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眼藥
霍家清流,但并不迂腐,男兒也能涉及家中商鋪生意,日積月累,一代一代傳下來,家中底蘊深厚,家財豐厚,除了宅院面積不大,其他亭臺樓閣的設(shè)計,樣樣不輸給其他世家。 繞過紅瓦屋檐下那條長廊,一池清水碧波蕩漾,水面冒著稀稀疏疏的荷葉荷花,走進清涼之感撲面而來。 眼看就要到霍老太爺?shù)脑鹤恿恕?/br> 丁元跟在白楹身后,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姑娘,您生氣了?” 如果是這樣,真的是再好不過! 她看的清清楚楚,秦王身邊的那個江林分明就是有意為之,就連道歉也滿是敷衍毫無誠懇之意,那態(tài)度,簡直囂張跋扈。 也就祁郡王脾氣好,不跟秦王計較。 否則換了其他人,哪能善罷甘休? 丁元見白楹沒說話,又道:“姑娘,秦王此事未免太過分,好好的路,寬敞得很,他們卻偏偏撞上來。摔碎了祁郡王的東西,還毫無愧疚之心,秦王甚至連一句話也不曾說,依我看,他就是故意指使底下人這樣做的。” 白楹道:“好了,不要說了,隔墻有耳。這些我都知道。” 要不然她也不會直接冷著臉走人,連場面上的行禮問安都懶得做。 當然,也有因為那條路沒什么人,仆婦下人又都在前面招待客人的緣故。 照顧霍老太爺?shù)睦瞎芗沂卦谕忸^,興許是知道有人會來。 白楹笑著喊了一聲老管家,問道:“外祖父現(xiàn)下可醒著?” 老管家笑道:“知道姑娘要來,可不得醒著。” 白楹嘻嘻一笑,大方走進去。 霍老太爺坐在樹蔭底下,搖椅吱吱呀呀,他搖著蒲扇,身邊也沒個人伺候,半闔著眼,好像在小憩,但手上動作又沒停。 “外祖父老躲在院子里,好像外頭有洪水猛獸似的。”白楹從霍老太爺干瘦的手中抽出蒲扇,不緊不慢給他扇著風(fēng),“天兒這么熱,您也不弄些冰,光靠扇風(fēng)頂什么用?” 霍老太爺睜眼,眼眸有幾分渾濁,看清白楹的臉后,又慢慢清明起來。 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浮現(xiàn)淡淡笑容,霍老太爺?shù)溃骸鞍㈧o從前,也是這么教訓(xùn)我的。” 白楹笑道:“阿楹可沒教訓(xùn)您。” 霍老太爺不置可否,“坐下吧,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別扇的自己手疼了。” 白楹得意道:“阿楹現(xiàn)在身體可好了,什么毒什么病都沒了。” 霍老太爺瞇著老花眼看了白楹好一會兒,遲鈍點頭:“身體好就好啊,阿靜也能少為你cao些心。” 幾乎是三句話不離靜太妃,看得出來霍老太爺很疼愛這個女兒。 只是不知道當初為什么會讓靜太妃進宮。 白楹道:“您見過草草了嗎?他長的白白胖胖,和三哥哥很像,活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不過性子更像三嫂嫂。” “老太爺前幾日中了暑氣,不敢讓三公子的孩子過來,小孩子到底體弱一些。”老管家插話道。 “中暑又不是風(fēng)寒。”白楹說完又皺眉,“天這么熱您還要坐外頭,又不用冰,您不中暑誰中暑?” 她停下扇風(fēng)的動作,從小布袋里拿出一瓶藥丸子,她拔出瓶塞,瞬間一股清涼苦氣冒了出來。 霍老太爺從上到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哆哆嗦嗦道:“什么東西,快,快蓋起來。” 白楹道:“這是好東西,祖父中暑就吃一丸。里頭有廣藿香,是以味道重了一些,不過不打緊。” 看出霍老太爺那張皺紋縱橫臉上的抗拒,白楹硬塞塞到了他手上。 “太妃老是念著您身體,您不當心,回頭我就和太妃告狀。”她把“小人得志”演繹了個淋漓盡致,“畢竟外祖父也是這么對我的。” 前年有一次白楹來霍家,在霍老太爺這吃了不少楊梅,結(jié)果肚子疼上吐下瀉好幾天都沒緩過來,霍老太爺就借霍瀾的口去和靜太妃告狀—— 小丫頭不聽我的勸老是吃吃吃。 這下好了吃出病了,可不能怪我啊! 白楹還沒從上吐下瀉中的陰影里走出來,就遭受到了靜太妃的整治。 老管家看著霍老太爺僵硬點頭,憋著笑。 不少人喜歡兒子,但霍家從未有過重男輕女,相反他們覺得女兒才更貼心。 就連老管家都不得不承認,即使霍夫人和幾個兒媳對霍老太爺孝順有加,但也不能這樣如白楹一般和霍老太爺親近。 這可真是個寶姑娘啊。 霍老太爺和白楹說了一會子話,臉上露出幾分疲容,白楹心下了解,便沒有多逗留,“過幾日我再來看外祖父,外祖父可千萬保重好身體。” 老管家親自把白楹送出去,白楹道:“麻煩您管束點外祖父,外祖父年紀大了反而開始任性,但再怎么樣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 有了十多年病殃殃的經(jīng)歷,白楹現(xiàn)在比誰都看重身體健康。 老管家笑道:“是,姑娘有心了。” 白楹沒再霍家待很久,從霍老太爺那出來她就跟霍夫人告辭。 卜卦出來結(jié)果說這種炎炎夏日還要持續(xù)一個月,國師大人今日要指點白楹的祈雨之術(shù),她得早點回去。 丁元心疼白楹“日理萬機”,每天都這么忙了還要給傅南歧寫信。 不過—— “姑娘今日還要給秦王寫信嗎?” 白楹端坐在馬車中,閉著眼睛默誦玄術(shù)咒術(shù),到時候祈雨的關(guān)鍵時刻,可不能因為這個掉鏈子。 聽到丁元的話,白楹漫不經(jīng)心“嗯”了一聲,睜眼給自己倒了一杯糖水,還是溫的。 天知道她現(xiàn)在有多想喝加冰十分甜的奶茶! 不過在這里也只能將就將就。 丁元錯愕,一時之間也就沒注意到白楹一口氣喝了三杯糖水:“我看姑娘之前不是很生氣嗎?還以為姑娘不會給秦王寫信了。” 而且真不知道他們一天好幾封信到底寫些什么,今日在霍家見了面,按理說也算“解了相思”,丁元搞不懂白楹為什么還要浪費時間做這些事。 她家姑娘日后可是要接替國師大人,成為國師塔之主,守護大煜的。 怎么能沉迷兒女私情? 如果說之前白楹身體不好,她想做什么丁元都縱容著,兄妹倆態(tài)度如出一轍—— 哪怕白楹要天上星星,他們也會想盡辦法為白楹摘下。 一個人的生命本就有限,不是誰都像國師大人那樣可以萬壽無疆,青春永駐。 那時丁元被白楹說動,覺得她這種病弱情況興許熬不過幾年,腦子一糊什么都答應(yīng)下來。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白楹體內(nèi)毒素已除,用國師大人的話來說就是天賦超群,福澤深厚,是受上天眷顧的人! 丁元有私心,她才不想白楹和秦王攪和在一起呢。 要是能因為這件事白楹厭了傅南歧,那真是再好不過。 丁元甚至做出了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 ——上眼藥。 “姑娘,秦王性子如此,怕是改不過來了,如果這樣,姑娘日后難道連和其他男子說話的權(quán)利都沒了嗎?” 白楹抬了抬眼皮子,“阿元jiejie說的對。” 適當?shù)某源子幸嬖鲞M感情,但傅南歧這樣……那就是破壞感情了。 丁元心中一喜,“那姑娘?” 白楹道:“信要寫,寫什么就不一定了,比如一切安好,勿擾,又比如只談其他不談情愛。我總有辦法讓他想發(fā)火又挑不出一絲錯。” 丁元:“……” 白楹笑了笑,畢竟她又不是喜歡冷暴力的人。 她喜歡當面把事情說開,不過現(xiàn)在沒什么時間,就先這樣吧,等什么時候空了再和傅南歧好好談一談。 性子不好沒關(guān)系。 三觀總不能偏到太平洋去吧! 想到今日的事情,白楹不禁反思自己,她是哪里沒做好嗎?傅南歧為什么還是這么沒有安全感? 至于用那種陰嗖嗖捉j(luò)ian成功的眼神看她? 搞的好像她能隨時和傅云祁跑路了一樣。 不管傅云祁死不死心,表白幾次,她都態(tài)度很明確—— 沒可能,沒希望,別幻想。 拒絕三連。 所以,她到底還要怎么做? 白楹捏了捏眉心,讓她生氣的是,傅南歧這種行為,簡直沒有一點道理可言。 她該拒絕的都拒絕了,該說清楚的也都次次說清楚了,甚至她為了躲著傅云祁很長時間沒進宮,要知道脫單后她可是非常有自覺主動和異性保持距離的! 白楹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句歌詞。 ——你要我怎么說怎么做你才能愛我??? 她毫不懷疑傅南歧對她的愛,只是她并不喜歡他的做法。 江林的行為擺明了就是故意為之,他是傅南歧的人,不管是自己擅作主張還是聽從傅南歧的命令,在別人看來都是傅南歧指使的,好在周遭無人,否則他的名聲又要一落千丈。 在白楹看來,傅云祁其實也沒做什么出閣的事情,不管怎么樣傅南歧這毫不加以掩飾的敵意太讓人下不來臺了。 也就傅云祁脾氣好,不愛記仇。 白楹收攏掌心,在心里盤算著怎么處理這件事,既不能傷害到她和傅南歧感情,又得讓他意識到那種做法是錯誤的。 他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說。 就如同丁元說的,如果下次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傅南歧還是這樣不計后果沖動行事,那她真的要考慮考慮掰一掰他的性子了。 一個優(yōu)秀的男朋友,不都是調(diào)教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