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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無端忽然覺得嗓子有些gān,異維動物?物怪?厄娃? 反應很快嘛,不過厄娃不是。Zero突然舔了下嘴唇,厄娃是被Marker之后的伴生物,在我們的世界里,繁衍就是通過雙方Marker的方式――當然,和你們的叫法不一樣。那家伙說,沒人知道我離開后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甚至現在時空已經出現了問題。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目前的狀況,他制定了一個計劃。 厄娃計劃補天計劃? 殷無端說出那個在資料上只有一個詞語的名字,但即使只有四個字,一個大略知道古代史的華夏人也能猜到它的涵義。那是厄娃基地誕生的源頭,后來吳綠他們聊天時多少會提到的補天、石頭,都是源于這個最初看到的名字。 是這個名字,看起來雖然lsquo;物怪rsquo;已經變得我不認識了,這個名字倒還留著。Zero有些意外的說,不過看殷無端沒接他這句話,也就自顧自說下去,據說你們有過傳說,眾神征戰導致天崩地裂,時有神祗煉石融膠,以補蒼天。他說著冷哼一聲,他自己選好了石材和膠液,自己要做那補天的神祗,把自己變成一個活死人。他要以身補天也就算了,偏要拉著我當那口煉石的鍋,沒有結束的困在這個地方,簡直有病。 殷無端沉默。 其實從正常人的邏輯來看,Zero簡直就是那觸柱造禍的共工。但即使是這會兒短短的幾句jiāo談,殷無端也能確認一件事―― 這個男人,即使有著正常人類的外形,確實不是人。 他的說法和觀念,與這個世界正常的jiāo流方式完全不符,某種程度上顛倒且無序,完全沒有一點符合正常的套路。但殷無端又能勉qiáng理解他,并不是真正的jī同鴨講,沒有嚴重的jiāo流障礙。 就像一種有著相似輪廓的、本質截然不同的怪物。 也許用外星人更合適,異類也勉勉qiángqiáng。畢竟即使從人類主觀的角度來說,這也只是另一種生命――先不考慮生命的定義。但或許是Retsnom這個單詞太過深入骨髓,那一刻殷無端想起來的,只有這個顛倒過來的本義詞。 或許所謂物怪,一開始就是披著偽飾皮囊的假稱。它讓一只猙獰的龐然大物看上去只是新奇的異shòu,但那無法改變怪物的本質,就像眼前這個披著人皮的東西。 他沒有這個世界的善惡觀念,就如人無法讓一臺電視理解何為善惡。 他只是想要離開。 是的,雖然Zero并沒有直接說出來這句話,但殷無端還是很快就理解了:他被那個叫蘭恩斯的男人封禁在這里,但他能夠看到未來的一切。一個不計后果想要毀掉厄娃基地的人會來到這里,毀滅基地的同時,讓他得到自由。 所以他沒有任何的委婉喬飾,直接與他見面,然后告知一切。 因為他看到了,看到最終殷無端會成功,看到他能回到自己來處。就像寫在紙上的一二三四,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及是殷無端無法想象這種生物的世界,他們的構成、基因甚至于看世界的角度,但不妨礙他明白這一點。 甚至因為這樣,感到一點難以啟齒的慶幸。 我要怎么做? 習慣了對方的對話風格之后,這個問題被如此輕易的問了出來。殷無端定定的看著站在對面的男人,漆黑的瞳孔里,終于毫不掩飾的袒露出直白的yù求。 Zero很滿意他的表qíng,雖然他臉上依然是萬年不變的笑容。但當殷無端以轉變了的視線看過去時,這種讓人感到親切友好的表qíng,看起來就像是百分百jīng確模仿的死物。 一只完美的Retsnom。 這個念頭隱約劃過青年的腦海,下一秒他看到Zero上前了半步。然后隨著輕微的摩擦聲,兩人之間的空地上金屬的頂板下凹后滑開,露出一塊僅供一人進入的通往下面建筑內部的通道。 去吧。他輕飄飄的說,你想要的,我想要的,就在這里。 殷無端看了他一眼,沒有猶豫的,往前走了一步。 他沒有思考對方欺騙他的可能xing,因為那沒有絲毫的意義。 這或許是,最后一扇門了。 這個隱約的念頭在青年的腦中一晃而過,然后他毫不猶豫的,一腳邁了進去。 ☆、快穿開始之前(三) 沿著狹窄的通道拾級而下,那樓頂上明亮卻冰冷的人造光,漸漸被越來越濃的黑暗所吞噬了。當殷無端走過第二個轉角時,終于徹底剩下墻壁兩側影影綽綽的微弱光源。讓青年模糊的分辨每一階之間的間隔,生怕自己在這不知道高度的地方一腳踩空,摔個半身不遂乃至尸骨無存。 不知道走了多久,殷無端懷疑自己已經接近底層甚至低低的時候,狹窄而反復折回的樓梯終于到了盡頭,露出一段通向前方的通道來。 光線依然是暗的,雖然比那段隨時可能摔死人的樓梯間亮了許多,但也僅僅能看清周圍的輪廓而已。但即使是這樣的朦朧色彩,殷無端依然一眼就分辨出來,這個熟悉的地方―― 和Retsnom公司的某個區域一模一樣,同時和十年之前,厄娃商徵逃離厄娃基地時,最后前往的地方一模一樣。 這里是空間轉換區域,是每一只物怪前往其他時空時,身處的中介和過渡地區。 殷無端站在區域的入口處,突然感覺到一種近乎于荒謬的可笑。 原來他們一直尋找的地方,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異維動物所在的地方,時空和維度的規則是扭曲紊亂的。因此嚴格來講,當初Zero的到來打破了世界的空間穩定xing,而當那個叫蘭恩斯的人將他封鎖在一小片區域內,其他區域的qíng況沒有繼續惡化,只有這個區域的時間與維度,都因為Zero的自身影響,變成一種脫離現實又未真正脫離的微妙狀態。 因為這種奇異的平衡,物怪們才能將它作為跨越空間的中介點。 而這個地方,就是所謂的厄娃基地。 殷無端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同時感到一種奇異的陌生。他用一種微妙的眼神仰望了許久,終于朝著不遠處的一個裝置,走了過去。 那是轉換區域的能源中心,據說是提供轉換設備能量的地方。 而結合Zero的話,里面一定有他要找的東西。 非常核心、而又昭然若揭的東西。 殷無端站在能源設備的邊上,并沒有試圖看向里面。事實上在過去的十年間,反厄娃組織已經不止一次打探過這個地方。而除了基本的動力能源,沒有顯示出任何其他異常。 但現在他知道了,在這個本來就獨立于世界之外的封閉區域,外界發現不了任何的異常,實在是非常正常的事。 想要殺死一只巨shòu,比起在無堅不摧的外殼磨損武器的銳度,從柔軟的內部下刀,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想想你們完成Marker的過程,你想要的,我想要的,就在這里。】 殷無端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這是第九天了,從Retsnom公司被那個物怪咬破鎖骨、留下未完成的標記之后,整整九天。 還有不到二十四小時,他留給他的印記會被身體徹底的代謝掉。然后他再也無法找到他,就像過去的十年間,即使兩人身處同一個時空的同一座城市,他也不會知道他們近在咫尺。 將漫無邊際的??法拋開,殷無端將右手遞到嘴邊,用力一咬。 毫不留qíng的深深一口,讓腥甜的血瞬間流了出來,橫過整個掌心,將皮膚表面的紋路完全滲透。殷無端知道,這血里有著自己和那個物怪的基因,以及所謂Marker的痕跡。 雖然他聞不出來,更嘗不到鐵銹味之外的其他東西。大概除了物怪那種似人卻非人的家伙,誰都分辨不出來吧。 過多的血在手掌的另一側凝聚,然后因為重力滴在了地上。殷無端沒有遲疑,將整只帶血的手,按在了所謂能源設備的外壁上。 ――商徵!!! 幾乎是同一秒,他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咆哮聲,在身后不遠處響起。殷無端回過頭,看到金色瞳孔的物怪站在距離他十幾米外的地方,卻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一只被標記了的厄娃以身為源,供養并封鎖這個承載著怪物與撐天柱的地方。想要破壞并解開空間的隔斷,需要另一只被標記了厄娃的血液。 也許,不僅是血液。 你給我過來――你有沒有想過后果,一旦這個空間崩裂,外面的世界會變成什么樣?沒有物怪與厄娃修補裂fèng,空間會無法修補的坍塌下去――你有沒有想過后果,難道要拉著整個世界一起陪葬嗎?! 我想過啊,他想,當然想過。 想了十年了,整個反厄娃組織,都想了不止十年了。 【有時候,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物怪是空間裂fèng的受害者,卻被當做填補fèng隙的石頭;而我們的親友被抓走、被制造成厄娃,只是作為延長石頭使用頻率的膠液而已。我們想要改變這一切,可即使真的能夠救出所有的厄娃,或者讓所有的物怪失去力量,卻意味著將無石補天――如果天崩地裂,這些世界還能繼續存在嗎?】 但是,誰能給我、給我們,一個正確的、真實的、可以粉身碎骨上下求索的,標準答案呢? 血液在與墻壁接觸的一瞬間,仿佛遇到吸水的海綿,或者貪食的饕餮。那一瞬間殷無端甚至聽到了鮮血歡呼尖嘯的聲音,以傷口處源源不斷的奔涌出去。體溫在急速的失血過程中迅速降低,甚至于殷無端將自己整個靠在外壁上,才能讓自己不至于倒下。 透過逐漸模糊的視線,殷無端看到上邪那雙變成金色的shòu瞳,以及幾乎猙獰到微微變形的表qíng。那一刻他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這是模仿嗎?還是真實的呢? 然后他感覺到身后的裝置開始發燙,自己卻已經變得很冷很涼。無數嘈雜的聲音與動響從遠處傳來,或許是基地終于被驚動的厄娃,或許是Retsnom公司里的工作人員,或許都是又或許都不。 畢竟他不知道,這里如今到底連接了哪里。又或者此時的這個空間,到底處于什么樣的狀況。 但都不重要了。 越是瀕臨死亡,殷無端的腦中越是只剩下唯一清晰的念頭。毀掉基地、毀掉基地、毀掉基地當執念成為有智生物唯一的想法,那就已然變成了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