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小屁孩兒
我動了動手,手被緊緊地捆住了,我越是掙扎,那條綁著我的繩子就陷得越深,我幾乎能想象到它激動地吸飽了我的血的模樣,真惡心。我動了動腳,腳比手好一點,大概是上了鐵鏈,一拉動就會嘩啦嘩啦地響起來,至少沒有扣得那么緊。 這大概是我最狼狽的一次,就算是前一世,就算是在舊校舍,就算是經歷了那么多事,我也沒這么可憐過。我不知道我得罪了誰,卻偏偏有一堆人,還不止是人,有一堆人鬼神統統想要我的命,唐僧都沒有我這么值錢。 在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后,我慢慢地睜開眼睛。頭上的傷口已經開始自己復原,原先留下來的血液糊住了我的眼皮,睜開眼睛都猶如過了一個世紀。眼前是一片黑暗,明明我已經習慣看著黑暗,但還是覺得,這里的黑暗讓人感覺到難受。 我的手被反綁在身后一根柱子上,我坐在地上,抬頭就是逼仄的屋頂,這頂層也太低小了些,這高度,可能連我站起來都會碰到頭。狹小的空間給我的心里暗示非常強烈,如果我不是堅信余江蘺會來救我,不是堅信自己要找到機會逃出去的話,只怕現在就已經崩潰了吧。 總不能什么事情都靠余江蘺,靠朋友們,卻也不能僅僅靠自己。我總得給救我的人提供便利。我想著我可能能做的事情,手指尖抽搐了一會,腦袋卻又開始昏沉。 這狀態不對勁,我試著凝聚出東西,哪怕是微小的光點也好,可偏偏仿佛身體被掏空,什么都感應不到,這肌無力的癥狀,比普通人還要不如。我忽然就想到了小說里常常提到的麻醉劑,也許我就是吃了類似的東西。 思考緩慢的腦子終于給了我一點信息。余江蘺放在我房間里的水,是不會加茶葉的,他知道我不會品茶,喝茶和喝白水,根本沒差。今天這水,甜度根本不對。一開始,就有人在我的飲用水里放了東西。 我又咬了一口我的舌尖,恰好咬到了我之前就弄傷的傷口上,疼得我呲牙咧嘴,終于也算是恢復了點智商。我抬頭又看了看頭頂的那層,發現那不過是一層木板,木板下面是一根根嬰兒手臂粗細的鋼鐵,縱橫交錯,這地牢的結構,總感覺在哪里見過。 可是我想不起來了。 我只知道,上面有人,不斷有腳步聲從上面傳來,沉重的,歡快的,男的女的,無比熱鬧,甚至還有孩子跌倒的聲音。上面的人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像是在進行一場史無前例的狂歡。 我隱隱有了預感,這狂歡,恐怕與我有關。 “咔嚓?!?/br> 一丁點兒的細響在如此空蕩的牢房里回蕩。我勉強抬頭,可以看見有一絲絲的光亮從頭頂照射下來。這光沒有溫度,冷幽幽的,有種小時候奶奶帶我看鬼火的樣子??礃幼?,我可能,還是在半步多的范圍內,至少還是在地底下。 我正動著腦子想著,一絲黑乎乎的頭發絲兒一樣的東西垂到了我的眼前。這東西很小很細,像是動物的長長的毛發,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腐臭味兒。 胃里頭翻江倒海,我憋住氣,強行忍住嘔吐的沖動。要是真的倒霉了,沒法處理的我一定會比我現在所嫌棄的東西還要狼狽一萬倍。 而我抬頭的瞬間,看到的是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我可以確定我頭上的木板被人踩得裂開了,狂歡的大家都沒注意到這個縫隙,唯獨這個垂下頭發的孩子看到了我。 他直愣愣地和我對視,不多時,那種澄澈慢慢退去,他看向我的,是狼狽的恐懼。 不可思議,我心里驚叫,明明受傷的是我,做囚徒的是我,怎么害怕的還成了那些在嬉笑玩鬧的人。 我瞪了那個孩子一眼,那個孩子隨即眼睛里就蓄滿了淚水,他慢慢爬起來,可憐兮兮地又看了我一眼,隨后急匆匆地跑掉了。 算了,到底還是個孩子,就算他可能一個月沒洗澡,身上臭味難聞,我也不可能把這種事情怪到孩子頭上去??墒沁@孩子長得有些奇怪了點,他的眼睛大而圓,已經不是我所熟知的人類的眼睛的范疇,他的皮膚黝黑,頭發也同樣漆黑如墨,那一顆腦袋大得像一顆籃球。從他站起來的身量上計算,最少也已經是個一米七幾的高個子孩子了。 要不是他的眼睛和那幼稚的舉動,我還真不相信這竟然是個孩子。 不多時,這孩子又回來了。我這邊的木板又被人踩掉了一點,露出的縫隙更加大了。我能透過這道縫隙看見上面如同山怪一般的人們,他們個個虎背熊腰,長得極其高壯,而且皮膚都不算白,卻也不像遙遠的非洲大陸一樣黑。跟在這個孩子身后的是個穿著獸皮裙子的高大女人,我才不會覺得那是個男人,因為她有胸。 我本想著可以問問這小孩這里的情況,反正我現在手腳發軟,根本逃不出去,但是這孩子撒腿就跑,還帶來了大人,我的臉色頓時就更加蒼白了一點。那大人是沖著我來的。 她的目光一來,就釘在了我的身上,就好像訂書機的釘子,啪啪啪的,一時之間就戳破了皮膚,痛得要命。 “你還真是不安分,都綁成這樣了,還想著害人呢?!迸艘粡堊?,她身邊的人就都安靜了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無數只眼睛都擠在了我面前的這張小小的縫隙里。 這女人講話還真是不客氣,然而我想不起來當年池淺是否做過什么事情,面前的女人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兩眼一抓瞎,但是我知道,我是絕對不會去害人的。本來就是那么消極的人了,就算坐著等死也比跑出去危害世界有意思。 更何況,曾經的我還因為孤獨寂寞想要聽故事,所以跑出去幫了不少的人。 這些事情,是抹殺不掉的,天道都記著呢。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我的聲音很輕,可是我盡量保持著威嚴,至少是讓自己像前世那樣開口。這樣雖然會找來仇恨,但是我的語氣也許會給他們我很危險的錯覺。人生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賭博,有人萬劫不復,而有人卻成了人生贏家。誰都說不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