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面前，我就是裴胤。”裴胤頓了頓，然后說，“我渡劫的地方，就在這里。”

    我頓時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這里有極陰之眼，是最適合我渡劫的地方，自從前幾天和你在鎮子上分別之后，我就來了這里。”裴胤說。

    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愣愣地問：“你在這兒，已經渡劫完了？”

    “還沒。”

    “……”

    裴胤失笑，伸手捏住我的臉：“看樣子，喝了忘川水真的把你的智商都變低了。”

    我察覺到了不對勁，狐疑地望著他：“你什么意思？”

    裴胤笑而不語。

    我突然就反應過來，敢情裴胤是在騙我。我幾乎條件反射性地問：“所以，你已經渡劫了？”

    裴胤“嗯”了一聲。

    “什么時候？”

    “極陰之眼的陰氣，就是我抽干的。”裴胤說。

    “我記得，小鈺說極陰之眼的陰氣就是這幾天消失的……”我說著，突然震驚地看著他。

    裴胤頓了頓，忽而打了個響指，然后朝著旁邊看去，我也下意識跟著他的視線看去。

    不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在那里，我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仍然沒有看清楚他的模樣。

    那身影突然就動了，朝著我們這個方向走來。當走到近處的時候，我也終于看清楚，他的樣子。

    剎那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本能地朝著兜里掏去，可是什么都沒有。

    裴胤抓住了我的手，說：“自己人。”

    那張之前一直沖著我詭笑的臉，此時卻露出了既然不同的表情。

    我腦子有些發懵。

    對方張開了嘴巴，先是兩只手從口腔里鉆了出來，然后是頭，再然后整個身體就從里面鉆了出來，原本的軀殼就跟軟綿綿的一張皮一樣，落在了地上。

    這樣的出場方式，簡直和之前在旅店遇見鬼背棺的那天晚上，在房間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這不是……”

    “少夫人，這才是我原本的樣子。之前在旅店的事情，還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計較。”對方眼中充滿了請求之色。

    我腦子更加懵了，完全是一團霧水：“不是，現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旅店的事情，也有你的份？”

    他點了點頭：“那個鬼童，就是我。”

    “啥？”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和你分別之后，我就收了他，這才是他原來的形態。而你最初見到的鬼童，是他虛弱時期的模樣。”裴胤簡單地說。

    對方赧然一笑，撓了撓頭：“最開始，我只是想著如果能夠借助少夫人的肚子，重新投胎轉世是最好不過的。再不行，我也能夠吸走夫人的陽氣，能夠恢復我的狀態。”

    他的話，已經對我造成了不小的沖擊，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裴胤，視線最后落在對方的身上，聽著他繼續往下說。

    “再然后，主人收了我之后，幫我恢復了最強狀態，吩咐我在封蔭村等著，將夫人引到井底下。我想了想，似乎只有搞出些事情，夫人才會被我吸引。”對方不好意思地說。

    怪不得，之前我看到的那個怪人三番兩次在暗中偷窺我，引誘我去老宅，繼而又引誘我朝著這里面來，最終的目的都是想要引誘我到裴胤渡劫的地方和他見面。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是對我不利，在我落單的時候，他就完全能夠動手了。

    不過，這件事情還有很多的疑點，我忍不住問：“那我進來的時候，怎么感覺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了？而且我在掉下井底的時候，感覺自己是掉進水里，我還夢見了清末時期，老宅的情況……”

    我簡單地將見到芳姐和小紅那些人的夢說了一遍。

    那人頓時愣住了，也是摸不著頭腦。

    反而是裴胤，只是微微蹙眉，比較淡定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應該是你的左眼。”

    “左眼？”

    “那井底的尸骨，有你看見的人，無憂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躺在井底了，而他從來沒有見過什么井水。如果我沒猜錯，你在上面，應該還看見了別的東西吧？”裴胤問我。

    我想了想：“對了，繡花鞋！”

    “嗯？”

    “我在外面，看見了一只繡花鞋，只有巴掌大，像是傳說中的‘三寸金蓮’。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呢，現在這社會誰還會裹腳啊，而且那鞋子又比較新，我甚至以為是別人做的惡作劇。”說著，我想起自己掉下井底的經過，重新看向那個叫無憂的男鬼，“我是被人拽了一把掉下井底的，該不會動手的人是你吧？”

    無憂頓時一嚇，連連擺手搖頭：“不是我，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將少夫人您拉下井底啊！我見到您的時候，你就躺在井底，而且沒過多久就醒了。”

    “可是我進宅子之前，我就看到你了。”

    “那是我想引您去那口枯井。不過，您身邊跟著的那兩個男人都不是普通人，我不敢靠得太緊，就一直在井底藏著，等了很久也沒聽見任何的動靜，再出去的時候，就看見少夫人您了。”

    無憂的話，讓我不由懷疑起自己，難不成真出現幻覺了？

    可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可能說莫名其妙看見那些畫面，更何況，那種身臨其境的感受，和芳姐接觸的感覺都顯得無比的真實。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問：“阿胤，你之前的意思，是我的左眼又開始起了作用，然后讓我回到過去和芳姐見面……我記得之前芳姐說過一件事，說是五姨太的尸體就被投到這井底。假設那其中有一具尸體就是五姨太，那靠墻邊的那些尸體又是怎么回事？”

    裴胤眸光微微一暗：“你來的這條路，是我刻意讓無憂引你來的，也只有你走過，老宅里還有另外的路下來。外面的尸體，在我發現這個地方的時候已經有了，不過那個時候的井水沒有干枯。”

    我突然發現，這件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我一直以為，無憂會和我看到的那些東西有關，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兩碼事，不過是湊巧攪和在了一起罷了。

    想來想去，我最后將關注點落在了繡花鞋上，那只莫名其妙出現在井邊的繡花鞋，或許就是事情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