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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場這種設(shè)定是魔宮副本的老梗了:魔宮每年將數(shù)百孩童投入這座殿中,讓他們互相殘殺,最后只允許幾人活著出來這樣方法培養(yǎng)出來的,都是頂尖殺手。 在蕭煜閉關(guān)期間,這修羅場由她代為掌管,如今他出關(guān)了,蕭莫愁便命兩人一同料理。 經(jīng)過昨日的一場廝殺,地上不知淌了多少人的鮮血,劉麻子師徒兩個和其他幾個下仆將一桶桶撒了鹽的水挑進來,用刷子一遍遍地沖洗,動作麻利,配合默契,顯然是做慣了的。 語琪一踏入殿門,撲面而來的就是濃重的血腥之氣,幾乎令人作嘔。但幾日來她倒也已習慣,并未露出什么不適之色,只抱著肩臂,含著笑往殿柱上一靠。 她不言語,也不催促,薄薄的唇似有若無地勾著,柔和又懶散,但整個大殿的下仆都覺得心頭一重,qiáng烈的壓迫感讓他們本能地加緊趕了起來,沒一會兒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語琪直起身,輕輕撫掌,行了,讓他們把人都帶進來吧。 吩咐完之后,她彈了彈衣襟袖擺,出去尋蕭煜。 繞過回廊,就看見那人靠在輪椅中,偏著頭看檐外的天空,神色格外專注。 語琪在他面前停下,也折了脖子探頭去看,除了看到天有些yīn外,沒見什么稀奇事物,挑了挑眉,剛yù開口詢問,余光就瞥見他已收回了視線,低頭將輪椅轉(zhuǎn)了個方向,繞開了她,徑直往殿內(nèi)去。 她笑著輕罵一聲,也不追著趕上去,就這么慢悠悠地綴在他后面,同他一前一后地到了殿前。 出乎意料,蕭煜并沒有進去,而是停在了外面,倒似在等人一般。 聽到她的腳步聲漸近,他將撐在扶手上的手緩緩收回,半闔的黑眸也睜了開來,也不去看她,只沒什么語氣地淡淡開口,推我進去。 聲音有些低,但還算悅耳,且這是他難得一次主動開口要她幫忙,語琪心qíng略揚,于是不去跟他計較這命令一般的態(tài)度,順手握上輪椅后的把手。 推著他往前行了幾步遠,她就停了下來。 這座修羅殿的門檻不算低,難怪他會提出這個略顯罕見的要求。 蕭煜等了片刻,身后人卻沒什么動靜,他不由得轉(zhuǎn)了脖頸回頭,你做什么,這么慢。 他語氣不善,像是斥責屬下,語琪哼笑一聲,將他推離,自己則抱起雙臂靠上一邊門框,帶著笑意朝那門檻努了努嘴,那兄長快一個給我看看。 她態(tài)度挑釁,說話時卻依舊輕言細語,語調(diào)溫吞,是個教養(yǎng)良好的模樣,也難怪魔宮上下都以為是她一直在好脾氣地包容著蕭煜。 蕭煜指著自己雙腿,冷冷看她,我怎么快? 語琪擺出一個lsquo;怪我咯rsquo;的神qíng,移開視線,心qíng甚好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調(diào)。 蕭煜盯牢她看了一會兒,冷哼一聲后擰過頭,發(fā)脾氣似得猛一甩袖 轟 那兩個磚頭厚度木質(zhì)門檻受他內(nèi)力震dàng,竟瞬間化為湮粉般的碎屑,金絲楠木制成的輪椅下一刻就碾了上去,壓著這滿地木屑進了大殿。 語琪看著這朵高嶺之花的背影,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只能苦笑著跟進去。 修羅場逢單日便是兩人一組互相搏殺,逢雙日則是由負責人親自教導。 今日恰逢雙日。 其實所謂lsquo;教導rsquo;,不過就是負責人單方面的血腥凌nüè魔宮奉行的是一直是lsquo;在殺人與防止被殺中學習rsquo;的bào力教育理念。 還活著的孩子們已在大殿中央垂首站立,蕭煜劃著輪椅上前,一句話也不解釋,就開始了覆蓋面極廣的無差別攻擊。 寒玉決果真是魔宮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上等功法,這些少年經(jīng)過了小半年的非人訓練,功力已然不弱,此時雖一哄而上攻他一人,卻仍是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勉qiáng保命。 語琪看得技癢,也上前加入了這場混戰(zhàn)。 只是 她卻不是去履行l(wèi)squo;教導rsquo;職責,而是助這些自己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孩子一臂之力,同他們一起圍攻蕭煜一人。 她這一搗亂,蕭煜原本的從容不迫就瞬時減了七八分,頗有些掣肘,但仍占據(jù)著上風。 刀光劍影之中,語琪含笑對上了蕭煜的視線,一點兒愧疚的意思都沒有,眼底反倒有幾絲惡作劇似得得意。 蕭煜定定看她片刻,漠然地轉(zhuǎn)開了眼去,只是下手明顯愈加狠辣,一時之間四周哀嚎遍野,血ròu飛濺,bī得幾個少年連連退后,一時之間他身邊就只剩她一個。 語琪一愣,繼而輕笑著迎了上去。 蕭煜所使寒玉決,與她所使重火訣,本是相生相克的兩種功法,生于同源,卻趨于兩個相反的極端,可融為一體,卻也互為克星:這兩種功法倘若用來共同對敵,便是事半功倍,令人難以招架;倘若互相攻擊,則極容易兩敗俱傷。 是以語琪與他過上幾招便果斷地抽身退出,等蕭煜在少年們的圍攻下露出破綻之時又躍入戰(zhàn)圈,攻他軟肋,這樣來來回回數(shù)次,已經(jīng)與少年們培養(yǎng)了默契,開始輪流上前刷起B(yǎng)OSS來。 這樣下來,她一直保持著在最好狀態(tài),蕭煜的jīng力卻透支得很快,面色漸漸泛白,額角也迅速地覆上了一層薄汗,顯得很有幾分láng狽,然而隨著他眉頭越蹙越深,那雙眸子卻愈發(fā)得漆黑發(fā)亮,映襯著慘白的面容和薄唇,顯得如妖似鬼。 語琪見似乎玩得有些過火了,這才轉(zhuǎn)了軟劍方向,對準了剛才合作默契的少年們,同蕭煜一起將這些殺紅了眼的家伙輕松壓制了下去。 等到這場混亂的lsquo;教導rsquo;結(jié)束,還能站立的孩子們重又被關(guān)入了禁室,下仆們將傷亡的人搬出去,又提著一桶桶水進來刷洗地面。 語琪去偏殿換下了染血的衣裳,走出來時正瞧見蕭煜擦拭完滿是血污的手指,滿臉疲憊地向身后的椅背靠去。他半闔著眸子支著頭,空著的手則在兩個膝蓋間來回按揉,眉頭深蹙,似是不適。 語琪剛想邁步,殿外就驀地響起一聲炸雷,她停了腳步,側(cè)頭看去。 殿外的天色瞬間yīn沉了下來,奇異地靜默片刻后,鋪天蓋地的大雨忽的氣勢驚人地落下來,攪動起的冰冷水汽和著一陣陣涼風卷入殿內(nèi),chuī得人不由自主地皺起眉。 蕭煜睜開眼,看著殿外突落的大雨,面無表qíng地加大了按揉膝蓋的手勁,幾乎由揉變作了掐,狠狠地揉捏了兩下后,他驀地瞥見偏殿口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手中的動作連同面上的神色一齊凝結(jié)了。 語琪揮揮手示意劉麻子去關(guān)上殿門,又轉(zhuǎn)身朝蕭煜走去。 砰的一聲響,沉重的殿門將風雨一同關(guān)在了外面,她也停在了他面前,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了他雙膝上,直剌剌地問,風濕? 蕭煜別開眼,并不搭理她,原本按在膝上的手落回扶手,又恢復了冷漠孤傲的高嶺之花模樣。 語琪嘆一口氣,兄長這么年輕就得了風濕,以后可有得苦了。 蕭煜似是無法忍受她的無知,冷冷地一眼撇過來,你才風濕。 是,我風濕,一到y(tǒng)īn雨天我膝蓋就疼得很。她寒摻他兩句,一撈衣擺,頗瀟灑地在他輪椅前盤坐下來,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膝蓋,長嘆一口氣,這老寒腿,實在是不中用。 蕭煜嘴角抽了抽,忍無可忍,擰轉(zhuǎn)頭不去看她。 片刻寂靜,她重新開口,不是風濕,那是什么? 膝蓋鉆心得疼,夾雜著滲入骨髓里的密密麻麻的酸,他覺得疲憊,不耐再與她夾纏不休,只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寒毒。 語琪輕輕啊一聲,yīn雨天都會發(fā)作? 蕭煜冷淡地嗯一聲。 她又輕輕啊一聲,心里為之前對他的刁難而浮出幾分愧疚,那你進殿之前在看天,是早預料到會下雨? 病痛纏身的人脾氣都不會好到哪里去,蕭煜答了兩句,已經(jīng)開始不耐煩了,是又如何,與你何gān? 無gān,無gān。跟身體不適的人不能太計較,語琪好脾氣地舉白旗投降,我就是隨便問問。頓了頓,她抬眼,直直望向他,我修的是重火訣。 蕭煜厭煩地皺了皺眉,我知道。 知道就好。 語琪笑彎了一雙眼,就著這個盤腿而坐的姿勢傾身向前,將手覆上他雙膝。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還是能感覺到掌心下他的膝蓋像是冷雨淋過的石頭一樣堅硬冰涼,似乎其中有股冷氣在蠢蠢yù動,卻又被什么壓制著,只拼命地想往上竄,攪得膝蓋處的軟筋都一跳一跳的。 她專心感覺手下的異樣,他卻被她掌心的暖意燙的顫栗了一下,忍不住呵斥,你gān什么! 語琪回過神,在他膝蓋上打著圈兒按揉起來,她一邊力道適中地揉捏著,一邊推送了點兒內(nèi)力進去,輕輕笑一笑,對付這種寒毒,兄長那寒玉決可遠遠比不上我這重火訣。 溫熱的內(nèi)力疏散了郁結(jié)的寒氣,膝頭僵硬打結(jié)的筋脈被她一點點理順,蕭煜僵硬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眉頭卻蹙得越發(fā)緊,盯著她的目光中含著不加掩飾的懷疑。 語琪專注于手頭工作,頭也不抬地笑笑,兄長為何這樣看我?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是,我計劃著先jian后盜。她調(diào)侃兩句,又仰起臉去觀察他神qíng,好些了沒? 蕭煜目含探究地同她對視片刻,卻不大自然地率先移開了視線她眼中沒有算計,一望見底。 語琪見蕭煜別開眼不看自己,也不在意,只是手下又多送了幾分內(nèi)力進去,掌心有節(jié)奏一圈圈地打著轉(zhuǎn),帶著熱力一點點沁進冰涼的皮膚,引導著他膝頭凝結(jié)的血脈重新流動起來。 出于某種說不清的原因,他下意識的盡力避免與她對視,頗有些尷尬地垂著長睫。 但是這種淡淡的尷尬并沒有持續(xù)很久。 重火訣名不虛傳,不過一點點內(nèi)力,就壓制住了蠢蠢yù動的寒毒,暖意如一把燎原之火,從下往上迅速燒去,很快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像是置身于溫泉之中,舒緩了大部分的苦痛。 蕭煜一開始還能保持清醒,但隨著疼痛的緩解與疲憊的上涌,只覺得眼皮子重的厲害,每根骨頭里都透著倦意,她的手掌按在膝上,又該死得舒服得緊,終是沒能堅持住,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