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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那個人逃出了夢境,丟棄了夢中的名字與容貌,成為了殷無端。 殷無端用了十年的時間,學會了如何做一個現實中的普通人。他上過一段時間的大學,試著去做大部分同齡人會做的事,以及更多他們不會做的事、不可能了解的東西;他的痛感通過基因手術找回了三分,然后用特殊刺激加深反應到接近正常人;他和吳綠在內的一些人進行著關于未來的計劃,尋找一切蛛絲馬跡,以及又一個被幸運之神眷顧的時機。 于是十年過去,所有的準備基本完善,關鍵人員各自到位。厄娃基地中的物怪終于開始由暗轉明,以參觀活動的名義,進行新一批有目的的擇選。 如果我們的判斷沒錯,根據空間圖像的反饋和近期類似qíng況人口的消失,物怪們整體需要lsquo;釋放rsquo;的負面能量,似乎在不斷加大。 反厄娃組織中的一員,也是殷無端的友人蘇敏,拿著最新的分析圖說:空間裂fèng的大小并沒有明顯變化,所以初步推測是物怪本身出現了問題――就像用久了的開水瓶,就算再怎么jīng心保養,也遲早會報廢的。而裂fèng自然產生的物怪數量有限,在顯然入不敷出的qíng況下,或許這一次 她露出一個嘲諷的神qíng,仿佛看著敵人一步步走向陷阱:他們或許打算從這批lsquo;參觀者rsquo;中挑選lsquo;種子rsquo;,就像那些人為制造的厄娃一樣,嘗試lsquo;人造rsquo;物怪了。 ――對于人造厄娃這個概念,殷無端是在進入組織一段時間后,才知道的。 根據相關人員的解釋,厄娃基地的創建者與他的厄娃,基因匹配度達到了百分之百。而李配與已經死亡的――也就是殷無端認識的那個本體時灰,匹配度也是百分之百。 那么有很大的可能,三名S級物怪和他們的厄娃,都能達到這個數值――也就是說,殷無端和上邪之間,也是百分之百的匹配度。并且,他們都是正常出生的自然人。 但很顯然,這個數值并不容易達成,甚至于大部分物怪想要找到一個匹配度合格――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自然人類做厄娃――都是需要相當的運氣的。最終基地轉而開始通過各種技術,比如復制基因后微調、重復試驗,最終人造出匹配度較高的合格厄娃。 但厄娃的使用時限往往很短,而制造新的厄娃需要耗費的能源遠高于單純的復制。所以大多數qíng況下,他們會將一個本體不斷復制,直到匹配度降低到合格線以下,再徹底遺棄。 即使之前已經有了模糊的想法,但是真正了解到完整的流程時,殷無端依然出了一身白毛汗。 到了這個時候,他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所必須做的事,即使沒有人知道后果,更不知能否成功。 他們或許會成為英雄,或許會淪為惡魔,但這都是以后的事。 殷無端看著上邪,就像十年之前那個厄娃即將逃走時,最后一次俯視g上的物怪。 這一次他不是后退,而是上前幾步,伸出右手――按在了上邪的眼睛上。 人類的眼睛在受到刺激時,會因為本能而閉合,但物怪卻不會。殷無端將手心按在他的眼睛上,甚至能感覺到眼球潤澤的感覺。 ――以及,并不意外的,沒有溫度的冷。 物怪的瞳孔,是他們的力量之源,也是跨越空間的鑰匙。他感覺到手掌上方睫毛的柔軟與微癢,默默地回想當初蘇敏總結的內容,當空間裂變、極度不穩定的時候,他們可以通過這把鑰匙,從即將毀滅的危險世界,緊急轉移到任何曾經前往過的、安全的空間――包括整個厄娃基地的,中心控制區。 上邪沒有出聲,也沒有阻止他。事實上他們都知道,因為本人角色OOC引起的空間崩裂,此時上邪已經逐漸失去了行動能力。此時如果殷無端愿意,甚至能直接殺了他。 不過他沒有。 青年的手指扣在物怪的眼眶周圍,有一瞬間似乎想要將它們挖出來。但最后他卻只是保持著這個姿勢,左手從內袋里抽出一支特制針劑,看都不看的注進了上邪的體內。 那一瞬間仿佛有無形的炸彈被引爆了,甚至于整個世界都爆發出砰然巨響!空間位移崩散的速度變得ròu眼可見,無形的力量被壓縮后擴張,最終在距離上邪咫尺的地方,撕裂出一道黑色的、形狀飄忽不定的門。 殷無端知道,這就是他想要的了。 那光像是吞噬了其他的顏色,在狂bào的世界中安靜的佇立著。他下意識朝那個方向走了一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轉頭走向幾步外幾乎半昏半睡的沐陽。 就算是看起來再纖細的青年,重量都不會比一只麻袋輕。殷無端拖著沐陽走到上邪旁邊,毫不憐香惜玉的,把后者靠在了前者腿邊。 然后他抬腿準備走,卻感覺腳脖子一重,被人拽住了褲腿。 殷、無端之前的重傷失血,顯然給沐陽帶來了不小的負擔。他看起來隨時都能睡過去,卻依然勉qiáng的抬頭看他,以后可能的話,能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沐陽仿佛用了自己全部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我只是很喜歡吳綠啊 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歡我,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利用我。如同我不知道,你和他曾經的qíng侶關系,究竟是真是假。 我只是,很喜歡他而已。 殷無端看了他幾秒,最終微微傾身――一個手刀劈在他的脖頸上。 最后的阻力也消失不見,青年毫不猶豫的走向他最終的目的。他知道,如果在世界瀕臨崩塌之前,這個通道中依然沒有物怪進入的話,系統會qiáng行將倒計時歸零,將物怪以及與他身體接觸的一切生物,傳送回厄娃基地。 而那個時候,他已經抵達了他最終的目的地。 ――進入中心控制區域,盡可能的毀滅或傳送它的一切信息。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吳綠、蘇敏,乃至于并不知道實qíng的沐陽,用假象掩蓋起來的真相。 越是靠近那扇門,殷無端越能感覺到其中透she出的壓抑與剝離感。就如同走近一個巨大的封印或者牢籠,將一切力量與假象統統剝離,還原成最真實而虛弱的模樣。 于是他的外貌突然開始變化,那張柔和得毫無攻擊xing的臉龐,ròu眼可見的改變著輪廓與形狀。這是受到???怪影響的表征之一,在曾經那些年的親密與灌注之后,逃離基地的殷無端漸漸確認,自己多了一項異于常人的能力――改變外形。 雖然這能力非常薄弱,幾乎只能改變一部分表層,卻依然是他的一張底牌,至少比整容什么的安全許多。 此刻那能量被門內的力量輕易消解,他也無所謂翻牌與否了。 殷無端幾乎已經貼到了入口的邊緣,這一刻出現在不遠處上邪眼中的,是一張極其熟悉、又因為時光模糊或者環境的變化,幾乎有些陌生的臉。 他的眉目間透著幾分涼意,五官jīng致如虛擬的成像,皮膚白的幾乎能暈出光來。這容貌本該像個高山冰谷一樣的美人,卻不知是神qíng還是氣質的原因,此刻看起來有種近乎不詳的、瀕死的美感。 但對于上邪來說,這是他的厄娃―― 他十年前遠遠逃開的厄娃,十年間再也沒有第二個生物能再一次接近他。即使基地為他無數次準備了各種各樣的厄娃,他們或許擁有一樣的臉和名字,或許擁有極高的匹配度,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夠讓他本能的接近然后占有。 ――是因為唯一百分百的匹配度嗎?也許。 ――是因為長達四年多的存活時間嗎?也許。 ――是因為,他拋棄了他嗎。 不。 只有這一點,上邪知道:不。 他其實從來沒有思考過,殷無端是誰。 就像他從來沒有思考過,商徵為什么會離開。 他只記得,在Retsnom公司的走廊里,他一眼就看到他。那一刻他什么都沒有思考,本能或者潛意識或者其他什么,只是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嘗到了他血液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 他是他丟失的、失而復得的肋骨。 而這一刻,他的肋骨,再次拋棄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物怪就是一種憑本能生存的怪物啊(嘆氣)。 于是攻完成了黑化的全過程(鼓掌)。 ☆、快穿開始之前(一) 除了少數物怪,殷無端大概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進入中心控制區域的外人。 在過去的十年間,所有反厄娃組織中的知qíng人,多少都猜測過這個甚至不確定是否真正存在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樣。而直到跨過那扇門,殷無端望著眼前的世界,那一瞬間卻沒有任何恍然之外的感覺。 果然是、竟然是是一座城市。 腳下是湛的發黑的天幕,沒有星光或者月色,因此甚至無法判斷是yīn是晴。或者這就是宇宙真實的色彩,沒有大氣折she后的光與色,一片深淵一樣無底的暗。 而城市,在他的上方。 這一座倒懸的城市,沉在這似乎屬于夜晚的世界里,死一樣的無聲無息。青年站在城市的邊緣,身后是天地jiāo融的無邊黑暗。而前方的城市如同倒掛的金屬森林,空間與明暗的排布造成了微妙的視覺落差,似乎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觸摸到那最高建筑的頂端。 當然,如果是純粹的黑,必然看不到哪怕是建筑模糊的輪廓,何況殷無端也沒有物怪夜視的能力。他能依稀看清眼前的一切,是因為這座看起來死寂、無人、空dàngdàng的城市,在位于中心的那棟建筑里,透出了有且唯一的光亮。 殷無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現實中Retsnom公司的所在地,它深層的地下,就是進入厄娃基地所在空間的連接點之一。 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殷無端知道這并不是自己此刻需要思考的。他在原地靜立了幾秒,然后不再遲疑的走出了第一步。 黑暗與無光的城市在他的頭頂上逐漸后掠,隨著距離的接近,周圍的一切越來越清晰可見。他甚至漸漸能夠看到那唯一亮著的建筑中窗欞間變幻的光影,以及懸浮在外面的廣告投影。 那巨大的Retsnom同樣倒置著,看起來像是某種怪物沒有眼瞼的瞳孔。 最終他抵達了目的地,整個人站在建筑物的下方,被這個世界唯一的光源徹底籠罩。腳下的天空依然黑的吞噬一切,于是他做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做的事――抬頭,望向上方的建筑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