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章 你個蠢貨
山不能來就我,我即去就山。 聽著楊叔添油加醋一句,“可不是,這都病了大半年了,虧得你把,虎子帶回來,不然,唉……”之后,夭錦漁就迫切想看他一眼。 不止是因為她原本偶遇的計劃,更是為了一只狗病半年的家伙,很讓她懷疑找錯了人。 再回頭想想,從開始到現在,這兩人就沒提世子的名字。 若他不是他,她想她會吐血而亡。 心里焦躁,臉上還是一派從容,只垂眼盯著鬼大人手里的不敗,道:“怎么能證明,它就是他的寵物。” 小丫頭這么難纏,鬼大人幽藍的眼瞳瞇了瞇,一身氣勢壓了過去,“有我在,不需要證明。” 夭錦漁憋了口氣,頂住壓力,面不改色語氣不變:“必須有。” 楊叔很為難,兩個都是主子的恩人,咋就都這么難說話呢? 鬼大人連主子都不敢惹,還是勸小姑娘才對。 楊叔紅著眼睛對夭錦漁作揖,“夭小姐,在下可以讓整個王府的人都來作證,我楊鍾更可以對天立誓,它真的是我們世子,的寵物,還請你能割愛。” 突然,“哎!”鬼大人從喉頭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 然后又是“嗷!”的一聲,卻是不敗,正用它尖尖的牙齒,咬住鬼大人白皙的手掌,一雙丹鳳眼,正狠狠瞪著鬼大人。 鬼大人被咬,低頭看著瞪著眼珠子,咬定不放口的虎崽,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搖頭。 收回散發的威壓,淡淡道:“既如此,就讓你見世子一面,見了他,你就信了。” 不敗立時松口,又安靜地趴在鬼大人的手底。 夭錦漁看著不敗,暗自嘆氣,虧得沒提出讓不敗自己選擇,這狗東西一看就是認識他們的,不然豈能如此乖覺? 楊叔似乎欲言又止,見鬼大人胸有成竹的樣子,就不再多言。 鬼大人看了眼夭錦漁,這小丫頭目的這么明顯,不知好歹就是為了見世子的面。 還有這個小子,都被人整到虎崽身體里,還敢不知死活地咬他,這兩個倒是絕配。 抱著不敗起身,也不理夭錦漁,只對楊叔道:“一個時辰后,帶她去見他。” 楊叔又開始欲言又止,看了看鬼大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夭錦漁,最后道:“夭小姐,我帶你去客房稍作休息,一個時辰后,我再來帶你可行?” 夭錦漁無所謂,能見他就可以。 偌大的鎮西王府很安靜,從花廳至客房,一路上連個鬼影都沒遇到。 這生活環境,果然是陰森森性格養成的最佳場所。 客房倒是有個丫鬟在伺候,不過上了一次茶后就沒影了。 夭錦漁也不在意,盤腿坐在榻上,安靜地閉眼打坐,也是借此平靜心情。 蚺大帥幾只也惦記著不敗,都靜靜呆在空間里,也不打擾夭錦漁。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 上茶的丫鬟突然推開房門,語氣冷淡,“這位小姐,楊總管有請。” 夭錦漁起身,跟在丫鬟身后,順著陰暗的石板路,不過半刻鐘,就走到一處同樣低調奢華的屋前。 九級白玉臺階上,垂著琉璃珠簾的紫檀木雕花門前,楊叔正臉帶笑意地站在那里。 看到夭錦漁,楊叔上前幾步,站到臺階前,笑道:“夭小姐,快請。” 難道他家世子真的看到不敗,不藥而愈了?看看這楊叔笑得跟朵花似得。 這么一想,更是無法把此人與記憶里的人聯系起來,差別忒大了。 剛上了臺階,珠簾一動,打里面走出來位十七八歲的女子。 女子手里端著水盆,像個丫鬟,穿著卻和上茶的青衣丫鬟不一樣。 她上著杏色對襟襖,下著白綾百褶裙,烏發如云綰成繁復的百合髻,長相秀麗,氣質平和,有種居家賢妻的味道。 “哎呀,怎么萍兒jiejie親自端水呢,還是meimei來吧。”青衣丫鬟一改對夭錦漁冷淡的態度,親熱地趕上去接過女子手里的水盆。 女子溫柔一笑,由得手里的水盆被接過去,只溫和地道:“辛苦你了。” 青衣丫鬟笑得諂媚,連連道:“萍兒jiejie就是這么客氣,你天天照顧世子可不更辛苦呢,我才不過給jiejie打個下手。” 萍兒還是笑得溫柔,然后看著夭錦漁道:“這位就是夭小姐吧?世子正等著見你呢,快請進。” 夭錦漁只點點頭,就跟在楊叔的身后,進了屋。 身后,兩個女子的悄悄話,清晰入耳。 “萍兒姐,你就是脾氣太好,世子病這半年都是你在照顧,明明是你照顧得好,世子今天才好起來的,偏巧這小妖精就來了,楊叔就說這小妖精是恩人。” “你呀,就是脾氣差,不然早提大丫鬟了,可別亂說,什么小妖精的,這位小姐年紀還小。” “就是小才更是個妖精,看看那雙眼,聽見世子兩字,就水靈靈的,哼,小小年紀就這么……” “住嘴!蘋兒,你若往后還這么口無遮擋,我可保不了你了,上次得罪表小姐,虧得楊叔求情,你怎就記不住!” “嘻嘻,我知道了,萍兒姐,世子還是那么好看嗎?真是,楊叔真偏心,就許你進去。” “又亂說,你還不知道,世子就算昏迷著,也不允許人隨便靠近的……” 已經走到東側屏風前,轉過屏風就是寢臥,夭錦漁也就沒心思再關注丫鬟的對話。 臥室圓形的雕花隔斷門上,也垂著掛珠簾,淡淡紫色熒光閃動,似乎是紫晶石打磨的珠子。 這敗家子行為,從她進門就接二連三見識過,比起整套金絲木桌椅,這掛珠簾真不算最敗家。 記得上世,這家伙只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對住行之類的,還沒達到這程度,這讓她越發懷疑此人是不是他。 以武為尊的世道,對男女不防不是太苛刻,況且事出有因,楊叔就帶著她直接進了內臥。 夭錦漁顧不得打量屋里的擺設,只看到墻角落地纏枝燈架上,刻花水晶罩子散發著暈黃的光芒。 借著溫和的光線,她看到了直挺挺躺在寬大床榻上的人。 黑色床幔,黑色被褥,連枕頭都是黑色的,那廝蓋著黑色錦被,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這么直挺挺躺著,蠻滲人的。 看到這烏漆嘛黑,夭錦漁就悄悄舒了口氣,能把自己臥室整這么驚悚的,除了他沒有別人。 這丫就是這么滲人,穿衣服喜歡紅色,蓋被子喜歡黑色,如同他人一樣,性烈如火,陰黑如夜,卻又鮮活得奪人心神。 只是,記憶里總是鮮明的那一抹緋色,何時成了這副破敗的模樣? 不由自主,夭錦漁站到榻邊。 映著暈黃的光線,襯著黑色的背景,閉著眼的人,更顯得枯黃。 連那把墨發,鋪在黑色枕上,也有干枯的焦黃。 顴骨突出地很扎眼,睫毛很長很密很卷,鼻子挺直如同蔥管,豐潤的唇裂開細口,細瓷的臉毫無血色。 若不是隱約起伏的胸膛,一眼看上去跟個死人一眼。 “咳,咳。”楊叔咳了兩聲,提醒了下裝死的主子。 也順便提醒下,那個一點不矜持,直勾勾盯著人家少年郎看的小女子。 提醒是有效的,直勾勾的小女子沒啥反應,躺著的那個,卷翹的睫毛翕動幾下,一雙瀲滟的眸,就悄然張開。 直勾勾的杏眸,就在恍然等了一輩子的時光里,這么靜靜對上那雙美麗的丹鳳眼。 深幽如淵,偏偏明如秋水,這樣一雙眼,掉進去就再也不想爬出來。 這雙眼睛一張開,干枯的臉就在一瞬間,陡然艷色逼人。 果然,除了他,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東方無敵。 東方無敵眼里的夭錦漁,也是新奇的。 請原諒,以狗,不對,以虎的眼睛看事物,和以人類的眼睛看上去的效果,是絕對不一樣的。 畢竟,物種不同嘛。 眼前的小少女,還顯稚嫩的臉蛋上,最吸引人的就是那雙眼。 杏仁狀的,眼角微微上挑,不經意挑出了情思,瞳仁黝黑的,卻又清澈見底,即使這么傻乎乎看著你,也覺得能讓人溺死在里面。 除了這雙眼,還真是乏善可陳,鼻子不如自己的挺拔,嘴唇不如自己的紅艷,連皮膚都不如自己白嫩。 好吧,有一點他還是滿意的,這丫頭笑起來還是可以看看的。 不過,念頭一轉,這死丫頭不是頭一次見到我么?干嘛這副癡呆相? 不知為何,突然就覺得有火氣嘶嘶冒上來,你居然敢看老子看傻了!你居然敢把不敗給老子忘了! 唇一動,和上世一模一樣的見面詞就冒了出來,“夭二,你個蠢貨。” 畢竟剛剛才把魂魄調換回來,昏迷整整七個多月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若不是他執念著要看她一眼,他起碼三天內醒不過來。 就這樣,還多虧了她送自己的狗鏈子,呸,是玖龍玉,和那枚圣級丹藥,還有那棵凝魂草。 鬼國師也說都是好東西,不然,他真不知要昏睡多少天。 這一張口,嗓子如同撕裂般疼痛,聲音更是嘶啞得聽不清。 可夭錦漁聽見了,聽得一清二楚,聽著眼前這個男人如同上世那樣,再次說出這句話,沒有人能明白她內心的激動。 不過,東方無敵,這次,我再不會反口相諷,說你變/態人/妖。 緩緩地,勾起了唇角,彎起了眉眼,夭錦漁低低道:“東方世子,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