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凈的細(xì)絹上染著一圈深灰色的污漬，那是剛才在喝藥的時候被他偷偷倒進袖口的少許藥汁。

    他將這塊絲帛折好，塞進衣襟內(nèi)側(cè)。

    第二天，崔頌起了個大早，以“出去散心”為借口，拒絕了家仆和侍女的陪同，一個人在洛陽城的集市上晃悠。

    世道將亂，洛陽城內(nèi)卻依舊熱鬧繁華。

    壚鋪與攤販沿街而設(shè)，錯落有致，叫賣聲不絕于耳。

    所有的紛擾與窮苦仿佛都被那一道城郭關(guān)在了墻外。

    誰又能想到，過不了幾年，這里便會化作斷壁頹垣，片瓦不存。

    崔頌隨意閑逛，看似自在實則好奇地觀察四周，在一處賣小吃的攤位前停下。

    攤主正在擺弄一團花花綠綠的東西，搓圓拉扁，還時不時用筷子戳一下，放在小爐子上加熱。

    那東西一挨近爐子，便有融化的傾向，散發(fā)著一股引人涎水的香味。

    崔頌奇道：“這是何物？”

    攤主憨厚笑道：“飴和麥粉罷了，值不得一提。”

    飴……應(yīng)該指的是糖？

    畢竟有個詞叫“甘之如飴”，飴不就是甜水的意思嗎。

    崔頌不確定地想著，再看那攤主的動作，腦中倏然靈光一閃。

    “捏糖人？”

    “人？不不不，敝人只是隨意捏些好玩的物什，并不像丹青大師那般替人塑像。”攤主用一部分麥粉搓好一根空心圓桿，剩下的另外和了糖水，做了一只奇怪的，好似兩片竹葉連結(jié)的糖片，將中心的小孔套在圓桿上。

    “公子只要這樣，”攤主搓動圓桿，糖片頓時從桿尖飛起，被攤主一口銜住，咀嚼幾下吞吃入腹，“就能吃到飴餅，是不是很有意思？”

    ……

    古人真會玩。

    見到這簡易版的“糖片式竹蜻蜓”，崔頌不覺莞爾，認(rèn)真夸了攤主幾句，掏出五銖錢，讓攤主為他再做一個。

    等熱乎乎的“竹蜻蜓”到手，崔頌在攤主的指導(dǎo)下搓動麥餅棒子，但見“嗖”的一下，上面的糖片成功飛了出去。

    只不過這飛的方向不太對，不是向上飛，而是向側(cè)邊飛，而且去勢兇猛，不但飛出好幾米遠(yuǎn)，還不偏不倚地撞在一人的紺色長袍上。

    剛出爐，熱騰騰黏糊糊的糖片，牢牢地粘住了那件華服。

    崔頌嘴角一抽，認(rèn)命地過去賠罪。

    還未靠近，就聽到一個伏小做低的聲音，正忙不迭地朝那人道歉。

    “這位公子，小人無狀，用這穢物污了您的衣裳，小的罪該萬死……”

    隱約聽了一耳朵，崔頌的表情有些微妙。

    原來弄臟這件長袍的不止他一個人。

    也不知這穿紺色衣服的人今天倒了什么霉，竟叫自己的衣服三番兩次的遭難……

    作為施難的其中一方，崔頌立即收心，眼觀鼻口觀心地上前。

    “無妨，一件衣服罷了，老人家莫要如此。”縱然一身狼狽，那紺衣男子依舊從容自若，他尤待再說什么，卻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崔頌的接近，“仁兄有何指教？”

    “這位兄臺，”崔頌一臉沉痛，“萬分抱歉，在下亦弄臟了你的衣服。”

    紺衣男子：……

    作者有話要說：紺衣男子：……我的衣服招誰惹誰了？

    第6章財大氣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