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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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卻笑嘻嘻:“阿姐你太不好玩了,就為這也要生氣,我不跟你玩了。” 蚩尤策反了女娃,瑤姬越加看不慣他。 不過她平時能見到他的機會也很少,便告訴自己眼不見為凈。 哪成想,第二天在講武堂,居然看到那個人坐在刑天旁邊。 她父皇溫和地向一群小輩宣布:“自今日起,蚩尤便跟著大家一道學習。” 帝王之言,自然是無法收回的。瑤姬便懶懶坐在那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他父皇講學。 炎帝講了幾句,見大女兒心不在焉,便問瑤姬:“瑤姬,你在想什么?” 瑤姬靈魂從外頭飄了回來,回到她的殼子里,她于是便順著心意回答道:“我在想南海的鮫人。” 那是刑天去了南海后同她說的,說南海的鮫人十分美麗,唱歌也好聽,最神奇的是,落下的眼淚居然能成為珍珠。 炎帝憐惜大女兒體弱不能遠行,也明白她對南庭內宮之外的向往,他溫軟了眉眼,對瑤姬道:“你若想聽鮫人唱歌,父皇過幾日便為你宮里招幾個鮫人族的伶官。” 我不能就山,便只能山來就我。 瑤姬眉開眼笑,正正經經同她父皇行了個禮:“多謝父皇!” 有了這個承諾,連蚩尤同她共處一室聽學都變得能忍受了。 隔日便有兩名伶官來她宮里向她請安。 鮫人族果真秀麗貌美,瑤姬看得目不轉睛。她讓二人表演一段讓她開開眼,鮫人少年的歌聲便清凌凌在南庭內宮散開。 瑤姬見宮墻上停駐的雀鳥越來越多,到后來竟然還引來了一頭還未成年的青鸞。 一曲終了,瑤姬撫掌而笑:“厲害厲害,如此天籟之聲,真是聽之忘憂。” 蚩尤遠遠聽到了瑤姬宮里的歌聲,撇了撇嘴,想著這個公主不但嬌氣得緊,還縱情聲色,果然很有皇族風范。 “大殿下她體弱,出不了遠門,也很可憐。”刑天也聽到了鮫人的歌聲,轉過頭來淡淡說道。 可憐嗎?那個小少女在這座宮殿里是最受寵愛的公主,她在錦玉堆里長大,她的父親對她疼愛非常,她的師父和伙伴們處處護著她,唯一能與她別苗頭的meimei也并非真正同她交惡。她在這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里可憐。 他想起九黎族的少女,個個自小就學冶金之術,在很小的年紀里,皮膚就又粗又黑。哪里像瑤姬,身嬌rou貴,不知人間疾苦,只貪圖享樂。 蚩尤對瑤姬嗤之以鼻,故而第二天看到那兩個鮫人伶官忘帶內宮令牌時,特別強硬地不肯放行。 兩位伶官在瑤姬宮里都是受到禮遇的,這個并無官職卻受炎帝庇護的少年如此冷硬,讓他們也頗為不喜。 兩邊較勁之下,有宮女便稟告了瑤姬。 瑤姬雖不喜蚩尤但同他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欺負到她宮里的人來,少不得她這個主人要出面擺平。 于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公主殿下便準備來會一會不識好歹的落難少年。 “我道是誰如此不開眼敢攔我的人,原來是你這個討債鬼。”瑤姬拿出了十成十的公主氣勢,先聲奪人。 “炎帝陛下讓我今日在此值守,沒有令牌不得出入內宮。我不過奉命行事而已。”蚩尤神色淡淡,卻搬出了炎帝。 炎帝開始讓他同刑天他們一起擔一些南庭的守備之責,他也學著開始觸摸兵事。 “你明知道他們是我父皇特意指給我的伶官,如今故意為難他們是準備同我作對?你不怕得罪我嗎?” “我也不是第一次得罪殿下了,所謂債多不壓身。我不管他們是伶官也好,是殿下的入幕之賓也罷,今日我若迫于殿下yin威而就范,便是辜負了陛下的重托。” 瑤姬便怒極反笑。 一旁的水井里飛出兩條水龍,直沖蚩尤而去。蚩尤前些日子內耗過大,身體還未真正恢復過來。瑤姬夾著怒氣的水龍他躲的甚是狼狽,最后被瑤姬用最簡單的水縛之術制住,并頗為恥辱地倒吊在講武堂門口那顆大樹上。 瑤姬發了脾氣,無人敢違逆她偷偷放跑蚩尤。唯一不怕她的女娃,早早便跟著赤松子出了宮門。 炎帝回來,便看到高高被吊起的蚩尤。他親自放下蚩尤后,問他怎么回事,蚩尤咬著唇不答。同女孩子打架輸了告狀不是他的風格,他只暗暗咬牙下回一定報復回來。 炎帝問一旁的宮人,宮人吶吶不敢言,最后在炎帝的再三追問下,才知道這是自己寶貝女兒的手筆。 其實看到那標志性的水縛術時他也猜到了是瑤姬,但是被旁人證明了這個猜測,作為當爹的他一時的心情微妙極了。 原來我女兒也挺會打架的。 只是女孩子愛打架總歸不是好事。 于是作為一個有仁德公正之名的君主,炎帝覺得這次是瑤姬做錯了,于是他命人傳了瑤姬過來,讓她向蚩尤道歉。 瑤姬卻堅持自己做的是對的,她對炎帝道:“是他先對我無禮的!” 含沙射影說那兩名鮫人是她的入幕之賓,在瑤姬眼里這已是大大的羞辱。她把他吊起來示眾,不過小懲大誡。 瑤姬有時不拘小節,但這回認了死理,寧愿被關禁閉都不愿向蚩尤道歉,此事便也如此不了了之。 “我兒如此寧折不屈,我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炎帝長嘆。 而后他折下講武堂前那棵樹上的枝椏,制成木劍,送給了蚩尤。南方天帝鄭重地對那個少年道:“如果你今日覺得受了羞辱,那他日你就要以這柄木劍打敗瑤姬。男子漢大丈夫,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 炎帝這話蚩尤深以為然,便也把那柄木劍珍而重之地收下了。 正是這柄隨身木劍時時提醒他,他要打敗瑤姬一雪前恥。后來他真的拿這柄木劍打敗瑤姬的時候,心中卻并未有多大歡喜。 大約是對手認輸認的太爽快,讓他沒有什么成就感。 瑤姬被打敗了仍笑嘻嘻,只嚷嚷道:“輸啦輸啦,我認輸。” 認輸認的爽快,是因她全無負累,當初那件事,早已被她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他打敗她,于她而言并沒有什么意義。 瑤姬敗于蚩尤之手,炎帝便佯裝惱怒,道:“瑤姬,你是不是近日偷懶了,疏于練習,才會敗的那么徹底。” 瑤姬便耍賴:“輸了就輸了,父皇難道還要我親自上戰場去打仗嗎?” 她這話一說,刑天和祝融便都單膝點地,表示若讓公主親自上戰場,是他們作為武將的恥辱。 瑤姬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那時的瑤姬,在她心里她會永遠住在南庭內宮,不必同他人打斗搏殺。宮廷內比劃,誰打敗了她,她又打敗了誰,都沒有什么意義。 她只管每天給自己找樂子,在這個她熟悉到厭倦的地方,變著法子折騰出新鮮玩意兒。 花燈節到了,整個南庭內宮都打扮一新。人人都在花燈下祈福,炎帝開了宮門,與民同樂。 瑤姬便作尋常少女打扮,走在人群中賞燈。平日里她出不了宮門,今日為了熱鬧,他父皇便開了宮門邀百姓來內宮游玩。 頭一次見到那么多人,她應該高興,但是她又不喜歡那種人擠人的熱鬧。 宮人制的燈謎都很粗淺,瑤姬猜了幾個就覺得沒什么成就感。她走在人群中,竟覺得興致缺缺。 “殿下,怎么走的那么快!”刑天的聲音從后面傳來,瑤姬轉頭就看到了他手里拎著個兔子燈。 已漸漸顯出大人體魄的少年同那個兔子燈格格不入,瑤姬看到他滑稽地站在那里,不由問道:“這是什么?” “這是我猜燈謎贏來的,咦?殿下手上沒有花燈嗎?那這個就送給殿下吧。”少年把手上的兔子燈遞過去。 “太丑,我不要。”瑤姬很果斷地拒絕了他。 刑天臉有些紅,不好意思地準備收回送出去的燈。 瑤姬見此,卻又忽然接了過去。 她撥動了一下兔子燈,道:“本公主見你一片誠心,勉為其難收下了。” 她提著燈走了幾步,刑天落下一步之遙跟在她的后面。 然而不過走了三兩步,瑤姬手上的燈籠便自顧自的燃了起來。 花燈節遇上了無緣無故燃燒的燈,實在不祥。周遭圍攏過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瑤姬一抬頭,便看到了對面討債鬼盯著燃燒著的花燈,一臉沉思。 “這個燈太丑,所以天都不容它于世。”刑天苦笑,情緒有些低落。 “從來好物不堅牢,應該是太好了,所以才會不容于世。”瑤姬把燃燒的花燈放到水里,看花燈漸漸滅了。 刑天看著瑤姬放花燈,不由問道:“殿下可許了什么心愿?” 那時蚩尤已穿過人群走了過來,他聽到少女嬌軟的嗓音響了起來:“我只希望永遠守護父皇守護南庭。” 瑤姬自來的愿望就是能身體健康,然后把整個天下都跑一遍,那天不知為什么,居然說了那樣的話。 大約同南庭百姓一起,她的心里便也生出了皇族該有的豪氣來。然而與其說是想要守護南庭,倒不如說她是希望永遠守住親人在側好友相聚的日子。 于是刑天便向她發誓:“末將一定代殿下守護好陛下和南庭,為了殿下的心愿,臣萬死不辭。” 蚩尤看過去,便見小小的少女彎了唇角。 這等手段,哼!他心里想著這些,看著那滅掉的花燈,只覺得周圍雖然熱鬧,但都不屬于他。 他本就不屬于南庭,他似突然發現這個事實。 過了花燈節,天氣暖了起來。 東宮的梨樹開了花,瑤姬輕快地躍上枝頭,刑天在樹下替她把風,不教旁人看到。 然而她似乎踏了個空,直直從梨樹上掉了下來。 少女同皎白的梨花一起落了下來,瑤姬隱約記得是刑天接住了自己,睜開眼看到的卻是蚩尤。 那個夢那樣漫長,以至于她睜開眼真的看到蚩尤之時,還分不清自己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中。 然而眼前的戰神早已抽枝拔節長成了偉岸模樣,再不復記憶里慘綠少年的單薄身形。 不知道是十三歲的瑤姬夢到了十五萬年后的今日,還是今日的瑤姬夢到了十三歲時的少年時光。 “你在山洞里暈倒了,我把你帶了回來。”面前的蚩尤冷靜地告訴她現在的情況。 “需要我說謝謝嗎?”瑤姬拿手遮住了眼睛,悶聲道。 “當然不必。”戰神慢悠悠回答道。 過了許久,蚩尤問她:“方才你夢到了什么?” 瑤姬本不肯回答,但還是答了:“夢到從前。” 蚩尤道:“怪不得,方才一直叫著我的名字。” 瑤姬放下手,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不可能!” 蚩尤便笑:“我是騙你的。你叫的是刑天的名字。” 瑤姬頓了頓,說道:“我夢到他向我發誓,一定替我守護南庭。” 作者有話要說:爆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