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踩上石臺,仿佛進入盜夢空間。一陣強烈的下墜感,拉著陳諾舟往下,這感覺短暫,消失后,陳諾舟已經到達別處。 觸碰到地面,陳諾舟立即警覺地翻身。這次空間轉換不同于以往,他沒有短暫失去意識。所以,他很謹慎。 視覺微微有些模糊。陳諾舟等它恢復,看清眼前的狀況。 眼前有一條長長的大路,一直往前延伸,筆直而寬闊,看不到盡頭。大路兩邊都是濃重的黑霧,將周邊壓得嚴嚴實實,陳諾舟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這條路。 陳諾舟站在這條路的起點。看起來,除了踏上這條路,他別無選擇,面前的場景實在單一,沒有其他事情可干。 但他還是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 跟他一起站上石臺的人,都不在這里。陳諾舟想,大概是都被分散了。每個石臺,應該是一個單獨的空間,進來之后,就只能靠自己。 陳諾舟深吸一口氣。 他謹慎地往前走了幾步。確定沒有發生什么,這才繼續往前。 路看不到盡頭,連前端也淹沒在黑霧之中。陳諾舟邊走,邊左右環視,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耳旁忽然掠過寒氣。 陳諾舟立即警覺,下意識偏頭。 就在他偏頭那一瞬,一個東西擦著他的耳廓飛了過去。而后,掉落在他身后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撞地聲。 這里四周安靜,陳諾舟聽力又敏銳,稍微有點聲音,就能激得他耳朵發麻。 但他沒有急著回頭,而是迅速往下蹲,做出課上學過的防御姿勢。 果然。下一刻,一個人影沖過來。他勢頭很猛,殺意騰騰,看起來,如果陳諾舟剛剛因為好奇而回頭看掉在地上的東西,此時,就一定會被這人偷襲。 甚至來不及看清人影,陳諾舟側身,躲過這一擊。 人影沖過來,是靠了點兒慣性。被陳諾舟躲開,他沒剎住車,一腳踩到剛剛落在地上的東西。 陳諾舟這才有機會去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個圓圓的塑料片。 陳諾舟挑眉,正想看得更仔細,那人卻飛快地把東西撿起來了。 隨后,這人影才慢慢轉身。 陳諾舟看到他的正臉,是個男人。長相還算端正,笑容卻有點邪氣。他站正,在原地不動彈,上上下下把陳諾舟打量了好幾遍,才開口,“……剛才沒嚇到你吧?” “你說呢?”陳諾舟沉聲回,全身都警惕著。一見面就搞偷襲的男人,很難把他往好的方面想。 男人咧嘴,“希望沒有。初次見面,你好啊。” 陳諾舟沒回答他,身體仍然緊繃。 他沒掩飾自己的防備,男人自然也看出來了。因而,他輕輕一笑,攤開手:“好了,你放松點。我也是玩家。剛剛呢,只是興致上來了,想跟你開個玩笑,打個招呼,沒別的意思。” 陳諾舟也笑,“偷襲可不算打招呼。” “呵呵。”男人瞇起眼,“有警惕心,挺好的。不過,不是偷襲,只是想嚇嚇你。如果真的對你有什么歹念,我現在何必站在這里跟你說話。” 陳諾舟不為所動,“那你剛剛扔的是什么?” 男人看了他一眼,“啊,你說這個?——自己看吧。” 他伸出手,將那個圓圓的薄片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 陳諾舟這才看清楚,那個薄片——似乎是枚賭場的籌碼。 見他流露出疑惑的神色,男人笑了:“看到了吧?只是一枚普通的籌碼。用這個扔人,怎么傷害你。” 陳諾舟抿著嘴不說話。 不過也是。這場游戲,不允許使用自帶武器。剛剛所在的扇形空間,什么也沒有,更不要說籌碼了。 “這是你在這里得到的東西?”陳諾舟開口了,“為什么是籌碼?你說你也是玩家。跟我見面,有什么目的?” “哎喲,慢點問。”男人的雙手在空氣中往下壓了壓,“我一個個回答。” “……好。”陳諾舟看著他。 清了清嗓子,男人開口了。 “你是踩了那個石臺,才進來的吧?”男人頓了頓,“我也是。不過,我比你先進來。” 陳諾舟瞬間明白,他就是先消失的那六人之一。 “你……或者說,你們。能有勇氣站上那個石臺,想必已經清楚了這次卡牌游戲是怎么回事。”男人看了看他的表情,“不過,不清楚也沒關系。我可以現場為你講解。” 陳諾舟沒有放松警惕,面上做了個“請”的姿勢。 男人便說:“我們是被黑影選中的六組人。其中,這六組又分為兩撥,一是‘莊家’,二是‘賭客’。什么身份,完全隨機。先進來的人,就是‘莊家’,也就是我,和跟我一同進來的那幾個。” “……”陳諾舟沉默,等著下文。 男人繼續:“每個石臺對應一個空間,里面分別有一個莊家和一個賭客。游戲規則很簡單,在這個石臺空間里,兩人進行一場賭博,贏錢的人為勝。六組都完成后,總和贏錢數最多的一方,就是勝者。” 說到這里,他看了眼陳諾舟,“也就是說,我倆先要來場對賭。然后呢,誰贏錢,誰就能取得這個空間的勝利。六個空間都完成后,莊家和賭客,總贏錢多的一方,可以獲得卡牌。” 他說得不算難懂,陳諾舟已經理順了邏輯。但,他眉目依舊猶疑:“……可你是怎么把規則了解得這么清楚的?” “因為我是‘莊家’方啊。”男人的笑容半點不減,“順提,是莊家還是賭客,完全是那個黑影隨機選的。還挺有賭博精神的吧?” 是嗎?陳諾舟想了想。確實,這場游戲的全程,都充滿了隨機性,跟賭博本質很像。但…… 陳諾舟看著眼前的男人。 雖然基本可以確定,他沒有要動武的意思。可他們現在,仍舊不是對等關系。 “莊家……”陳諾舟笑了笑,“看來,你們的運氣,比我們要好。” 這是實話。陳諾舟很清楚,賭博明面上是運氣游戲,但實際上,只是莊家斂財的騙局罷了。 莊家有很多手段可以cao縱賭局。在賭場里,只有短暫的、莊家故意放給賭客的勝利,長期下來,獲利者永遠是莊家。 聽他這么說,男人也不否認。他點頭:“是啊。不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 陳諾舟不做評價,只是默了兩秒:“……那么。賭博的方式是什么?” “還能是什么?”男人張開手臂,“當然是輪·盤賭了。是外面那個黑影一直在玩的游戲原型。跟我來吧。” 他轉身,朝著路的前方走去。 陳諾舟緊緊跟上,亦步亦趨。 說來也怪,剛剛還看不到路的盡頭,在男人帶領下,卻很快走到了終點。 路的盡頭,是個房間。兩人走進去,里面是金碧輝煌的大廳。 大廳很廣闊,擺放的賭博用具卻只有一種,就是輪·盤。 陳諾舟大概知道這個怎么玩。輪·盤上刻著0到36的數字,其中除了0之外,其他數字的底色是紅色或者黑色。而0是綠色。 開始游戲前,賭客投放籌碼,可以押顏色、單雙數、或者特定數字。 而后,莊家投出小球,輪·盤轉動,球停在哪格,押中的人就勝利。 看看一旁的籌碼,陳諾舟瞇起眼。 在正常的游戲里,為了盡量穩定地贏錢,賭客通常會多下一些數字,或者是直接買單雙、紅黑,以增加概率。 可說到底,37個數字,不可能全部買到。陳諾舟瘋狂心算,即使是賠率最低、勝率最高的買顏色或者單雙,他也只有三分之一多點的勝率。 這還是在莊家不出老千的情況下。 事實是,看對面男人那運籌帷幄的笑容,陳諾舟覺著,他不出千,都對不起他這笑容。 還真是賭博啊……陳諾舟按了按額頭。一開始莊家和賭客的分組,完全隨機。這就好像是在對他們說,一切天注定,本次游戲的優劣勢,從出生時就決定了。 他很不利。 心里千回百轉,陳諾舟面上不動聲色。 他從屬于自己的那堆籌碼里隨意地摸起一片,而后握在手心摩挲,“我們玩幾局?” “三局吧。”男人笑著說,“當然,你想一局定勝負也可以。” “我想想。”陳諾舟權衡之后,說,“還是三局吧。” 他想先探探底。 男人自然沒有意見,攤開手,“下多少注?” 陳諾舟拿出一片籌碼,“我壓紅。” 非常穩,又非常慫的手法。 對面的男人笑了,“我是莊家,籌碼本來就比你多。買紅賠率一比一。你這樣玩三局,可是贏不了我的。” “嗯。”陳諾舟應聲,“開球吧。” 男人輕笑,投下了小球,輪·盤開始轉動。 興許是陳諾舟壓的碼太少,男人根本懶得出千,就隨著輪·盤去了。輪·盤靜止后,球竟然停在了紅色格,陳諾舟贏下第一局。 男人不以為意。他略帶蔑笑地摸了兩個籌碼,慢慢遞給陳諾舟:“你贏了,好開局。” 陳諾舟頷首,仿佛沒有聽見他話里的諷刺:“謝謝。” 接著第二局。 男人照例問陳諾舟要下多少注。 陳諾舟看了眼他和自己的籌碼,大概知道,他的是自己的五倍。 這個倍數不算多,陳諾舟只要壓上一半的籌碼,再選中賠率稍微大點的數字組合, 勝利后,籌碼比莊家多并不難。 但作為莊家,肯定不會給賭客贏過自己的機會。 陳諾舟掃一眼一旁的賠率表,懶懶地:“押這幾個數字,賠率是一比八?” 男人也跟著他看去,“是。這是四個相鄰的數字。” 陳諾舟笑笑:“那如果我押上一半籌碼,再選擇這幾個數字,豈不是就能多過你了?” 男人表情一僵,很快恢復正常:“當然。不過,是在你能贏的情況下。” 話中的篤定成分已經很明顯了。如果陳諾舟真的這樣下注,為了贏,男人必定出千,控制輪·盤,陳諾舟就不可能獲得勝利。 于是陳諾舟點點頭,“好。那么,我就押一半,選這幾個數字。” 他看著男人,露出笑容:“賠率一比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