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臺階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馬車終于停下。 白楹屁股都坐麻了,她沒想到九龍寺這么遠,她和懷陽郡主兩個人一路上無聊地發慌,馬車上的糕點幾乎都快被她們吃光。 婢女進來給懷陽郡主整理衣容,幾個人下了馬車,懷陽郡主看著長長的臺階,登時有了打退堂鼓之心。 “這么高啊……” 婢女低眉順眼道:“郡主,從這兒上去有九百多個臺階呢。” 九百多個?! 白楹倒吸一口冷氣,再看懷陽郡主,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被打擊到了的樣子。 白楹看向懷陽郡主的目光中滿滿的譴責:都是你干的好事! 懷陽郡主底氣不足,早知道,早知道她該打聽清楚了再來的。 這么多臺階,她們還都只是小姑娘。 走到一半說不定都氣喘如牛站都站不起來了。 白楹看著云霧籠罩的山頂,忍不住嘆氣。 她一把老骨頭,哪兒吃得消喲。 “……”懷陽郡主心虛地說,“來都來了。” 白楹又嘆了口氣,感覺今天回去,腰酸背痛是少不了的。 明天能不能起來都不一定了。 婢女道:“郡主,白姑娘,不如……” 白楹和懷陽郡主異口同聲:“來都來了!” 兩個人朝對方看去,“撲哧!”都笑了起來。 九龍寺有九百九十九塊臺階,據說有著一百多年的底蘊,臺階很長很寬,兩旁生長著不少枝干粗壯的樹木,從下往上望,一眼看不到頭。 白楹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她心想,完了。 …… 半刻鐘后,白楹覺得自己還可以。 一刻鐘后,白楹的額頭上冒出不少細汗。 半個時辰后,白楹的臉都白了,一旁的懷陽郡主壓根不想再動彈。 她們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臺階。 懷陽郡主想抬頭看一看還有多少臺階,被白楹包住了眼睛,“……別看。” 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白楹拉著懷陽郡主坐到邊上的涼亭里去。 臺階兩旁有不少涼亭,據說就是為了香客體力不支建造的。 懷陽郡主已經沒了貴女儀容,她半靠在白楹身上,氣喘吁吁。 “我,我可算知道了……都說九龍寺的主持有看透人前世今生的本事,可世家都鮮少來九龍寺上香,而選擇其他地方,原是因為這九百九十九的臺階啊!” 白楹同樣上氣不接下氣,她覺得她答應懷陽郡主來九龍寺上香就是一個錯誤。 婢女跟在兩人身邊,給她們擦汗遞茶。 不遠處還有一些會武功的家仆跟著她們。 懷陽郡主出來,素華長公主明里暗里都差遣了不少人保護。 國師塔知道白楹要和懷陽郡主到九龍寺上香,也派了幾個人在暗處守護。 看著兩個小姑娘累成這樣,兩派人心里同時同時冒出想法:不如就回去吧。 婢女心疼地看著懷陽郡主,郡主自小金貴,比起嫡公主也不遑多讓,如今卻要受這樣的苦。 “郡主,咱們回去吧。”婢女勸說道,“還有很長一段臺階,郡主是吃不消的。” 懷陽郡主:“來都來了。” 婢女見勸說懷陽郡主不成,又轉向白楹,“白姑娘,這,您的身子向來虛弱……” 白楹:“都走了三分之一了,回去的話,不是白走了嗎?” 懷陽郡主:“有道理。” 就這樣,歇了一會兒,兩個人又開始繼續走。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懷陽郡主忽然發現,不止是她們,還有好多人都累的直不起腰,有幾個相伴而來的富家千金走臺階走的哭哭啼啼甚至都想直接坐在地上。 不過,懷陽郡主覺得,能走到一半的都是勇者。 白楹臉越來越白,她抿了抿唇:“郡主,我們再歇會兒吧?” 懷陽郡主多虧了婢女一直扶著才好點,聽到白楹說話,她點了點頭:“我也已經精疲力竭了。” 兩人找了涼亭又歇了一會兒。 如此走走停停歇歇,快到午膳的點兒了,兩個人才總算走到九龍寺。 “郡主,咱們先到后頭去休息會兒吧。”婢女滿是擔憂地看著懷陽郡主。 懷陽郡主:“既然上來了,第一件事應該去上香。” 白楹:“……” 懷陽郡主還想要獲得白楹的認同,“阿楹,你說是不是?我們都這樣誠心了,想必也能見到主持了吧?” 白楹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可是誠心的人如過江之鯽,就算排隊,怕是也輪不上我們。” 一個白須掃地僧從她們身邊經過,聽到白楹的話,不由得抬頭看了她一眼。 懷陽郡主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她走的這么累,好幾次都快要暈過去了,全靠能見主持的這個希望撐著。 現在告訴她,這個希望不大? 懷陽郡主疲憊至極。 白楹也覺得累,但來都來了,還能怎么樣? 她要是提早知道會這樣子,給她一千萬她都不來。 ……五千萬可以考慮一下。 “郡主,先去上香吧。”白楹在心里嘆了口氣,這一路上她不知道服了幾次丹藥才能穩住這具身體。 以后打死她都不來了。 是人能干出的事? 反正她不是人。 懷陽郡主抿了抿唇,到底沒發脾氣,“好。” 若不是姚依依的那個庶姐同她說來九龍寺能見到主持,她又怎么會興致勃勃拉阿楹過來? 阿楹身子本就虛弱,好幾次在鬼門關走過。 她卻老是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一些間接傷害阿楹的事情。 懷陽郡主心中充滿愧疚之情,她說把阿楹當做meimei照顧,但實際上,都是阿楹照顧她多一些。 “兩位施主有禮。”一進大殿,就有年輕和尚迎上來。 和尚從小在九龍寺長大,早就練成了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白楹和懷陽郡主身上的貴氣。 雖然她們兩個小姑娘身邊只跟了一個婢女,但身份高低也不是看婢女數量來決定的。 越是低調的人,地位或許越出人意料。 和尚將懷陽郡主二人迎到佛像前,白楹接過和尚遞過來的三炷香,到了一聲謝,和懷陽郡主一同跪在蒲團上。 片刻后,兩人起身。 懷陽郡主試探問道:“住持可在?能否出來一見?” 十個來九龍寺的有九個是為了住持。 和尚已經習以為常,他念了一句佛號,歉然地看著面前兩人,“住持身子骨不大好,近些年來都鮮少見人。” 白楹:“……”鮮少見人,那還用自己名頭打廣告?! 這是欺騙消費者!!! 懷陽郡主身邊的婢女捐完香火錢回來,見自家郡主臉色不太好看,忙上前:“郡,小姐,您可還好?” 懷陽郡主看了一眼白楹,阿楹都還好著呢,她有什么不好的? “走吧。” 年輕和尚道:“兩位施主奔波勞累,先隨小僧到后面客房休息一會兒吧,本寺的素齋尚能入口,施主們可以嘗嘗。” 懷陽郡主和白楹腰酸背痛,聽到他這話,也就沒有拒絕。 到了供香客們休息的客房,懷陽郡主和白楹便躺在了軟榻上,兩條腿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什么貴女禮儀,統統不重要! 懷陽郡主的婢女蹲一在邊上給她輕輕按摩小腿,片刻后又讓人弄來熱水。 兩個愛干凈的小姑娘泡了個澡,換上帶來的干凈衣裳,頓時感覺舒服多了。 仿佛皮膚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在呼吸著新鮮空氣。 婢女去取了兩份素齋,懷陽郡主本來沒什么胃口的,聞到這股味道,瞬間來了精神。 白楹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痛,酸痛難忍,雖然素齋看上去清淡美味,但她沒吃幾口就放了下湯匙。 “阿楹,你還好嗎?”懷陽郡主關懷問道。 非常不好。 白楹笑了笑,安慰她,“沒事兒,就是太累人了些,我先去休息會兒。” 說完,白楹往隔間走去。 她是真的又累又酸又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旁人走臺階的時候,有人能扶著,坐著的時候,有人會按摩。 白楹什么都沒有,要不是每隔一會兒服下一顆丹藥,白楹感覺自己都要斷氣了。 癱在隔間的床上,白楹拿出小布袋里的一顆丹藥,喂到嘴巴里。 丹藥入口即化,不是很苦。 隨后,很快就有一股暖流涌向四肢……乏力,酸痛,疲憊,這些逐漸消失。 白楹感覺自己都快成藥罐子了。 “阿楹!”懷陽郡主隔著屏風喊她,“讓春雨給你捏捏腿吧,這樣也能舒服些。” 白楹懶懶的提不起勁,但還是甜軟甜軟道謝:“不用啦,阿楹還好的,歇歇郡主,阿楹先小憩一會兒,等會兒再和郡主一起出去誦經抽簽。” 懷陽郡主擔憂道:“你的臉色很蒼白啊,阿楹,你真的還好嗎?” 白楹:“真的真的真的。” 懷陽郡主這才作罷。 白楹是真的撐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累極,她眼睛一合上,下一秒就睡了過去。 懷陽郡主躺在軟榻上,婢女給她捏著酸脹的腿,她現在已經是后悔萬分了。 要是自己來也就算了,偏偏這么累這么苦她還把阿楹拉了過來。 阿楹身子骨本就不大好,又沒有帶服侍的人。 懷陽郡主看了眼蹲著盡力盡力舒緩她酸痛的婢女,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念頭。 阿楹指不定現在睡著了,她讓春雨過去或許還會吵到她。 罷了。 她下回可再不會這樣輕信于人了。 這次真是連累阿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