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下文
糟糕! 丁元的心里,只剩下這么一個念頭。 她想也不想就拿身子去用力撞門,里面落了鎖,似乎還有什么東西抵著,丁元把肩膀撞青了,門也依舊紋絲不動。 她心急如焚,要不是還有一點僅存的理智,都快要哭出來了。 “姑娘!姑娘!”她喊著,又用力撞了幾下,里面打斗聲沒停止。 也沒有人應她。 丁元一咬牙,飛奔下去找兄長。 等她帶著丁和丁卯上來的時候,四號房的門已經倒在地上,學徒找來了管事,一臉憤怒指著他們說:“他們是來挑事的!” 壓根就不是什么送老人過來看病! 房間一片狼藉,桌子椅子供病人休息的床都被毀的一干二凈,茶杯茶壺碎在地上,平坦的墻面上還有一道刀劍劃痕。 葉大夫被敲暈扔在了外面,那什么昏迷不醒的老人,和白楹,卻消失不見。 丁卯冷著臉,把醫館事情交給丁和丁元處理。 沒有把白楹看顧好已經是他們的過失,如果再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國師塔可不養廢物! 丁卯瞇起眼睛檢查屋子打斗情況,發現其激烈程度,動手的人武功絕對不下于他。 桌椅腳被粉碎成末,一看就知道是有很強內力的人造成的。 丁卯彎下腰,手指抹過地上的白色粉末。 他聞了聞,手猛地捏成拳頭! 這是讓人昏迷的藥粉! 丁卯快速轉身,這件事上丁和丁元雖然有錯,但他何嘗不是疏忽了呢? 他就不該只留在外頭,若是時時刻刻盯著白楹,也就不會出這檔子事了。 丁卯培養的人已經分頭去追了,他得先回去找輕風。 觀察屋子里頭的打斗情況,可以發現是有第二波人救走了白楹,否則只是一波人,壓根就不會有打斗。 那么是誰呢? 誰武功這么厲害,又這么巧,救走了白楹? 白楹又有沒有受傷,現在在哪,救她的人到底意欲何為? 丁卯將一連串的疑問壓進肚子里,輕風身為國師塔管事,手里頭有一個傳了一百多年的巨大消息網。 如同蜘蛛網一般,把整個大煜都籠罩其中。 想知道白楹的線索,丁卯就必須得回去求助輕風。 ……哪怕最后結果是被輕風揍。 出乎意料的,輕風得知這件事,沉下臉,卻是沒有指責,她有條不紊地讓人去查那個暈倒在邊上的老人是什么來歷,那家醫館是誰名下的跟哪些人有關聯,還有當時,動靜這么大,白楹最后是被人誰帶走的。 丁卯沉聲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也跟著去找找線索吧。” 輕風淡淡道:“不用了。” 她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去禁閉室。我現在給大人寫信,如果阿楹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你就自戕吧。” 自戕…… 趕回來的丁和丁元剛好聽見這句話,兩人俱是心頭一震,齊齊跪下來。 不辯解,不求饒,錯了就錯了。 丁卯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去了禁閉室。 禁閉室是前前前前的前任國師塔管事為了懲罰辦事不力的人而造的,丁卯從被國師大人撿回來,到如今三十多年,還是頭一回進去。 輕風的目光落在丁和丁元兩人身上,她眸光閃了閃,淡淡道:“跪著吧。” 這兩人和丁卯不一樣,他們是白楹救回來的,輕風還是決定等白楹回來,由她決定如何處置。 想到白楹。 輕風在心里嘆了口氣。 國師塔所有人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國師塔主人,他們生命的意義,是侍奉國師大人。 白楹是國師大人親傳弟子,國師塔下一任主人,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誰都承擔不起這個后果。 輕風捏了捏眉心,不再看跪在院子里的兄妹倆,轉身回了屋子里頭給國師大人寫信。 現在只祈盼能快些將阿楹找回來。 至于向阿楹下手的人……輕風冷冷一笑,有膽子做,就得有那個心理準備,承受國師塔的怒火! …… 白楹不是被迷暈的,她是被一木棍打暈的。 昏昏沉沉,她睡了沒多久,就被肩膀上的淤青給痛醒了。 白楹倒吸冷氣,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一時之間都看不清是在哪兒。 她撐著軟綿綿的床褥坐起來,每動一下肩膀就痛的不行,她沒忍住“哎喲哎喲”地叫喚兩聲。 眨巴幾下眼睛,白楹終于看清了周圍。 是一個充滿書香氣息的女子房間。 房間不大,但卻擺放著古樸典雅的書架,墻壁上掛著四幅春夏秋冬的畫。 不知道為什么,白楹卻感覺這里,沒什么生活氣息。 明明打掃的挺干凈的。 白楹低頭,肩膀一動,又是痛的齜牙。 她呼出一口濁氣,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嗯,還好,就是有點褶皺。 小布袋里的東西一樣也沒少,她忍著肩膀上的腫痛,拿了一顆化瘀的丹藥出來,左右看了看沒水,就直接吞了下去。 丹藥有點大顆,沒水滋潤,差點給白楹卡在喉嚨里。 她沉重地嘆氣,想下床出去看看情況,又猶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喊人進來,不然就這樣冒失走出去,有失禮貌。 糾結著,白楹干脆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回想之前的事情。 半個時辰前,白楹跟著葉大夫上了樓,周圍房間門半開半掩,不是哎呦哎呦叫痛聲,就是氣若游絲哭泣聲,葉大夫早已見慣,他推開四號房的門,朝躺在床,上的老人走去。 白楹覺察到了空氣中的冷凝,正回頭,就見兩個黑衣蒙面的男人手里拿著木棍,白楹還沒來得及喊人,木棍就到了面前。 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接,身后忽然有人破窗而入,白楹親眼看見黑衣蒙面人瞳孔一縮,手一抖,原本要砸在白楹腦袋上的木棍,偏移了位置,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 力道是十成十的重,白楹瞬間飆出了眼淚花,還沒叫出來,就痛暈過去。 后面醒來,她就出現在了這里。 也不知道誰救得她,是好心……還是另有圖謀。 畢竟,在當時那種情況,誰會這么湊巧地破窗而入? 不是有預謀的……都不信好吧! 白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下床。 彎腰穿鞋……啊靠靠靠彎腰也好痛啊!!! 生理淚水被逼出來,白楹強忍著,輕手輕腳走到門邊上,她回頭看了看,忽然發現書架邊上還掛了一柄劍。 ……真是突兀又怪異啊。 白楹收回目光,輕輕地把手放在了門把上,然后又放慢速度地開門。 入目,先是一個一抹墨色。 然后,白楹發現這是一個胸膛。 呃……“我的媽呀!!!”一聲尖叫。 白楹被嚇得倒退好幾步差點一個趔趄摔地上,她懵逼地看著門外站著的男子,腦子沒轉過來。 傅南歧冷著一張俊臉,仿佛是來上門要債的。 白楹:“……你怎么在這?啊不對,你救的我?” 傅南歧的眼神非常冷漠,因為白楹的話,有平添幾分嘲弄,“不然?傅云祁救的你?” “……”不是,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傅云祁了。 白楹一顆心落地,不知道為什么,看見傅南歧,她就沒什么怕的了,莫名的心安。 地上冰涼冰涼的,白楹肩膀疼,用不上勁,一時半會起不來,她苦著張臉,“大哥,能扶一把嗎?” 傅南歧見她故意忽略他的話,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但到底還是上前,微微傾身,伸出了手。 白楹搭了上去,借著他的力,忍痛站起來。 她偷偷看傅南歧,狀似無意問道:“將離哥哥,你受傷了嗎?” “沒有。”他走出去,白楹也跟著走出去。 她這才知道,這是城外的一處院子。 忽然感覺傅南歧資產好多哦。 大佬不愧是大佬。 既然醒了,傅南歧帶著白楹走到前院。 前院的院子里有一只小爐子,爐上煎著藥。 白楹腹誹,難怪,老遠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中藥味。 這處宅院里似乎就只有他們兩人。 這個猜想,在看見傅南歧面無表情地拿了塊白布包住砂鍋的柄,然后把煎好的藥倒進碗中時,得到了驗證。 白楹捏住鼻子,站在遠遠的。 這藥……不會是給她煎的吧? 果不其然,傅南歧重重放下砂鍋,見白楹站的老遠,語氣不太好:“過來。” 活像是要給她灌毒藥的惡毒反派。 白楹小心翼翼,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阿楹,阿楹吃過丹藥了。” 傅南歧像是沒聽見,重復:“過來。” 這語氣,好像她不過去,他就要過來親自逮她。 識時務者為俊杰。 白楹想通,馬上走過去。 碗是陶瓷的,白楹小心翼翼包著布捧在手心,才發現,這里的所有東西……好像都是幾十年前的。 傅南歧見她遲遲不喝,皺了眉頭,惡聲惡氣:“沒毒!” 白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這副模樣,莫名想笑。 關心她就關心唄,至于這樣兇巴巴的嗎? 還好她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不然換做其他人,早就在心里把這個脾氣不好的男的來來回回罵個千八百遍了。 這樣一想,她簡直太善解人意了有沒有?! 白楹苦著張臉把變溫了的藥咕嘟咕嘟喝了一干二凈,這藥太苦了! 白楹整張臉都皺起來,嘴巴里的味道苦的她不想開口說半個字。 傅南歧眼底有笑意劃過,他探出手,握成拳的手屈伸開,布滿掌紋的手心,靜靜地躺著一顆糖。 白楹呆呆地看著他的掌心。 這一瞬間,白楹不知道腦海里是什么想法。 她只是覺得……這個人,真的挺好的。 傅南歧等了半天,以為她不要,瞬間不耐煩起來,他捏緊,神情冷酷,就要把這顆糖扔掉。 白楹連忙抓住他的手,也不顧肩膀的疼痛了,快速掰開他的手指,把糖搶了出來。 撥開糖紙,囫圇吞棗一般把糖塞到嘴巴里。 白楹瞪他,甜味從舌上蔓延開,覆蓋了苦味,如畫般的眉眼不自覺彎了下來。 “謝謝將離哥哥。”她甜甜地說。 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傅南歧冷漠底下的別扭。 華貴人說的果然沒錯。 傅南歧從來沒做過這些事情,他不習慣對人好,又怕被拒絕,他的骨子里刻著孤傲,以冷漠和惡劣筑起高高的城墻,習慣把所有人都擋在外面。 想想,真是又可憐,又可愛。 傅南歧面無表情地看著白楹,白楹也看著他,眉眼彎彎笑嘻嘻,還夸他:“將離哥哥,幾天不見,你又好看了耶!” 這話是真心的。 傅南歧似乎就沒有不好看過。 哪怕他在冷宮,身子消瘦單薄,穿著洗的發白的衣衫,也掩蓋不了那種清傲孤姿,更掩蓋不了拿絕色無雙的容貌。 白楹也是遇見傅南歧后,才發現,可以用絕色來形容一個男子。 她笑嘻嘻看著傅南歧別過臉掩飾著那一抹不自然,哪怕他依舊冷臉,面無表情,白楹也能細心地發現他那些不易察覺的小情緒。 傅南歧把煎完的藥渣倒在了院子里的楊樹下。 白楹視力好,看到了幾味消腫散瘀的藥。 她揚起嘴角,覺得越看傅南歧,越覺得可愛。 她已經猜到,傅南歧恐怕是早就知道有人會在今天對她下手,如果不出意外,那根棍最后會落在她腦門上,就那力道,絕對敲的腦漿迸裂。 她直接斃命。 但傅南歧的出現,驚到了黑衣蒙面人,干擾到了他,讓他動作偏移,力道也不如一開始那樣洶洶。 白楹又嘆氣,她不知道自己惹到什么人了。 除了一個傅云嵐,就好像沒有其他人了吧? 白楹半天沒想出結果,正要開口說回去,傅南歧就仿佛猜到了她要說的。 他在水桶里舀了一勺水,清洗著煎藥的砂鍋,頭也不抬,“直走左拐再右拐,大門外有人會送你回國師塔。” 白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知道是誰嗎?”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但傅南歧卻聽懂了。 里頭沖洗干凈了,他把擦砂鍋的白布擰干,里里外外擦干。 不得不說,好看的人,哪怕在田里插秧,也是養眼的。 傅南歧回了兩個字:“知道。” 白楹等了一下。 然后發現……這就沒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