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晚高峰時分, 道路擁堵,喬氏大廈又在最繁華的cbd,車子一進入市區,幾乎堵得沒法動。 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開到市區附近,老太太看見路邊的小吃店直吞口水,吵著肚子餓了。 “柚柚,我想吃那個。” 祁柚本打算勸她不買,可現在正值飯點,飛機餐也不合口味,想著喬椹琰一定也還沒吃飯,心頭微動。 要不就打包一份給他帶過去? 過了紅綠燈,她把車停在路邊,透過后視鏡看見身后的黑色商務車被沒素質的小車插了隊,非常倒霉地又得再等一個紅燈。 她松了安全帶,對老太太說:“奶奶,我給您下去買好吃的,但您得答應我老老實實呆在車上,不能亂走好不好?” 老太太非常乖巧地點頭,還催促她快點去,再晚就被別人買走了。 祁柚給身后的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了路口就停車,幫她盯著點車里。 小吃店在附近小有名氣,排隊的人特別多,還有外賣員跟著蹲單,祁柚等了十幾分鐘,才等到服務員的接待。 點完單又在一旁等了幾分鐘,服務員才將打包好的小吃送到她手上。按照奶奶和喬椹琰的口味,不要香菜不要辣。 她提著小吃回到車上,“奶奶,我給你買回來了。” 回應她的是寂靜無聲,此時車里空無一人,連賓利都不知去向,哪里還見奶奶的蹤影。 祁柚心猛地一沉,將小吃扔在車上,急急去拍身后商務車的司機的窗戶。 “老太太去哪了?你看見了嗎?” 司機:“沒啊,我一直都在這盯著。” “你一直盯著怎么沒看見老太太下車?”祁柚著急地向周圍張望,尋找老太太的蹤影。 司機見瞞不住了,這才吞吞吐吐地回到:“對不起夫人,我剛才沒忍住,去買了包煙。” “……” 祁柚氣到幾近昏厥,可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多說無益,她拉開司機的車門,“愣著干什么!找人啊!” 喬老太太患有阿茲海默綜合癥,不認路也不記事,一旦走丟可不是開玩笑的。 祁柚揪著心在周圍尋找她的蹤跡,也向路人和附近的商鋪打聽有沒有人看見她,可周圍一帶她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愣是沒有她的下落。 是她帶奶奶出來的,卻把奶奶弄丟了。 天色一點一點暗下去,祁柚坐在路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絕望之下,她給喬椹琰打去了電話:“喂,喬椹琰,奶奶不見了。” // 匆匆趕來的邁巴赫急剎在馬路邊,祁柚看見喬椹琰從車里出來,頹然從路邊長椅上站起,抹了抹眼角,向他說明情況。 喬椹琰面沉如水,心口被躁郁堵滿。望著路上的車水馬龍,一陣不安地情緒急急往上涌。 對于患有阿茲海默癥的老人而言,走丟并不是小事,況且喬老太太的身份特殊,若是有人心生歹念勒索或是綁架,后果不堪設想。 他讓路超立刻報警,自己帶著手下的人在周圍繼續尋找奶奶的下落。 城市被夜幕籠罩,大街小巷亮起昏黃的路燈,道路上車也在減少。可將周邊大小大小的街道尋了個遍,依舊沒有奶奶的半點蹤跡,有店家說好像看見有這么一個老人路過,旁邊跟著一條邊牧犬,但具體去了哪個方向,沒人留意。 來回尋找了兩個小時,依然沒有線索,祁柚跟著喬椹琰來到警察局,在公安的幫助下調取了附近一些道路的監控。 畫面顯示,下午五點二十分,祁柚將跑車沿著路邊停下,隨后便下車打了個電話,朝小吃店的方向走。 五點二十二,黑色商務車駛過十字路停在了轎跑附近,司機熄火下車,在轎跑車旁邊站了一會兒便走向了最近的一家便利超市。 就在此時,一群踩著滑板車、手握棉花糖的小朋友經過吸引了老太太的視線,她探出窗戶看了看,猶豫片刻推開車門跟了上去。 車上的賓利見老太太下了車,也跟著從車窗躍了出來,緊隨在老太太身后,不時咬幾下她的褲腳,想讓給她回去的樣子。 市區的路況復雜,最后一幕畫面顯示,老太太跟在孩子們身后拐了一片胡同,便沒了線索。 公安局出動民警幫忙找人,喬氏也派出了自己的安保力量,在附近進行地毯式搜索。 夜里,遠在別墅的喬宗明見一家人遲遲不回家分別給喬椹琰和祁柚打了好幾個電話。 盡管喬椹琰有意瞞下爺爺,可事情鬧得有些大,老太太失蹤的消息還是傳到了喬宗明的耳朵里。 老爺子當即急得犯了高血壓,捂著心口頭暈眼花,可他說什么也不肯先去醫院,忍著不適讓司機帶自己來派出所等消息。 “你明知道奶奶她不記事!你怎么能把她一個人留在車上呢呢?真出了什么事,你讓我這個老頭子怎么辦!”一時心急,老爺子對祁柚發了脾氣。 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凝肅,祁柚強忍住淚水,低頭哽咽:“對不起爺爺,是我太不小心了,對不起……” 喬椹琰眉頭緊蹙,拉了拉祁柚的胳膊將她擋在身后,他沉了口氣,將喬宗明扶到一邊坐下,“爺爺,眼下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奶奶。” 喬宗明何嘗不明白這道理,只是老伴這病一直是他的心結,如今出了這事,他也慌了神才遷怒于祁柚。冷靜后也就想明白,這件事的責任也不全在她一人。 喬椹琰安撫好爺爺,讓他在警局等消息,有任何情況和他們聯系,自己則親自開車帶著祁柚繼續出去找人。 時間在漫長的尋找中變得格外煎熬,喬椹琰開著車,突然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他沒看號碼,直接按了擴音。 “喂您好,我是朝湖區派出所的民警,請問是戴秋華老人的家屬嗎?” 喬椹琰和祁柚對視一眼。 祁柚搶著接話:“是,戴秋華是我們奶奶,她今天走丟了,請問您知道她的下落嗎?” “她現在就在我們府河路警務亭,你們趕快過接她吧。” // 府河路警務亭離喬太太失蹤的地方有著很長一段距離,無法想象老太太一個人是怎么走到這來的。 祁柚和喬椹琰趕到的時候,喬老太太正坐在警務亭里打瞌睡,賓客睜圓眼睛,目光警惕地守在她腳邊,見主人來了,才搖著尾巴一個勁兒地直叫。 喬椹琰拍拍老太太的肩膀把她喚醒,老太太見孫子立刻板起了臉,還拿巴掌直打他胳膊,“小琰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聽話,奶奶叫了你半天也不理人!讓你放學早點回家,你看奶奶找了你這么久!飯都沒有吃!” 原來老太太是把路過的小男孩當做自己孫子小的時候,跟著人家走了一路,最后小男孩被mama帶走,老太太回頭才發現自己迷了路。 后來調取府河路一帶的監控,老太太從八點左右便一直徘徊在某個廣場附近。賓利一直跟在她的身邊,不準任何人靠近,也不準老太太走到馬路上去。 據當時值班的民警回憶,他們是聽見警務亭外一直有狗在叫喚才出門查看的。說起來這狗也真是聰明,賓利圍著老太太哪兒也不準她去,卻有意將她引到警察這邊。 民警上前詢問了老太太的情況,老人家一問三不知,問多了還把他們當壞人。 細心的民警發現她衣角上繡著姓名和聯系電話,這才給喬椹琰打了電話。 帶著奶奶和賓利回到車上,祁柚委屈的眼淚唰唰往下掉。 幸虧今天帶出來的是經過專業訓練、智商也高的賓利,若是換成法拉利那只小笨狗,自己不走丟已經萬幸,更別提帶著奶奶找警察幫助了。 跟著奶奶走了很長一段路,賓利的小rou爪都磨破了,一回到車上就上車就趴在祁柚懷里睡著了。 第40章 四十顆甜柚 擔心二老身體, 喬椹琰連夜送爺爺奶奶去私立醫院做檢查,這么來回一折騰,回到家時天色已然大亮。 祁柚是提前被路超送回來的, 到家后她也沒怎么休息, 翻出醫藥箱小心翼翼地賓利爪子上的處理傷口,直到天色朦朧亮,才伏在榻榻米上睡了過去。 她睡得很淺,樓下方一傳來開門聲便醒了。 喬椹琰扶著奶奶進門,祁柚赤著腳,匆匆忙忙趕下樓詢問情況:“怎么樣啊,醫生怎么說?” 喬椹琰抿著唇一言不發,沉默地替老太太換完鞋,扶著她上樓去了。 反倒是喬宗明放緩了語氣, 拍拍她的肩膀, 勸她別擔心。 “沒事, 老太太身體暫時沒有什么問題, 吃了藥,我血壓也降下來了,你不用擔心。柚柚啊, 剛才爺爺太心急了,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祁柚點點頭, 鼻尖微酸,“那喬椹琰他……” 喬宗明:“剛才老太太檢查的時候出了點狀況,他心里難免有些不舒服,你給他點時間,緩緩就好了。” “好,謝謝爺爺。” 老太太折騰了一夜, 身體早已吃不消,在醫院時吊了兩瓶營養液,回家后倒床就想入睡,喬宗明擔心她沒吃東西會胃痛,哄著她喝了半碗小米粥才讓她沉沉睡去。 照顧完老太太,喬椹琰沉默地上樓洗漱。他還穿著昨日那套西裝,周身縈繞著困倦氣息,眼瞼下有淺淺的烏青。 行至衣帽間,他扯了扯領帶,隨手拿了件干凈地襯衫進了浴室。 祁柚耷拉著腦袋,一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手指纏繞著衣角,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翕了翕唇,幾次想開口說些什么,瞧見他淡淡的神色又忽的咽了回去。 她穿了條寬大的白t,赤著腳倚在浴室門口,頭靠玻璃門,就這么傻傻站了十分鐘。 思緒煩亂如麻,也沒注意到浴室的水聲是什么時候停的,玻璃門驀地打開,祁柚重心不穩,一頭栽進了喬椹琰的懷里。 男人胸膛梆硬,她揉了揉腦袋站直身體,干笑兩聲,“不好意思啊。” 喬椹琰虛扶了她一下,神色平定,額前幾縷碎發濕漉漉地滴著水。 他拿毛巾隨手撥了幾下短發,看了眼祁柚赤著的腳,沉聲道:“先把鞋穿上,地上涼。” “哦。”祁柚小跑著去床邊找鞋。 見喬椹琰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她穿上鞋又折回來,垂首站在他身后小聲地道歉:“那個……對不起,昨晚的事情是我太不小心了,不該讓奶奶一個人呆在車上,我下次會注意的,你別生氣。” 她自知這件事自己有很大責任,夜里也深刻反省過了。她從小驕縱慣了,沒這么低聲下氣過,說話時語氣還有幾分別扭。 “祁柚,”喬椹琰關掉了手上的吹風機,從鏡子里平視著她,神色冷淡,“我知道從一開始你只當我們之間是商業聯姻、形婚而已,你如何理解我無所謂,但奶奶是真心喜歡你,下次她的事,我希望你能再謹慎一點。” 什么是她只當形婚而已? 祁柚腦袋懵了一下,脾氣有些上來,“你這話什么意思?” 喬椹琰閉了閉眼,心底涌上一股說不上的燥意。 許是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那些堵在心里不愿被提起的話也說出了口。 “你u盤里的協議我看見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你放心,我會配合你。” 他整理了下領口,轉身與她擦肩而過,拎起床上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腕,眉峰微斂,“我公司上午還有個會,你在家好好休息。另外,昨天那個司機我已經辭退了,很快會有新司機上任,你精神狀態不好先別開車。” 從房間里出來,喬椹琰緊握門把,半晌沒動,睫羽垂得很低。 在國外這些天,他想了很多,有生氣也有痛心,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愿意失去她,如果只能用這種方法才能將她留在身邊,那也是一輩子分不開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