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東方無敵對鬼大人是個態度，夭錦漁對鬼大人卻是很尊重的。

    她有種直覺，鬼大人這個神棍，應該能對東方無敵那個神罰派上用場。

    鑒于這個目的，她親自動手，不但包了蝦餃，還整治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蝦宴賄賂他。

    鬼大人果然吃得滿嘴流油，連連贊好。

    不負所望地，在飯后把夭錦漁給留了下來單獨談談。

    就算沒有鬼大人之前那些話，東方無敵也堅決不肯離開，他這么拗起來，鬼大人也拿他沒辦法，可有可無地默認了他的加入。

    于是，就成了三人單獨談談的場面。

    夭錦漁也不客氣，一開口直指最關心的事，“國師大人，有沒有方法可以破解四神之罰？”

    鬼大人對她說話的方式有瞬間的不適應。

    他在炎龍帝宮這么多年，見到的，聽到的，那些女子莫不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越是身居高位的，越是兩面三刀，當面jiejiemeimei，轉身就捅刀子。

    就連那個稱自小就喜歡他的陳后，也以所謂愛的名義困住他，其實是不想讓他幫助東方無敵，為她自己爭取利益罷了。

    唉，女人啊，一旦對權勢有了貪婪，就變得魚眼珠子一樣面目可憎。

    鬼大人不知想起了誰，眼神盯著夭錦漁，神思卻漸漸飄遠。

    東方無敵坐在夭錦漁身側，兩人雖然從來沒有說起，他卻知道她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其實他自己反倒不怎么當回事，因為他覺得自己當時算是師出有名。

    怎么能不算呢？他們啟星的人先對他家夭二動手，若不是夭二運氣好，當時就死在那紅水里了。

    他為了自家媳婦兒報仇，何錯之有？四神也得講道理對吧？

    附耳過去低語，“傻蛋，爺師出有名，都讓你別瞎想了。”

    再抬眼，卻發現姓鬼的老家伙那雙幽藍的眼，正直勾勾盯著身邊的少女一眨不眨，那神色，絕對不是在掐算。

    “咳，”用力咳一聲，見鬼大人眼珠子移過來，才滿意地道：“你告訴這傻蛋，沒有什么四神之罰，省得她天天瞎擔心。”

    “傻蛋？”鬼大人看著眉眼不動的少女，淡淡的容顏上露出個有趣的笑意來，突地又轉臉對東方無敵道：“你才是個傻蛋，誰告訴你沒有的？沒有的話那西門平遠怎么跌死的，他兒子西門滿倉怎么憋死的？”

    東方無敵抹了把臉上疑似唾沫的噴濺物，看了眼眉眼帶笑的夭錦漁，又不敢把噴唾沫的人怎么樣，含著憋屈飛快接話：“他們是惡有惡報。”

    鬼大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說話會噴唾沫，想他幾百年都是如此優雅之人，怎么會有那種不良癖好呢？

    喝口茶，幽藍的瞳帶著顯而易見的探究，盯著夭錦漁。

    真是奇怪的卦象，他測了這么多年的卦，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如眼前少女的變化多端。

    正常人的卦象，從出生那天已經定型，一般不會有太大變化，所謂一卦定乾坤就是此意。

    而少數人，命途多舛，運勢坎坷，會在大變故前后，有一兩個起伏的大變化，但其一生的卦象，依然有跡可循。

    只有這個小姑娘，見了她兩次，兩次的卦象都不一樣，甚至連前十四年，卦象都蒙在一片迷霧里，不見端倪，太神奇了。

    東方無敵瞪著鬼大人那張看不出年紀，卻素淡宜人的臉，眼里的小刀冷嗖嗖地。

    讓陷入沉思的鬼大人笑了，不理東方無敵幼稚的眼神，只看著夭錦漁道：“你覺得比起他們，誰做得惡更大些？”

    史記西門平遠起兵攻打炎龍，起因是炎龍侮辱了啟星皇后，西門滿倉暗下毒手，起因是鎮西府占了人家大片山河。

    內個，比起東方世子的師出有名，貌似人家理由更充足的說。

    夭錦漁默然。

    東方無敵見夭錦漁不說話，心底一悸，突然不耐煩地站起身，拉著夭錦漁的手就要走，“有什么好擔心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了，不聽他裝神弄鬼的嚇唬人。”

    夭錦漁卻用力掙開他的手，眼眸漆黑，熠熠生輝地直視著他的眸，聲音低柔而堅定，“不，單凡有一絲可能我都不能賭，我要知道破解之法。”

    無敵，我們已經錯過了一世，這世，我不想因為任何一點意外，而再次留下無法挽回的遺憾。

    東方無敵從她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看到那份不容拒絕的堅持，他的夭二，總是讓他覺得心里暖融融的。

    抬手揉了揉她的發，丹鳳眼星光閃動，笑道：“既然你這么怕爺離開你，那咱們就堅決要破了這詛咒。”

    接著，轉臉對正看好戲的鬼大人陰森森道：“行，你懂得多，蝦餃你也吃了，花茶你也喝了，有什么話就說吧，只要不是去三清界，我就能辦到。”

    鬼大人對他的區別對待只是報以一笑，從小看到大的孤寂少年，能找到一心為他的女子為伴，他老人家覺得老懷甚慰。

    不過，“為何這花茶和我拿回去喝的不一樣？明顯這個味道更香郁一些。”

    現在是關心花茶哪個更香的時候么？東方無敵耷拉著臉，甕聲甕氣道：“你家風水不好，您老能先說正事么？”

    “一派胡言，”鬼大人瞪了東方無敵一眼，才正色道：“四神守護自鴻蒙之初即始，對于違背規則之人，無論身份高低，實力強弱，向來一視同仁，但萬年前的天圣帝卻是一個例外，誒，小女娃進過天圣帝墓，見沒見到那老家伙的尸體？他那些寶貝你都得到了哪件？那個金色物件，不是凡物吧？”

    “呃……”

    夭錦漁正肅穆地傾聽中，被鬼大人說變就變的畫風轉移地有點不適應，差點就把天圣帝墓除了尸體，所有的寶貝都被她得了這事給露餡了。

    東方無敵臭著臉，咬牙道：“錦漁不管得了哪件都是她拿命換來的，難不成你堂堂國師大人還缺一兩件珠寶？您請繼續說，正，事。”

    最后幾個字真是咬牙切齒，也就是這老頭子吧，連他親爹東方戰磬都沒能讓他容忍到這個地步。

    “那待有空小女娃再給本大人仔細講講，”鬼大人好脾氣地喝著茶，繼續道：“天圣帝之前，四大帝國式微，所屬數十小國，時有紛爭，天圣帝不知從何而來，一出現就異軍突起，不出十年橫掃大陸，創立了天圣帝國，一時風頭無兩，他文韜武略身具五種元素能力，猶以煉器無人能望其項背，他煉得那些東西啊……”

    眼見鬼大人又要跑偏，東方無敵立即把他拉回來，“他后來怎么躲過懲罰的？”

    “孩子，你需要修身養性了，”鬼大人語重心長，順利回到講古的軌道，“一統大陸之后，天圣帝身體就開始莫名衰敗，直至后來日夜咳血，那時，圍繞在他身邊的，隨便哪一個，都是蓋世無雙的良將，如今這四大帝國的先祖，都是當年天圣帝身邊的四大名將，他們……”

    “咳血就是受到懲罰了，后來怎么破解的。”東方無敵立即把鬼大人又要歪的樓給正回來。

    讓夭錦漁都差點保持不住肅穆的表情，這兩人的相處真是有趣的很。

    “又打斷本大人的話，帝君無緣無故咳血虛弱，自然引起眾位良臣警覺，也就是這時候，人們才知道守護四神的存在，既然知曉了原因，他們就想方設法找到了四神族居住之地，派了四位通古博今的使者，與四神進行交涉辯駁，這四位使者，就是如今四大國師的師長，萬年時光，我們鬼家先祖……”

    “咳，然后呢？”

    又被提醒的鬼大人淡淡的容顏上帶著不滿，接道：“四位使者都乃能言善辯之人，四神也不是固守成規之輩，天圣帝雖然打破了四帝國格局，卻讓大陸從紛爭里一統，百姓安居，細算起來竟是功大于過。”

    東方無敵臉色更臭了，“你說半天，難不成要我去一統大陸？”

    ‘啪’一聲，額頭上挨了個超大號的爆栗，鬼大人怒道：“蠢貨，本大人說半天說的都是廢話嗎？你就聽到一統大陸了，就算現在四國大亂，你也不是天圣帝，自以為是的臭小子，小丫頭，你來，你告訴他本大人真正的意思！”

    聽到‘蠢貨’二字，夭錦漁抽了抽嘴角，怪不得世子童鞋總是說得那么順溜，感情是有個好老師啊。

    掃了眼被壓迫的敢怒不敢言的東方世子，夭錦漁道：“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說四神是可以做交易的。”

    這是肯定句，鬼大人幽藍的瞳里浮起絲絲滿意，點頭道：“雖然不好說得這么直白，但確實意思差不多。”

    東方無敵反應極快，摸著線條優美的下巴，道：“以為國為民的功勞抵消起兵征戰的罪孽，天圣帝確實聰明，我抵御了魔族守住了要塞，豈不是一樣的道理。”

    同樣是肯定句，卻換來鬼大人一個不屑地輕嗤，“一樣個茭瓜！若是驅逐了魔族倒還算點功勞，光抵御頂個茭瓜！”

    茭瓜……夭錦漁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趕在東方世子臉變成茭瓜前，先替鬼大人倒上一杯茶，恭敬地遞過去，正色道：“那我們也可以和他們保證定能驅逐魔族，除此，您說還需要什么？”

    鬼大人對夭錦漁是越發滿意，喝口茶才道：“天圣帝與四神的交易，在當時是作為絕密封存的，直到多年前，我父親參透了鬼家一封密札，才大致猜到真相，天圣帝當時，還答應了四神一件事——煉制了四神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