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策劃安排好的一幕。直到他死，鄭克是這場戲里面的參與者，而不是主導(dǎo)者，他被迫被拉到了舞臺的中央。而牽著他身體的木偶線的人，才是鄭士華。

    想到這里，鄭克生生打了個冷戰(zhàn)。這種感覺仿佛鄭士華還沒死，還活著。

    詢問折騰了一整晚，鄭克從警局出來已經(jīng)是清晨。大門口何連珠帶著兩個男人等著他。

    鄭克有點羞愧，不敢去看謝秋歧。謝秋歧不說話，氣氛僵著。

    還是何連珠打了圓場：“阿克受了驚，秋歧你別和他計較了。他也是為你好。”

    謝秋歧表情冷淡地坐在車后廂，不容置喙：“上車?！?/br>
    鄭克泄氣地挑了個最遠的位置坐下，不敢靠近男朋友。

    一路上車子里安靜地能聽到針掉。到了安全屋，謝秋歧下了車也不等人，迤迤然上樓就回房間。鄭克很猶豫，不知道是進還是不進，站在門口焦慮地團團轉(zhuǎn)。

    還是段立從樓上下來，看著鄭二少爺像追尾巴的貓崽子，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鄭克瞪他，段立一個眼神示意單獨談話。兩個男人到天臺上抽煙。

    “你膽子不小啊，敢在他面前耍小聰明?！倍瘟⒅傅氖青嵖酥ч_謝秋歧單獨行動。

    鄭克有點煩躁：“還不是因為你？你有什么資格教訓(xùn)我?！?/br>
    “你能不能長點腦子？”段立換了一個正經(jīng)的表情：“他是個獨立的人！他能思考、會辨別、有處理問題的能力，不需要你他媽的保護，你那不是保護是胡鬧。還給自己找借口呢？鄭克，他要是跟你提分手，你怪不到我頭上來，是你自己作的?！?/br>
    鄭克慌了。提分手？不會吧？

    謝秋歧生了那么大的氣嗎？

    段立覺得這孩子患得患失也挺可憐：“鄭士華就是知道你這個慫樣，才利用了你?！?/br>
    鄭克一抬頭：“你說什么？”

    段立把煙掐了：“你把事情頭尾聯(lián)系起來想，和談、用我來要挾你、告訴你我和秋歧之間的事情、自導(dǎo)自演一出自殺……想想。”

    鄭克打了個冷戰(zhàn)，終于反應(yīng)過來。

    鄭士華的目的就是要讓鄭克控制住謝秋歧，不讓謝秋歧參與到這件事里來！不是什么為了和鄭克私密地解決恩怨，是因為他知道，在現(xiàn)在鄭克的團隊里，是謝秋歧主事，謝秋歧的能量遠比鄭克要大，所以只有壓制住謝秋歧，不讓謝秋歧參與進來，鄭士華接下來的動作才大概率能成功。

    鄭克不是最可怕的，謝秋歧才是最可怕的。

    怎么能控制住謝秋歧呢？能制得住這個人的只能是他身邊最親密的人。

    那就還得從鄭克身上下手。鄭克是長進不少，但他最致命的弱點就是害怕失去謝秋歧，恐懼到了一定程度，鄭克就可能做出不理智的行為，為了催生這種恐懼，鄭士華找到了最佳的催化劑——段立。他裝作不經(jīng)意地提醒鄭克，段立對謝秋歧有感情。

    于是鄭克怕了，成功地被激起了競爭欲，他要證明自己，不比段立差。他把謝秋歧支開了，單獨行動，鄭士華預(yù)判成功。

    然后就有了鄭家鄭士華和鄭克對話的一幕。

    鄭士華問鄭克為什么謝秋歧沒有來。其實這個話是提醒鄭克的，鄭士華早知道，在放了段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謝秋歧來不了了，他很高興，對手只有鄭克一個人的話，難度就沒有那么大了。

    “那……他為什么還要自殺？他都費盡心機挑撥了我和秋歧，差一步就成功了，這時候自殺了不就輸了？”鄭克問。

    段立沒有想通的也是這一點：“自殺的確是我沒有料到的。我以為他會趁機反殺，趁你落單置你于死地，但他沒有?！?/br>
    “當(dāng)時警察很，他要殺我其實不容易?！?/br>
    “也許他在保別的人、別的東西，只能犧牲自己?！?/br>
    “還有什么可以保的？”

    段立搖頭：“我只是猜測?！?/br>
    鄭克安慰自己：“我現(xiàn)在只能說服自己，是我們把他逼得太緊了，是我們動作太快了，從回到澳門、拿下何連珠、打贏輿論戰(zhàn)，到最后警方立案檢察院批捕，這個過程可能比他想象中快了太多。所以他知道自己最后沒辦法跑了，才出此下策?！?/br>
    段立拍拍鄭克的肩膀，把話題轉(zhuǎn)回來：“無論如何，現(xiàn)在這件事不由得我們管了。警察會接手的，他也死了，你親眼看見的。義父義母和阿威的仇就算報了?！?/br>
    鄭克甚至沒有真實感：“是嗎…..爸爸mama他們能安眠了嗎？哥哥也能走好了嗎？”

    段立鼓勵他：“你做得很好了，鄭克，別太勉強自己。即使你做不到，義父義母也不會怪你的，可你現(xiàn)在做到了，你應(yīng)該為自己高興才是。過兩天，我們一起去墓園給他們磕頭吧。你已經(jīng)兩年多沒有見到他們了吧？”

    鄭克高興不起來，他不知道有什么可高興的。家人具亡，鄭士華死多少次也不能挽回。

    談不上什么贏，他只是沒有輸?shù)锰珡氐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