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安息
事實上,大家對禁地之中有魔修都心知肚明。 畢竟現(xiàn)在秘境就那么多,不管出現(xiàn)在哪邊修士們都要去探寶,而且強者還不少,并且大都會做些偽裝,不可能逐一檢查得那么嚴(yán)格。有妖修這種他族外敵存在,人類修士不可能自相殘殺得太過離譜,在正魔兩道的那些巔峰強者中間是有協(xié)議的,他們的關(guān)系維持著很微妙的平衡。 問題在于,這次禁地里隕落的修士太多了,而且大都是正道。更重要的是,這禁地屬于樂宗,里頭雖然兇險,但按照指示只要不亂闖,避開那幾處兇險之地便沒有性命之憂,沒道理死那么多,且四大門派弟子占了多數(shù)。最讓人震驚的是,易竹居的人都被驚動了。聽說易湘君也在里頭,且魂燈微弱,危在旦夕。 易竹居有兩個修士出山,連夜趕到了樂宗禁地,然而他們沒找到蕭晴天,把走火入魔的宮廉帶過來,也沒能再次推開禁地石門,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禁地里頭飛出個人。 就好似從石門上方扔出來了一樣,然實際上,他們嘗試了很多辦法,都無法破門而入。 偏偏出來的人還有人認(rèn)識,認(rèn)出她就是之前那個從魔界過來的魔修。這一下,立刻激起了圍觀修士心中憤怒,而在其中一人說話肯定是靈隱袍之后,更是群情激動。 說話的人一眼就認(rèn)出了靈隱袍。 那是個女修,皮膚很白,個子高且瘦,還穿了一個很寬松的青袍,根本沒有把衣服給撐起來。她開口之后,包圍時秋的圈子就破開個口子,給她讓了條路,而這時候,門邊有兩位修士一言不發(fā)地走進(jìn)了包圍圈,明明沒有動手推人,卻讓擋在身前的人下意識讓路,等走到時秋跟前,他們才停了下來。 “徐大師。” “易先生?!?/br> 雙方打過招呼,那被稱為徐大師的女修曲指一彈,手指尖出現(xiàn)一個銀色小梭子,朝著時秋的身上飛射過去。 時秋想躲,卻發(fā)現(xiàn)幾道威壓重重壓在身上,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飛梭子射到了自己衣袍上,啪的一聲脆響,卻是袍子里頭最關(guān)鍵的那部分,也就是白玉扣碎了。 “區(qū)區(qū)偽裝,你以為蠻得過誰!打碎了白玉扣,這靈隱袍也就是垃圾一件?!彼湫σ宦暤馈?/br> 本以為去了偽裝,就能證明這修士是個邪魔歪道,卻沒想到,白玉扣碎了之后,里面的女修身上卻沒有半點兒魔氣。 灰袍還是那件灰袍,袍子里的人卻是變了個模樣。 她生得極美,氣質(zhì)靈秀,渾身上下好似沒有一絲瑕疵。陡然被打碎了偽裝還眉宇間還有一絲慌亂,跌坐在地上的樣子楚楚可憐,像是誤落凡塵的仙子一樣。 哪怕不用逢魔尺測試,眾人也下意識的覺得,這樣的氣質(zhì)靈秀目不染塵的女修,斷然不會是魔修。 …… 那剛剛指責(zé)他的商隊領(lǐng)頭更是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明明有一腔憤恨,將商隊大半修士隕落的責(zé)任怪在了她身上,恨不得將其生生咬死,如今,卻是生出了放棄之心。若是魔修,還能置他于死地,如今她不是魔修,他也不能說什么,畢竟殺人的其實是劍魚。 想到這里,他默默退入人群之中,不敢再開口。 看到圍觀者的眼神,時秋心道一聲壞了。 在禁地之中,為了抵抗冰雪陰魂火被削弱到了極致,于是她靈韻骨的氣息自然而然就暴露出來,這會兒靈隱袍的偽裝消失,她的本來相貌直接暴露在了眾人眼中。 短時間的接觸雖然影響不大,但若這里有人認(rèn)識靈韻骨,那她處境就危險了。南潯十三界靈韻骨尤其稀少,她吸收了易湘君的元神對天下大小事都了解得很多,也就知道,在南潯界,上一個靈韻骨的女修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幾萬年前的事了。 “不是魔修。”年長的那位易先生將施展在時秋身上的威壓撤去,隨后另外幾道威壓也相繼撤走,時秋感覺到身上壓力一松,她直接站起來,深吸口氣,朗聲道:“我并非魔修,這次會從魔界過來,只是因為我去暗影山脈探查了一些消息。 因為有易湘君的記憶,眼前這幾個人她都認(rèn)識,也就知道,這幾個人都是修真界風(fēng)云人物,她本來就是要找他們告訴滄海界的消息,如今,索性在此大聲說開了。 “暗影山脈妖修消失,他們?nèi)肭至藴婧=纾缃駵婧=缈煲獪S陷了?!睍r秋看著面前那位年長的易先生,啞聲道。 這位易先生,是易湘君的爺爺。也是易家最疼愛易湘君的人。 就跟紫蘇的元神被她融合了會在開始的時候影響她一樣,此時看到這位易先生,時秋眼眶也微微濕潤,她心頭苦澀,且這種情緒一時難以控制。 時秋又看向那位徐大師,她知道,這個女修就是之前那些人所說,唯一能夠煉制出高階遁光符的煉器大師。 時秋取出知言樓的玉牌,“徐大師,我也曾上過知言樓第四層,這是我的玉牌。我以玉牌為證,證明我所言句句屬實。滄海界有一頭千萬年前三界混戰(zhàn)時留下的小瓊山秘境,而那秘境之中有一只狐妖并未隕落,在幾年前逃出小瓊山秘境里的封印,如今正在為禍人間,暗影山脈的妖修皆聽其召喚,他們從滄海界開始,以滄海界為據(jù)點,大肆殘殺人類修士發(fā)展妖仆,待到時機(jī)成熟,便會再次入侵整個修真界。” 時秋一席話說話在禁地外掀起了軒然大波,這樣一來,眾人的注意力也就從她身上轉(zhuǎn)移了,妖修出現(xiàn)茲事體大,修真界的修士無不重視。 而靈韻骨的氣息本就容易讓人產(chǎn)生好感,這會兒在場修士大部分都信了,只是有人道:“那幾個強大無比,諸多大能前去絞殺都沒有成功的妖修去了滄海界?那暗影山脈那邊的商路不就安全多了?!?/br> 言語之中,竟是有幾分欣喜。 他說完還補充了一句,“既然都去了滄海界,若是能想辦法將他們徹底隔絕在十三界之外不就成了。日后,再無妖修為禍!” 聽得這話,時秋心都寒了一半,她怎么都沒想到,會有人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猛地轉(zhuǎn)頭死死盯著那人,眼神宛如兇獸,偏偏在靈韻骨的氣息下那兇性都被減弱不少,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被這么一位美人用眼神質(zhì)問,那男修倒是有些尷尬,不由自主地移開眼,覺得臉若火燒,這么多修士面前他這么說就顯得有點兒小人了。 而這時,易湘君的爺爺易聽軒沉聲道:“滄海界千萬修士,性命豈可輕易放棄,此事事關(guān)重大,我們立刻派人去查,若事情屬實,一定要想辦法阻止妖修肆虐?!?/br> 他說到這里立刻拿出音圭,雖未張嘴,卻已經(jīng)用神念通知了其他人,片刻之后,他將音圭收起,“這位小友,老夫還有疑問還請解惑,樂宗石門需要鑰匙才能開啟,這鑰匙如今在蕭晴天手中,你是如何出禁地的?” 他語氣溫和,說話也十分客氣,這樣一位修為強大的強者彬彬有禮的詢問,實在是讓人如沐春風(fēng)。 在他說話的時候,時秋都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她眼睛里都有了盈盈水光,心里已有親近之感,卻又有一些酸澀,那些情緒影響著她,比紫蘇帶給她的還要強烈。 然而她的理智卻是清醒的,易湘君的元神雖然能影響她的情緒,卻無法左右她的思想。 在聽到蕭晴天名字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徹底清醒,一股寒氣從腳底冒出,直接沁入她整個身體。 跟紫蘇不一樣,方爹認(rèn)不出她來。 紫蘇的爹娘一直以為她就是紫蘇,她也打心底尊敬方爹,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親人。 但易家不一樣,易湘君在家人的幫助下煉制出了可以發(fā)現(xiàn)其他元神碎片的香,而這種香,易家的人身上幾乎都會佩帶。其中,易老爺子更是這香的主要煉制者,他身上不可能沒有。 也就是說,從時秋從禁地里滾出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知道自己跟易湘君一樣元神有問題。 她還活著。 但是易湘君死了,元神碎片就嵌在她元神當(dāng)中,雖然看不出任何不妥,卻仍舊有些微弱的不適。 易聽軒肯定不會放她走。 時秋瞳孔都緊縮了一下,她被那雙微微帶點兒淡綠色顯得格外睿智的眼睛盯著,明明沒有感受到神魂威壓,卻也像是被壓得喘不過氣一樣,她緩緩道:“禁地之中有龍,是那龍將我扔出來的。” 她忽然就哭出了聲,“蕭晴天,蕭晴天她也是,她,殺了好多人?!睍r秋雙手捂著頭,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一樣險些再次栽倒,她抓住了易聽軒的胳膊,輕輕喊了一聲,“爺爺。” 易聽軒不動聲色地扶了時秋一把。他手里有個小鈴鐺,輕輕搖動鈴鐺,鈴鐺卻沒發(fā)出半點兒聲音,反而是時秋腦海之中的金玉盞左右晃了兩下,發(fā)出了哐哐兩聲。 易湘君的魂燈很微弱,但并非完全熄滅,還有星點兒火光。給她仙器金玉盞,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有朝一日遇到強敵,金玉盞能保她元神,還能想辦法奪舍重生。 現(xiàn)在,金玉盞就在面前這女修身上,只不過,看她神魂還有些問題,難不成,小湘君并沒徹底吞噬成功。易聽軒并不認(rèn)為易湘君奪舍會失敗,畢竟易湘君很強,年輕一輩之中沒有對手,面前這女修只有金丹期修為,身上也感覺不出有什么厲害法寶,這樣的女修元神即便強一些,也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易湘君。 哪怕小湘君當(dāng)時因為蕭晴天元神受了重創(chuàng),在金玉盞的幫助下,她也不會奪舍失敗?,F(xiàn)在,仙器金玉盞還好好的,并且是認(rèn)主狀態(tài),這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易聽軒對小湘兒元神情況清楚得很,也知道她每次在吞噬了其他元神碎片過后都會有一段時間不適,有可能會被其他元神的情緒影響,元神混亂做出一些不適當(dāng)?shù)男袨?,因此此番見到時秋的動作,他有些心生感概。 這女修生前恐怕一直惦記著滄海界,所以一出來之后,就立刻將這個消息傳了出來。 她的元神甚至影響了易湘君。 易聽軒沉聲道:“小道友,你受累了。” 這句話,他是真心誠意向時秋說的,“你擔(dān)心的事情我們一定會盡快查明,若屬實,一定會商量對策,爭取救出滄海界修士?!?/br> 你安息吧。 易聽軒在心中默默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