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愚弄
“啊,”女子笑了一聲,興味盎然道,“我為什么不敢?你說,我為什么不敢?” 一連說了兩遍,她撲哧笑出聲,忽然動手揪住昭貴妃的頭發,將她拖著到墻邊,用力地往上面撞! 一下又一下,咚咚響。 芳年撲上來,“我殺了你!” 海棠將流了滿臉血的女人扔過去,芳年顧不及喊打喊殺,連忙接住昭貴妃。 “娘娘!娘娘!” 海棠輕聲細語道:“到底是養尊處優多年的貴妃娘娘,才幾下呀,額頭就破成這樣。” 她面露心疼,“貴妃娘娘,疼么?是不是很疼?” 昭貴妃吸著冷氣,額頭上流下的血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心里恨意滔天,一字一頓道:“你得意什么?芳華,你得意什么?” 她笑起來,疼的頭暈腦脹想吐,“祁兒是皇上的兒子,他不會讓人害了他的兒子的。” “是。原是我忘了。”海棠冷冷一笑,“祈王殿下可是皇上最疼愛的兒子,在皇上心里,恐怕也就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這里只有他們三個人,昭貴妃也不怕激怒她:“當初,傅南岐在這里受苦,皇上可是半個字都不曾問過,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昭貴妃的臉倒向一邊。 海棠看向芳年,冷冷道:“閉嘴!不然我先殺了你!” 海棠慢慢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這對主仆:“我倒是想看看,皇上他到底能不能護住他最疼愛的兒子。” 芳年恨恨道:“殿下可從未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曾經你做錯事,還是殿下給你求的情。芳華,你若是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該對殿下下手!” 海棠哈哈大笑,笑的眼淚花都冒出來:“良心?你竟然跟我說良心?” 她抬腳踩在芳年的胸口,微微施力:“你們這樣的人,也配和我提良心這兩個字么?當初,害死娘娘,迫害殿下的時候,你們怎么忘了還有良心這回事?” 昭貴妃道:“是本宮養虎為患,沒想到你是北傾的人。” “你怎么能提娘娘的名諱?”海棠陰狠道,“你怎么配?!” 她揚手,就要落下重重的巴掌。 昭貴妃冷冷地看著她。 海棠忽然一笑,“你以為只有我一個恨不得將你處置而后快?” “昭貴妃娘娘,你不要忘了,這些年,你做下了多少孽。” 芳年臉色一變。 海棠道:“我不會殺你,至少現在不會。白鳶鳶,你害娘娘死不瞑目,害殿下傷痕累累,這些我都記得!祈王無辜又如何?攤上你這么一個母親,就算死了,他也不無辜。” “我要讓你看著祈王死,活生生的被折磨而死!”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們能做的,我一樣可以!” 海棠陰測測地笑,“對了,還有一件事。白楹是淮南王和淮南王妃的女兒。下月,就要和我們殿下成親了。” 昭貴妃瞳孔一縮:“你說什么?” “也不知道祈王殿下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了,若是可以,我還真想他能去觀禮。”海棠輕嘆惋惜道,“畢竟他愛慕白楹這么多年,可人姑娘瞧不上他。” 說著捂嘴笑的花枝亂顫。 昭貴妃瞪著她,心里只怕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這個賤人! “恨吧?”海棠捏住昭貴妃的下巴,芳年剛想動作就被她反手一巴掌抽的耳鳴嗡嗡叫,她勾唇笑,“你也不想死在你主子前頭吧?” 芳年眼中流露出恐懼,身上的疼還不及海棠給她的震懾讓她害怕。 昭貴妃扯了扯唇,“我當初就不該讓你活下去。” “是,你提醒我了。我一定不會犯你犯過的錯誤,給自己留下隱患。”海棠道,“白鳶鳶,你會讓你,不得好死的。” 她走了幾步,回頭,“記住了,我可不叫什么芳年,我叫海棠。” 娘娘取得。 ...... ...... 今夜的冷宮不太平靜,來了一波人,又走了一波人,來來去去,熱鬧得很。 如海棠所言,昭貴妃這些年做的孽,可不是一筆兩筆就能數得清的。 尚活著的妃嬪,在得知自己失寵小產再難有孕的真相,一個個恨不得沖到冷宮來把昭貴妃生吞活剝了! 她是生了兒子了,也風光無限了,哪怕做下這么多惡毒的事情,看在祈王的臉上,皇上也還是沒要了她的命。 可她們呢? 她們的一生,全被白鳶鳶這個毒婦毀了! 毀的一干二凈,再無半點希望! 琳貴人是繼海棠走后的第二個人,她帶了幾個宮女太監,看見昭貴妃臉上的傷痕,不禁冷笑一聲。 “給我打!”她道。 到底礙著祈王還沒倒臺,所有人都有默契地留了昭貴妃一口氣,只恨恨盼著隨便哪個皇子扳倒祈王,她們也就毫無顧忌! 宮中風波無人管,宮外喜氣洋洋。 白楹一覺到天亮,伸了個懶腰,洗漱后習慣性地開始做早課。 丁元給她送早膳,笑道:“下月出嫁,姑娘還這么用功呢。” 出嫁不出嫁,好像沒有什么感覺。 不過就是住到了秦王府上,至于國師塔,淮南王府這些地方還是要時常回來的。 白楹咬了一口蜜棗糖糕,“師父交代我要完成的功課,還沒做好呢。” 丁元不甚在意:“國師大人也沒逼你吶,想來是不著急的。” 她滿臉的喜氣,“嫁人可是人生大事,姑娘,這一晃多年,你也要嫁人了。” “是呀。”白楹填飽肚子,捧起書要出去。 丁元:“姑娘去哪?” 白楹頭也沒回:“有個地方不懂,得問問師父。” 丁元:“......” 怎么覺得,白楹一點兒害羞激動期待都沒有呢? 反倒是她們這些不相干的人,一個賽一個地好心情,恨不得給白楹來一場舉世矚目的成親排場。 ......哎?這算不算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丁元一拍腦袋,將東西收拾了。 秦王殿下身邊的那個江公公才是真太監呢。 白楹來的巧,國師大人剛參透完一張失傳丹方。 他難得好心情,如明月清冷的面容也帶上星星點點的笑意,想到白楹的親事,心頭生出一抹悵然,是她招手:“阿楹,過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國師大人于白楹有十多年的師徒情誼,白楹對他不只有尊敬,還有孺慕信任。 “師父。”她拿著書跪坐在蒲團上,仰頭朝國師大人露出笑容。 國師大人一如既往喜歡摸她的腦袋,“阿楹長大了。” 白楹說:“阿楹早就長大啦。” 國師大人又一不小心把白楹的頭發揉亂,他心虛收回手,溫聲道:“即便是嫁了人,你也還是我的弟子,國師塔日后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白楹深深拜:“阿楹明白,不會沉迷兒女私情。既負重任,必用一生,踐行職責所在。” 國師大人眼神柔和,他撿到她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快死去的小孩子,嬌弱瘦小,仿佛一陣風就能要了她的命。 后來... 她也長這么大了。 國師大人道:“快起來。” 白楹抬起頭,國師大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古籍,聲音不自覺又溫和幾分:“可是有不懂?” “是。”白楹手指點了點好幾處,表情糾結,“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不明白。” 沒有什么比弟子好學還讓師父高興的了。 尤其是白楹并不愚鈍,國師大人點撥幾句,她就能舉一反三融會貫通,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她垂下眼眸深思一會兒,好半天露出興高采烈的笑,“阿楹知道了,謝師父教誨。” 看到她這樣勤奮好學,國師大人也高興。 興致來了,他道:“師父為你占卜一卦,也可知你成親后的好壞。” 白楹:“好呀好呀!” 國師大人的本事就是一百個白楹也比不上,她正襟危坐,又難掩好奇看著國師大人掐指。 忽然,國師大人皺起眉頭。 白楹想問怎么了,又怕打擾到他,心頭疑慮不安。 國師大人睜開眼,疑惑道:“怎么回事?” 還不等白楹問,他又閉眼掐指一算,再睜眼臉色又難看一分。 不會啊...... 為什么是這個結果? 國師大人一連算了好幾回,終于確定了。 他的臉上似有寒霜籠罩,明月清暉涼人心,開口就是:“秦王命格不對。” 白楹心底不安擴大,“怎么不對?他的命格,不是很好的嗎?” “一派胡言。”國師大人冷冷道,“我們都被愚弄了。” “什么?”白楹睜大眼,“被誰愚弄?” 她想起空遠大師信誓旦旦說傅南岐乃事福澤深厚命格,對大煜國運有利。 白楹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空遠大師撒下這么一個彌天大謊! 國師大人沒有說話,他再最后算了一次。 果真如此。 傅南岐壓根就不是什么福澤深厚的命格! 國師大人面若寒霜,有種被愚弄的憤怒。 “他是百年難遇的天煞孤星!”原來是他! 是他太相信空遠了,以至于這么多年都不曾親自一算。 他早該想到,像白楹這種命格的人世上怎么可能還會有第二個。 真如這樣,傅南岐也不會在冷宮中蹉跎十多年之久了! 國師大人閉了閉眼睛,“阿楹。” 白楹已經猜到他要說什么,搶先急聲道:“師父,命格這種東西,也不能完全信啊!您之前還夸過他是好孩子的!” 那是他以為...... 國師大人語氣不悅道:“他天生與你相克,你們不能在一起。” “怎么會相克呢?”白楹急了,“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也沒有發生過什么事情,而且,而且師父你忘了嗎?他救過我好幾次,這些丹方也是他給的,您不能因為命格不對就否認他啊!” 在此之前白楹一直以為三焦是昭貴妃找來胡說八道陷害傅南岐的,結果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沒有懷疑國師大人的話,如果連他都算錯,那就沒有對的了。 白楹跪在他面前,拉住他的袖子:“師父,命格這種東西并不是他能決定的,他對我的好,師父也是有目共睹不是嗎?” 國師大人不為所動,他算出來傅南岐天煞孤星,于大煜于皇室都是大兇,又怎么可能會因為白楹這幾句話而動搖? “不可。” 白楹臉色變得很難看,忽然就覺得很委屈:“為什么?就因為命格嗎?可他什么都沒做,實在無辜啊。” 國師大人深深地注視著她,“他真的什么都沒做嗎?” 意味深長。 白楹如墜冰窖,一顆心刺骨冰冷。 師父......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