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村中詭事
第一次工作,雖然心頭還是感到無比憋屈,但是我覺得我已經學到了所謂大師的精髓,那就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簡而言之,就是裝逼。慧中肯定不知道我向他偷師了。 我用了一套看起來非常行云流水的動作給這位顧客煮了一杯新茶,綠色的茶葉在茶水中翻滾,茶碗底部的蓮花栩栩如生。我對我自己的行動表示,非常滿意。 直到遞完了茶水,我這才有空去打量著第一位顧客。剛才我從地上觀察她的影子,弱柳扶風,走路聘婷,定然是個嬌媚的女人。而且這人氣質沉穩,像是人到中年才被鍛煉出來的處世態度。 然而我又錯了。這是個小姑娘,柳葉眉櫻桃嘴,那張稚嫩的臉根本就是個學生。如果說我的樣貌是標準的大一學生,那么她的樣貌就是標準的高中生。年輕而稚嫩,充滿著年輕人的活泛氣息。 “您是半步多的樹洞?”她沖我微微俯身,做了個打招呼的姿勢。 樹洞……好吧,比起大師的稱呼,我覺得這工作被稱作樹洞,更加適合。故而,我抽了抽嘴角,卻沒半點反駁的意思。 “您怎么不說話?仙人們都是像您這樣高冷的嗎?”她歪著頭,沖著我憨笑。 高冷,高冷的逗逼嗎?我一張嘴連我自己都害怕啊,小同學。我搖了搖頭,沒有解釋關于神仙還是鬼怪的問題,既然是來找樹洞的,也許她和小一一樣,都套了一層“我很嫩”的外殼。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我今天是想來問問題的。漂亮jiejie,你聽說過陰婚嗎?”她盯著我,一定要我回答,眼神里充滿了簡單的固執。 “我知道陰婚。”想當初我和余江蘺就是在陰婚的當天認識的。那位長衣青年風度翩翩,我至今都能記起那一天的每一幕。真實的陰婚太過可怖,可是我能回憶起來的只有微微的冰涼和苦澀。 算了,悲秋傷春也沒意思,既然我選擇離開余江蘺,讓自己冷靜,我就不能在多多想他了。 一只嫩白的手在我晃神的面前揮舞,那姑娘的手臂真的是如蓮藕一般,漂亮纖細。 “姑娘貴姓?”我略微措辭,裝作世外高人的模樣。這姑娘可愛歸可愛,但是通身氣質古怪,我可不敢放輕松。 “漂亮jiejie,我叫夏蔚然,是個人類。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神仙的樣子。”夏蔚然吐了吐舌頭,可愛的小姑娘做些撒嬌的動作總是惹人憐愛。我露出微笑,給她的茶水換了新的。 夏蔚然沒有再說些客套和熟悉的話,事實上,在問完陰婚這個問題之后,她通身的氣質就收斂起來。不會有錯的,這個人是個修士,有些本事。 “我不是神仙。” 在做了這個解釋之后,我斂了嘴角,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 夏蔚然沒有執著于我說的話,而是指著外面的漆黑之處,“漂亮jiejie,你知道那里有座山嗎?就是那個方向。” 我搖頭。我來半步多才幾天,我怎么可能知道這漆黑之中原來也隱藏了世間萬物。 “我的家鄉,也有一座那樣的山峰,不高,像是個圓溜溜的饅頭的形狀,因為長得喜慶,被村民戲稱為饅頭山。……” 通過夏蔚然的描述,我大概明白了她所處的從小到大的環境。 夏蔚然的生辰八字沒有問題,但她壞就壞在她的母親。她母親身體不好,懷上她已經是盡力,再生下她,簡直就是一命換一命的買賣。家里人不同意,但是這位堅強的母親非常疼愛孩子,還是把孩子生了下來。 在夏蔚然滿月的時候,她母親終于挺不住,撒手人寰。家里人認為她是災星,所以從小到大,夏蔚然的日子一直過得不順。而且,還有一個證明她是災星的極好的證據。 阿瓊是因為親眼目睹了村里人殺自己的母親,所以才開始黑化,但是夏蔚然沒有黑化的過程,她是能夠看見鬼。說看見鬼也算是挺籠統的,畢竟她看見的,和我家小捷一樣,是一團團的霧氣,有黑的,也有白的。 因為這個能力,她被徹底當成了怪物。 “漂亮jiejie,我告訴你,其實我小時候真的見過一次鬼的樣子。那副模樣,我至今難忘。所以,當我看見半步多這些人模狗樣的鬼怪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我看見的是幻覺,但是她真實存在,成為了我的夢靨。” 這件事聽起來實在是匪夷所思,可是仔細想一想卻又是一件小事了。 夏蔚然說他們村里忽然在大白天死了個人,那是個女人,穿著時興的花布棉襖,扎著花苞頭,那天上工忽然就倒在地上死得不明不白。村民也不敢動她,因為她的皮膚在太陽底下呈現出一種裂開的樣子,白得嚇人,就像是蛇的鱗片。 后來村長出了大價錢,才有人愿意把這女人的尸體拖到祠堂去放著。請了神婆火化了以后,大家也就把這事兒當做一件詭談,八卦不自覺地傳開,久而久之也就沒有那么恐怖了。 我其實很奇怪,為什么夏蔚然說起他們那時候流行的東西,在我看來都異常老舊,但是她還是一臉這是我們那時候最稀奇的打扮的表情讓我決定,還是先聽她講完再問。打斷別人的陳述,這可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 再后來,村里人又開始恢復了原先的秩序。有一天夏蔚然要上山去割草來喂家里的豬和牛,就起得早了些。天色蒙蒙亮,也不算早晨,月亮還在天上掛著。太陽在層層云霧中間也不過像是另一個月亮。 家里的農活,基本上能干的,家里都讓夏蔚然這個小孩子去干了。為了上學不遲到,她必須早起。牽了家里的牛,夏蔚然一個人就朝著山上走去。 饅頭山不大,也不高,從山腳下就可以看見山頂。但是它離著村子還有幾百米的距離,夏蔚然走去山腳的路上,那頭牛一直在焦躁地想要走回頭路。她花費了大力氣才拉住這頭牛,還順便和幾個其他早起的村民打招呼。 村民們對夏蔚然雖然有所顧忌,但是因為不是自己家的事,對這個可憐的小女孩還是有著一份憐惜,也有人說要陪著她一起去割草。 夏蔚然拒絕了。因為她干活的速度很快,和別人一起去,完全就是在拖累自己的時間。 她走到山腳下的時候,也有人已經在那里了。沒辦法,夏蔚然只好自己換了個地方,然后彎下腰去。在她再一次把割好的草放在牛的脊背上的時候,她的身子忽然就定住了,完全都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