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草率
“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淮南王妃用輕柔的嗓音念道,想通了之后她看傅南歧是越看越喜歡,此刻也不由嗔了白楹一眼,“你啊!” 白楹瞪大眼睛就跟在偷吃被抓包的倉鼠一樣,又可愛又無辜:“我怎么啦?” 姚依依看熱鬧不嫌事大,“哪有你這么欺負人家的。” 傅南歧的身世他們都清楚,前十幾年就是在冷宮度過,看皇帝現在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他以前是過的有多慘。 農民人家兒子二十好幾打光棍都要急的上火砸鍋賣鐵也要給娶個媳婦回來,這皇帝的兒子,還是一出生就做過太子的人,都這年紀了還沒娶妻…… 本來就沒娘,皇帝還不關心在乎,到底心里有隔閡了,愧疚再多也挽救不了本就沒有的父子情。 傅南歧說不想娶妻,皇帝就任由他自己,說好聽點是尊重兒子選擇,但實際上就是不在乎唄。 不然為什么傅云祁都直說心里有人不肯娶別人,皇帝還要絞盡腦汁和昭貴妃一起左挑右選給寶貝兒子找個父親手握兵權的妻子? 還不是因為他疼愛傅云祁,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妻子是,皇位也是。 娶妻這種人生大事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取字了。 有時候想想,姚依依也挺同情傅南歧的,沒爹沒媽蟄伏多年就為了給親母養母報仇,這一路走來磕磕絆絆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也莫怪白楹心疼。 她就是這么心軟的人。 白楹這么一個小姑娘給傅南歧取字,說起來好笑,但細想之余又不免覺得心酸。 淮南王妃語氣柔和道:“取表字可不是什么小事,這對男子來說意義重大,阿盈當初,未免太過草率。” 能不草率嗎? 海棠小jiejie乍一聽到差點原地爆炸在心里不知道罵了白楹幾百遍! 當然了她是不知道將離別名芍藥,她就是單純覺得這個字寓意不好。 人們取表字都是帶著深深的期望和祝福(畢竟表字這種一般都是父親祖父或者師長取得),希望未來道路平平坦坦。 白楹這種,聞所未聞。 傅南歧:“……” 他瞇起眼睛,再傻的人此刻也應該看出來,白楹給他取這個字的不懷好意。 不然就淮南王妃這樣愛女如寶的,也不會說出“草率”一詞。 白楹急急忙忙道:“你相信我,這個絕對是夸你的意思!” 傅南歧:我信你個鬼。 沈宴這個妹控到家的人,見白楹看過來,完全沒有昧著良心說話的不好意思,非常自然地點頭:“好聽。” 淮南王等人:“……” 太可怕了。 “真的真的!”怕傅南歧不信,白楹一邊說還一邊重重點頭,表情可以說是十分真誠了。 給白楹一個“等會兒和你算賬”的眼神,傅南歧低頭將她夾的菜都給一點點吃干凈了。 淮南王妃溫溫柔柔笑道:“既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那我就喊你一聲將離吧。”雖然感覺心里怪怪的。 但總不好怪女兒竟然給人家一個大男人取這種表字吧! “將離……”淮南王妃斟酌用詞。 “嗯。”傅南歧面色平靜,雖然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但面對白楹的親人,晚輩該有的尊敬一點兒也沒少。 #不尊敬不行啊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淮南王妃笑起來很親切,她柔聲道:“我們做長輩的,只希望孩子好,阿盈也是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你們早早相識,也算知根知底,如今又兩情相悅,我們自然不會反對。不過這些年我們虧欠阿盈良多,你若是不介意,這成親的日子,不如就定在認祖歸宗之后,我希望阿盈風風光光從王府出嫁。你看如何?” 那么問題來了,什么時候認祖歸宗呢? 淮南王道:“當初帶走阿盈的人,已經處理掉了,他們背后似乎還有人指使,只是隔了這么多年一時半會也找不出線索。” “為了阿盈的安全,還是再等等吧。” 背后之人或許是淮南王府的仇家,只是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出來的,帶走的竟然是白楹而不是沈宴。 畢竟在多數人心里,繼承人當然要比一個女兒來的重要。 當然,后面白楹丟失,淮南王府上上下下崩潰,也讓這大多數人吃驚。 一個女兒罷了,沒了就沒了,淮南王夫妻感情深厚,又還年輕,傷心難過一段時間,照樣可以再生一個。 至于為了女兒冷落兒子? 甚至淮南王妃因此一病不起,大多數時間神志不清,也難為淮南王情深不渝不離不棄,但從那時候起,淮南王府就徹底沉寂下來。 別說淮南王妃和淮南世子,就連深受皇帝信任的淮南王,一年到頭也鮮少露面。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淮南王府失去了小郡主才變成這樣,實際上,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背后之人有心謀劃,在暴雪肆虐的那段時間都能在淮南王府附近躲藏許久,就為了逮著機會帶走白楹,可見其心腸狠毒。 失去了一個女兒,淮南王固然悲痛。 但他還要為大局考慮,若不低調沉寂下去,恐怕就連妻子和兒子都要遭受迫害。 是以這些年,淮南王府低調的仿佛被擠出了頂級世家行列,實際上人家只是蟄伏起來,明面繼續尋找女兒下落,暗里查探是誰謀劃的這一切。 可惜這么多年,也只是把帶走白楹的人揪了出來。 沈宴面若寒霜,“這些年,王府的仇家不是死就是殘,無一不沒落,但背后的人就是沒有一痕跡,也不知道是誰。” 隱藏的這么深。 比淮南王府還要勢大的一個手掌就能數過來,但無一不是淮南王府的姻親或好友,總不可能是皇室看淮南王府不順眼,想讓他們一家子分崩離析。 傅南歧的神情逐漸冷凝,這普天之下除卻為生母報仇外,他只在乎白楹。 對他這樣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來說,奪走他緊緊抓在手心的光,比要了他的命還要嚴重。 而現在,有人不僅想搶走他的光,甚至還意圖打散,讓他永遠失去。 傅南歧眼神越來越冷,周身氣息陰冷而壓抑,他一個字也沒說,但坐在他身邊的白楹卻明顯感受到他壓抑著的嗜血殺意。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白楹嘀咕了一句,手肘撞撞傅南歧,“別愣著,吃啊。” 很好,凝重氣氛瞬間煙消云散。 姚依依忍俊不禁,覺得口渴,想喝點魚湯,身邊伺候的婢女正要上前,白楹叫道:“我來我來!” “夠了嗎?還要不要?” “夠了夠了!太多喝不下。”姚依依身子笨重,只好坐著,連碗都是沈宴給接過來的,她笑道,“你這么巴結,我也沒好東西給你。” 白楹“切”了一聲,鄙夷道:“我哪里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未出世的小侄子小侄女好嗎?” “孩子在我肚子里,四舍五入你不就是為我嗎?” “自作多情!” “你才嘴硬呢!” 兩人一來一往旁若無人般互懟,倒讓氣氛回暖不少。 一頓飯用完,淮南王夫妻和沈宴小兩口懷著心事各自回了屋,白楹就帶著傅南歧在淮南王府散步消食。 反正在自己家,也不用拘束,怎么舒服怎么來。 傅南歧偏頭低眸靜靜看著身旁的人,她正憋著笑踩他的影子,步步踩在他頭上,自娛自樂不亦樂乎。 “阿楹。” “啊?”白楹沒抬頭,答應一聲步子邁大踩在“傅南歧”的頭頂,等同于爬他頭上耀武揚威,白楹樂了。 傅南歧默默探出手,輕輕捏住了她的手腕,一路往下將她小手包裹在寬厚掌心。 “等把背后之人揪出來,你認祖歸宗,我們再成親。”他說。 這不是剛剛飯桌上商量好的事情嗎?白楹隨口道:“你等的住嗎?” 當然等不住。 傅南歧淡淡道:“我會早點將人解決掉。” 輕描淡寫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喲。 實際上……白楹完全有理由懷疑他說的解決是把人揪出來然后一個個脖子擰斷永絕后患。 一個人玩累了,白楹也就乖乖跟著傅南歧的腳步走,她有點很想不明白:“就算隱藏的再深,可這么多年總該有馬腳露出來吧?” 尤其是淮南王府并不是一個人單打獨斗,秦氏宋氏李氏等姻親都有幫忙,照這樣子搜查,又怎么會沒有線索? 這種情況下只有三種假設,第一可能是皇室動的手,第二,或許白楹走丟與姻親有關,他們瞞下了,第三,就是大家的思維被固定住了,并沒有往其他方面想,所以這么多年來沒有一點消息。 說實話這三種假設都有一定的可能,當然白楹自己更傾向于最后一種。 畢竟皇帝對淮南王的信任真心實意且有目共睹,而世家大族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除非是那種不可逆轉的仇怨,否則都會為了大體維持友好關系。 傅南歧捏了捏她的手,淡聲道:“別去想這些了。” “哦……”反正她也不擅長這方面。 傅南歧的指腹輕輕摩擦白楹手背,慢條斯理:“現在,我們來算算賬吧。” 白楹:“???” 警報響起!白楹飛快抽出自己的手準備溜了,她以為自己反應夠快,卻忘了傅南歧武功遠在她之上,不過一個呼吸功夫,后領就被揪住,然后整個人以一種不受控的力道往后傾倒栽在了傅南歧懷里。 傅南歧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極美的淡笑。 聲音猶如勾魂使者。 “跑什么?” “我又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