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理了？”裴胤手中的動作突然加重。

    我條件反射性想要縮回手，卻被他緊緊地握住，目光如炬。

    我撇撇嘴：“玻璃爛了，要賠錢……”

    裴胤沒有說話，而是細心地替我包扎，不一會兒，我的手就被包得像饅頭一樣，伸展都有些困難了。

    其實只是流了些血，可是我怎么都覺得裴胤似乎喝醋了，而且還是陳年的老醋壇子。

    “那個……”我看著他，小心翼翼說，“唐風逸說小七無法拒絕他，可是我不是小七，阿胤。”

    裴胤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嗯。”

    我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臉：“那你別板著一張臉嘛，笑一笑。”

    裴胤睨著我。

    我哼了一聲：“算了！這么晚了，該睡覺了。”

    躺下的時候，故意用裴胤聽得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小氣鬼。”

    裴胤替我掖好被子，說：“我出去下，你自己好好睡覺。”

    我當即轉過身看向他：“你去哪兒？”

    “去見鬼老。”

    我剛要開口跟著一起去，結果裴胤已經看穿了我的想法，眸色一沉：“不行！”

    我還想說什么，可是在他的目光之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裴胤很快就離開了，而沈鈺也不在，偌大的客房里的只剩下我一個。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爬起來，在床上盤腿坐下，閉上眼睛。

    雖然沒人教我怎么打坐，但是我似乎是無師自通一般，慢慢地放松自己，讓自己沉入自己的意識里。

    我看見了不遠處沖天而起的黑色光柱里，五顆魂珠懸浮在半空中，緩慢地轉動著，彼此都維系著平衡。

    只是這一次，小七不會朝著我走來了。

    我心情有些低落，慢慢地朝著光柱走去，然后踏了進去。

    小七說過，她的靈魂已經完全融在其中，維系五顆魂珠彼此之前的平衡。而我坐在光柱之中，恍惚中就像是和小七在一起修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體內的靈力已經達到飽和的時候，我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我被魂珠排斥了，差不多也該離開了。

    醒來的時候，看了看鐘，早上六點。

    裴胤和沈鈺都沒有回來。

    我摸了摸肚子，重新走進浴室里。

    看著浴室里已經化成雪花的玻璃，卻還勉強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我只能說他們這兒的玻璃還真堅固。

    重新洗了澡洗了頭發，出去的時候，裴胤已經回來了。

    只是他的身上，卻沾著血漬，甚至還散發著和淡淡的血腥味。

    我愣了。

    “不是我。”裴胤只是說了幾個字，然后朝著浴室走去。

    我趕緊跟著鉆了進去，在他脫光衣服之后仔仔細細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之后，這才松了口氣，因為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痕。

    “你遇見誰了？”我不由問。

    “以前的一個舊敵。”裴胤低聲道。

    我突然想到之前唐風逸警告我的，不由跟裴胤說：“昨天晚上唐風逸警告我不要插手這次的事情，之前小鈺也提過。阿胤，你覺得這一次的事情有古怪嗎？”

    裴胤看了看我：“你想繼續查下去嗎？”

    我怔了怔，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裴胤這句話的意思。

    沖完澡，裴胤用浴巾裹著下半身走了出來：“如果我的建議，也不讓你查下去呢？”

    我沉默了。

    半晌過后，我才問：“理由呢？”

    “這件事情，說起來算是陰界的丑聞。”裴胤眸子閃過一道暗芒，“兩百年前，有一只被判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厲鬼，在惡鬼臺洗滌的時候打傷了陰差，逃走了。閻王殿、歸墟和尸都三方通緝，可還是逃走了。”

    “這和鬼童這件事有什么關系？”我疑惑不解。

    “鬼老給我傳來的消息，惡鬼臺突然有異動。他是惡鬼臺第一只逃走的的厲鬼，因為是中途逃走的，所以惡鬼臺還留有他殘缺了的靈魂。靈魂不完整，他就永遠無法真正地成為人，會想盡辦法將召喚回去。”

    裴胤頓了頓，繼續說：“據我調查，二十年前，他曾經在a市出現過，差不多和九福鬼童的出現的時間一致。只是陰差出動以后，卻被他逃走了。”

    “你是說，二十年前，惡鬼臺就已經躁動過一次了，正好是鬼童廣告出現的時候。而這一次惡鬼臺異動，正好有事鬼童作祟的時候。所以，你懷疑和那只逃出來的厲鬼有關？”

    我將裴胤道的話梳理了一遍。

    裴胤點了點頭。

    我想了想，唐風逸讓我不要參與的原因顯然和這只厲鬼有關，他也懷疑這一次的事情是那只厲鬼在背后主使。可是裴胤一開始沒有反對，卻在見了鬼老之后也起了警惕之心。一個尸皇，一個鬼君都重視這么個厲鬼，可見后者的恐怖程度已經足以讓人膽怯。

    想要找個理由和葉璇撇清楚很容易，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有一種很奇特的第六感，這件事情我必須查下去。

    裴胤沒有直接地讓我回絕葉璇，反而是問我要不要查下去。

    我考慮了很久，重新抬起頭看向他。

    裴胤眸子里閃過一道暗芒：“想繼續？”

    我點了點頭。

    “那厲鬼隱匿人間兩百年，二十年前出現，是因為鬼童的事情；二十年后出現，還是因為鬼童的事情，很明顯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值得他這么冒險。我想查下去，不僅是因為葉璇手里的戒指，而是我覺得，值得我查下去。”

    裴胤深深看了我一眼：“既然你決定了，那就繼續吧。”

    我看向裴胤，走過去抱住他：“阿胤，我覺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

    “如果是以前，你早就勒令我停手了，可是現在……”

    “以前只想讓你呆在我身后，什么都不用管。可是我發現，就算你不是小七，你的骨子里卻有著和小七一樣的不屈不撓的性格，只是時機沒有成熟罷了。想要成長，只能靠著自己一步步走過來。我相信，你會比當年的小七做得更好。”裴胤摸著我的頭，說。

    我心中滿是感動。

    最喜歡的，莫過于他那一句“你會比當年的小七做得更好”。

    唐風逸完完全全將我當成了小七，可是裴胤并不是。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是別人的影子，我也不例外。

    哪怕我曾經是小七，可是現在，我是初七。

    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