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秀色
在外界印象里,淮南王沈陵,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上深受皇帝器重信任,下被大臣同僚夸贊,對外彬彬有禮八面玲瓏,對內寵妻顧家,穩重如山。 單單就為了淮南王妃病重多年便選擇讓淮南王府低調簡出,退出權勢朝堂,說他和淮南王妃是神仙眷侶也不為過。 在白楹的記憶里,淮南王對妻子子女都很好。他事事都以淮南王妃為先,對年幼的兒子淳淳教導,對年幼的女兒溺愛有加。但不管是她,還是淮南王,亦或是淮南王府每一個人,都得承認一個事實—— 她和沈宴加起來,在淮南王心中,都比不過淮南王妃一個人重要。 這大概也是她為什么會親近淮南王妃,卻在淮南王面前拘謹的原因吧。 白楹低著頭走出淮南王的書房,還沒走出院子,就看見淮南王妃以及她身后七八個婢女往這邊走來。 “阿盈!”淮南王妃露出笑容,“可算讓我給趕回來了,還好你沒走。” 因為走得急,淮南王妃細膩瓷白的額頭上還冒出了細細的密汗,但這并不影響她的顏值,依舊絕色動人,美麗如常。 白楹扶住了她雙臂,幫她穩住身形:“娘親你慢些,小心腳下。” 淮南王妃摸了摸白楹的臉,這聲“娘親”讓她全身透出愉悅氣息,宛如容光煥發,光彩照人,美麗的眸子不禁彎起來,充滿對白楹的疼愛,“娘一聽府里下人說你來了,生怕你找不到人就干等著,還好還好,誒,你爹還在呢?” 話說完,淮南王就從里頭走出來,歲月沉淀在他身上留下俊雅的氣質,他目光落在妻子身上,很是無奈:“孩子又不是只來這么一次。” 他拿了帕子給淮南王妃擦干額頭上的細汗,余光注意到白楹不動聲色往邊上退了一小步,心里說不失落是假的。 從小如珠似玉溺愛的小女兒,這么多年苦苦尋找的珍寶,卻對他毫無親近之意。 一想到或許再過不久,女兒就又要嫁人了,淮南王心里越發難過。 “阿盈,這天色也不早了,不然就留下來用晚膳,今日就歇在家中吧?”淮南王妃柔聲細語道。 “不了,我還得回國師塔一趟。” 淮南王拍拍淮南王妃的肩膀,把她攬到懷里。 白楹抿唇一笑,如果那個暴雪肆虐的冬日她沒有纏著哥哥出去,或許他們一家四口,會比現在還要幸福融洽。 不過那樣的話,她也就不會認識師父,輕風jiejie,太妃他們了。 從淮南王府出來,白楹經過中轉站竹南小苑,到了莊子上,茶色急急忙忙叮囑了小廚房做甜點,就趕緊出來迎接。 白楹快速道:“秦王府那里興許有人盯著我不方便去,我有事找傅南歧,他現在不在我就長話短說……” 茶色截住她話頭,“姑娘,隔墻有耳,您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白楹一怔,“那我還要等他啊?” 茶色心想當然要等,等殿下知道消息后到了莊子上說不定都已經是晚膳時分,正好兩人一起用膳。 殿下再加把勁,努努力,說不定就能把白楹哄著在莊子上歇下。 這可是促進感情的好機會。 茶色點頭,白楹還是第一次見她表情這么嚴肅,只好住了嘴,坐在屋子里把先前沒看完的話本子拿出來看。 快看完的時候,外面響起輕微的腳步聲,白楹迅速站起來,“吱嘎”門開,一身黑袍的傅南歧走進來和白楹對視上。 “你吃過了嗎?” “餓不餓?” 兩人同時開口。 白楹撲哧一笑,把桌上的話本子合上,撲到傅南歧懷里,眼眸亮晶晶的:“我不餓,我在王府吃過點心了,你呢?” 傅南歧眼中蘊著淺淺的笑意,他摟住白楹的腰,低下頭含笑注視她:“我還沒吃。” “那一起出去用點。” 正好邊吃邊說。 茶色已經準備好了晚膳,五素三葷,還有一盅清淡的白玉冬瓜湯,放好碗筷,她便識趣地帶上門退了下去。 不管是白楹還是傅南歧,都沒有要人伺候的習慣。 “你看我做什么,動筷子吃啊。”莊子上的廚師手藝太好,白楹這個不餓的人,都被這些菜勾出了食欲。她把腮幫子吃的鼓鼓的,抬頭正要跟傅南歧說哪個哪個最好吃,就看見他眼睛一眨一眨盯著她看,害她差點噎著! 白楹:“你不是沒吃嗎?還不餓?” 傅南歧一本正經道:“秀色可餐。” “……” 白楹咳了一聲,小聲嗶嗶:“你是不是偷看我放在這兒的話本子了?” 男主人公看女主人公吃飯時候,也是來了這一句,然后吃著吃著就變成了蜜里調油,打情罵俏,最后生命大.和諧。 不過寫這個話本子的人文采非常好,就算是描述生命大.和諧,也含蓄唯美。 白楹見傅南歧忽然沉默不說話,還以為猜對了,早知道不戳破了,又咳了一聲掩飾尷尬給他夾了一筷子的魚rou,“快吃快吃,我還有事跟你說呢。” 素日里不是甜言蜜語挺能說的嗎?怎么到關鍵時候這么不解風情了。 傅南歧默默想著,把白楹夾的菜都給吃了。 白楹咬著芹菜扒拉幾口飯,咽的差不多了才把和淮南王說的話又重復一遍。 “其他事情可以容忍,但通敵賣國,不行。”白楹想到傅云祁,頓了頓補充道,“今日祁郡王來找過我了。” “我知道。” 果然! 白楹乖乖說:“我在他面前承認了喜歡你,不知道他會不會說出去,應當是不會的。” 傅南歧把紅糖色的糯米藕夾到白楹碗中,“嗯。” 白楹心想這點小事應該不至于吃醋,危機解除! 除了白楹夾的,傅南歧幾乎沒怎么動過筷子,一頓飯快結束,傅南歧說:“如果安國公府通敵賣國,你當如何?” 這個時代是講究株連九族的,哪怕安國公府很多人并不知情,但一旦和這種事情牽扯上,不止安國公府,就連宮中的昭貴妃和深受皇帝寵愛的祁郡王,都要被連累。 白楹坦誠道:“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作惡者得到應有懲罰。” 傅南歧應了一聲,“好。” 白楹小心翼翼道:“你是,有什么證據了嗎?” 傅南歧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微微點頭。 還不等白楹震驚激動,傅南歧就道:“只查出了一點兒苗頭,不足以將他們繩之以法。” 最后四個字從傅南歧嘴里說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她忍不住笑,眉眼彎彎,臉頰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你變了好多呀。” 換在從前從前,碰上這種事情,以他的性子只會百倍千倍直接暗地里弄死吧?哪里還會沉得住氣,又哪里還會說出這種話。 他從來不相信老天庇佑壞有壞報這種話。 他信奉強者為尊,所有一切都得靠自己爭取。 他本就孑然一身,不怕什么報復,性情寡淡陰冷,更不害怕身邊人被抓供出他…… 想比白楹的好心情,傅南歧語氣淡淡:“還不是因為你。” 白楹揚了揚眉,正要說話,看見茶色帶人進來收拾桌面,等人都出去后,白楹走過去戳戳他的臉,“因為我什么?我還不是為你好?你這什么語氣呢?” 死亡三連。 傅南歧立即改口:“因為你才變好。” 白楹壓根沒用力,但放手的時候,傅南歧臉上還是有了一個淡淡的印子。嘖,皮膚嬌嫩堪比女人。 不過她不嫉妒,一點都不嫉妒。 傅南歧捏住白楹的手,防止她再作怪,“阿楹,日后若是傅云祁被安國公府牽連,你不要心軟。” “就算心軟,我也做不了什么啊。”白楹道,“況且師父曾說過因果……” 傅南歧帶著薄薄繭子的手指輕輕摩擦白楹下巴,“怎么不說了?” 白楹微微仰頭看他,“怕你聽不懂,不說了。” 傅南歧哼笑一聲,不再為難她,低下頭親了親她的唇,輾轉親近間含糊問她:“今晚住下來?” “嗯?……不行。” 傅南歧也不氣餒,把人欺負夠了才戀戀不舍松開她的腰肢改為牽手,看著白楹眸含霧水臉頰泛紅,櫻唇水光瀲滟,他不由得嘆息一聲。 白楹心虛地移開目光,假裝不知道他那聲嘆息中的意思。 一大把年紀了,有女朋友還要過著苦行僧的日子……確實太慘了點。 白楹心有不忍,又親親他,兩人廝磨著時光,等回到國師塔,天色已經很晚了。 “這都什么時辰了。”丁元跟在白楹后頭,幽幽怨怨道,“姑娘,我還以為您不回來了呢。” 白楹做賊心虛:“輕風jiejie歇下了嗎?” “還沒呢。”丁元欲言又止,“姑娘……” “?” “……我怎么覺得,輕風姑娘知道了您和秦王的事兒啊?” 白楹迅速捂住丁元的嘴,“在外面就不要說了。” 丁元連連點頭,白楹這才松開。 她拍拍胸口,一邊往房間走,一邊小聲說:“不管輕風jiejie知不知道,我們就當做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提起,瞞不下去了,再坦白。” 能混一天是一天。 丁元:“……” 她咽了咽口水,張嘴想提醒白楹,后者嘟囔道:“想開開心心談個戀愛好難啊。” 轉身就進了屋。 “……”姑娘!!! 丁元看了眼敞著的房門,白楹可能以為丁元會進來,就沒關。 她給帶上門,閉了閉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走到不遠處燈光沒照到的地方,低下頭:“……輕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