔頌也不著急,把書本推了過去,若無其事地管自己喝酒。 室內頓時沉入詭異的安靜中。 禰衡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對記載奇言的“孤本”的心癢,繃著臉打開。 沒看兩行,他便沉入其中的奧義,正興致高昂的時候,翻開下一頁,忽見十個光禿禿的文字: “預知后文,且聽下回分解。” 禰衡額角的青筋隱隱冒出: “崔子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