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倒霉
“郡主,公主已經(jīng)前院等您了。”婢女一邊說,一邊伺候著懷陽郡主穿衣洗漱。 懷陽郡主“嗯”了一聲,她昨兒沒睡好,眼下還有淡淡的青影,臉色也沒有往常好。 婢女為懷陽郡主穿戴整齊,才欠身退出去。 懷陽郡主自己坐在鏡前,拿起銅黛對鏡畫眉。 前不久她第一次來月事,母親知道后就開始著手教她自己做一些事情。 大到學(xué)掌管中饋,小到自己描眉。 雖說身邊都有下人婢女伺候,但有些事情,還是得學(xué)起來。 素華長公主就這么一個女兒,自小嬌寵在掌心,又對其悉心教導(dǎo),尊貴程度比起嫡公主也不遑多讓。 但素華長公主顯然比李皇后要更理智。 她不會把唯一的女兒慣的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為。 真正的貴女,高貴氣度是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 琴棋書畫更是要樣樣精通。 素華長公主對懷陽郡主的要求沒有這么嚴(yán)格,但也差之不遠(yuǎn)。 尤其是隨著年歲漸長,素華長公主恨不得日日給懷陽郡主灌輸自己過來人的經(jīng)驗(yàn)道理。 哪怕知道素華長公主是為自己好,可懷陽郡主的心頭還是免不了涌上煩躁。 如果這些事是從小教她,也不會讓她這般難受。 可偏偏懷陽郡主十三歲之前,都是無憂無慮高貴快活。 兩相對比之下,就顯得素華長公主的決定格外突然讓人措手不及而心生抗拒。 懷陽郡主很不適應(yīng)這樣的生活,尤其是每每看見姚依依白楹她們都還是這樣一副沒有心事的樣子,懷陽郡主這心里更難受了。 嘆了口氣,懷陽郡主心事重重,描好眉,便走到前廳。 這里是公主府,素華長公主和襄陽候都住在這里。 襄陽候一早便去上早朝了。 懷陽郡主到的時候,就只有素華長公主一個人在前廳用早膳。 懷陽郡主走上前,先禮儀周全地給素華長公主請安,見素華長公主滿意點(diǎn)頭,才笑著走到素華長公主身邊挽住她手臂撒嬌:“母親~” “這么大個人了,還撒嬌。”素華長公主嗔怪道,“快坐下用膳。” 懷陽郡主道:“便是我七老八十,也還是母親的孩子,不是嗎?” 素華長公主一面吩咐婢女給懷陽郡主端上熱乎乎的羹,一面笑道:“又開始胡言亂語了,你七老八十,母親早就不在了。” 懷陽郡主眼睛一澀,認(rèn)真道:“女兒唯愿母親身體康健,長壽綿延。” “好了,快些吃吧。”素華長公主不理會女兒孩子氣的話,雖說感動,但這些傻話可不是一個穩(wěn)重端莊的貴女該說的。 長壽綿延? 這世上,除了國師大人,還有第二個長壽綿延的人嗎? 便是歷代國師,也有壽命將近的時候。 想到國師大人,素華長公主問道:“你和那個白楹,現(xiàn)在可還好?” “阿楹嗎?”懷陽郡主用羹匙慢慢攪著羹,回答道,“我與阿楹,向來很好。” 素華長公主沉吟片刻,道:“阿瑜,你要知道,哪怕國師大人不管事,可國師塔地位特殊是不容改變的事實(shí)。要知道,在大煜開國之時,它就存在了,且你皇舅舅和外祖母都對國師大人尊崇有加。雖然白楹無父無母,但只要她師父是國師大人,那么她身上的價值就不可估量。” 懷陽郡主默了,“母親,你和我說這些做什么?” “做什么?母親現(xiàn)在,自然是與你分析利弊,為你日后做考慮。” 素華長公主對懷陽郡主的那點(diǎn)兒抗拒視而不見,她繼續(xù)道:“你外祖母以后會病故,你皇舅舅以后會病故,就連母親和父親,也不可能永遠(yuǎn)陪你一輩子,阿瑜,你以為母親讓你和姚國公府常走動是因?yàn)槭裁矗俊?/br> 素華長公主語重心長:“因?yàn)槟闶冀K姓姚,姚老夫人是你嫡親的祖母,姚國公更是你嫡親的大伯父。” 懷陽郡主不可能永遠(yuǎn)都靠著皇族,她姓姚,皇帝再怎么喜愛外甥女也不可能越過自己的親生女兒去。 但同樣,姚老夫人膝下子孫無數(shù),姚國公的女兒是姚依依,懷陽郡主在姚國公府,最多和姚依依平起平坐,大家只會看在她的身份上多禮讓她三分。 一個女子,想要站的高,家世,才氣,容貌,圈子,夫婿,這五樣缺一不可。 素華長公主今日這番話,是想讓懷陽郡主知道,交好白楹利大于弊,不管是尋常日子還是日后嫁人,有這樣一個好朋友,夫家也會再高看幾分。 白楹身上可不止一個身份,靜太妃的養(yǎng)女,又被洛妃娘娘視作親女看待…… 霍家和洛家,都是百年世家,實(shí)力不容小覷。 其家主,都是和姚國公平起平坐的。 況且,素華長公主可是都聽說了的,白楹這個小丫頭,看著嬌嬌弱弱,見人都是笑臉相迎,但本事可不小。 又是給她兄長擋災(zāi),又是為她母后避禍……這讓素華長公主不得不想,白楹日后是否會接替國師大人的位子。 素華長公主還想說點(diǎn)什么,懷陽郡主已經(jīng)放下羹匙,用帕子擦了擦嘴,淡淡道:“母親,女兒用好了。” “不再多用些?”不等懷陽郡主回答,素華長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長大了,也該少用一些,姑娘家體態(tài)輕盈才好看。” “當(dāng)然,像白楹那樣的,就不太好了。” 素華長公主見過白楹好幾次,后者嬌小瘦弱的樣子讓人看了實(shí)在無法不心生憐愛。 可這樣的身子骨,怎么行? 懷陽郡主起身,微微低頭,“母親,女兒去姚國公府給祖母請安了。” 今日不用去太學(xué),懷陽郡主自然是要去給祖母請安。 素華長公主道:“我與你一同去罷。” 懷陽郡主眉頭微不可查地輕蹙了一下,很快恢復(fù)平靜面色。 她真怕母親在馬車上還要繼續(xù)說這個說那個。 今日還說到了白楹。 難道她和白楹交好,是因?yàn)殪o太妃,洛妃,國師大人這些因素嗎? 懷陽郡主抿了抿唇,跟在素華長公主身后一同走出去。 馬車上,素華長公主果然又開始了。 她現(xiàn)在逮著機(jī)會就給懷陽郡主講道理聽。 “阿瑜,云嵐雖然驕縱任性,但她和依依一樣是你的meimei,你多忍讓照顧她一些,自然,她實(shí)在過分,你便去找你外祖母……云嵐的外祖父在朝中有著很大的影響力,李皇后有這樣一個母家,哪怕她想扶持四皇子做儲君,也是有成功的可能的。” 懷陽郡主聽得腦袋都疼了,她忍無可忍喊道,“母親!” 素華長公主靜靜地看著她“怎么?” 懷陽郡主的氣如同被針戳破的氣球,泄得一干二凈。 她悶悶道:“沒什么,我就想知道,云祁哥哥不是最有希望成為儲君的人嗎?” “私底下就不必叫的這樣親熱。”素華長公主道,“雖然傅云祁哪哪都好,但他沒有野心,有野心的昭貴妃。” “而且……安國公府,行事做人,都沒幾個好的。” 懷陽郡主忍不住要反駁,“不……” 才說出第一個字,前面的馬兒忽然受到什么驚嚇,前蹄高高揚(yáng)起,嘶叫一聲,亂了分寸。 馬車?yán)镱^的人東倒西歪,額頭磕到馬車壁上,衣衫頭發(fā)都亂了! 這對向來高貴的素華長公主來說是從未有過的! 趕車的下人廢了好大的勁才讓馬兒停下來,看著摔倒在地上捂著手肘吃痛的懷陽郡主,素華長公主心疼不已,厲聲呵斥道:“怎么回事!” 下人連連告饒,“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是,是安國公府的二公子,當(dāng)街縱馬,驚到了咱們的馬兒。” 好一個安國公府! 婢女已經(jīng)將懷陽郡主扶起來,她給懷陽郡主理了理衣容,發(fā)現(xiàn)懷陽郡主手肘都撞青了。 “公主!郡主的手……” 懷陽郡主忍耐道:“沒事。” 素華長公主越發(fā)惱火,她給婢女遞了一個眼神,后者走出馬車,高聲道:“二公子好大的威風(fēng)啊!是想害死素華長公主和郡主嗎?!” 往輕了說,是意外。 往重了說,這可是謀害! 好不容易穩(wěn)住自己新得來的寶馬的白成義:“……” 原本還冒著火,在想是哪些個不長眼的東西撞上來。 現(xiàn)下一看是公主府的馬車,白成義硬生生把火爆脾氣壓下去。 他暗怪自己竟這么不當(dāng)心。 真是流年不利,倒霉透頂。 讓小廝看住他的寶馬,白成義便走到素華長公主的馬車前,低聲下氣賠禮道歉:“成義該死,讓公主和郡主受驚了,這馬兒野性難馴,回頭成義便把它宰了,再親自上門給公主和郡主賠不是……還請公主原諒成義。” 白成義是安國公府二公子,昭貴妃的親侄子。 他向來喜歡尋花問柳,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 早幾年當(dāng)街縱馬踩死過人,當(dāng)時靜太妃還看在昭貴妃圣眷不斷的份上讓自己兄長關(guān)了幾天便將人放了。 哪怕大理寺少卿不放人,皇帝知道了,也會“小懲大誡”饒過他。 可沒想到,這人死心不改,竟有開始當(dāng)街縱馬。 婢女進(jìn)去請示素華長公主。 素華長公主冷冷道:“這等不聽話的畜生,還是當(dāng)著百姓面處置了吧。” “……”怎么可能! 他說的宰了,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這可是他新得來的寶馬,僅次于汗血寶馬的品種,千金難求!怎么可能真的宰掉? 素華長公主未免也太得理不饒人了! 不就是受了點(diǎn)驚嚇嗎? 她是皇上的meimei沒錯,他表弟還是未來的儲君呢! 白成義臉色很難看,婢女再次走出來,居高臨下看著他,“二公子做不到嗎?” 白成義憋著氣不說話。 懷陽郡主捂著嗑青了的手肘,她坐在母親身邊,忍耐著疼痛,眼睛不知不覺就紅了起來。 她不是一個能吃苦忍痛的人。 素華長公主見外頭沒有下文,冷笑一聲,“白二公子既如此,本宮也沒什么法子。走,回公主府!” 懷陽郡主磕傷了,自然不能去姚國公府。 白成義退到一邊,看著公主府的馬車掉頭,心里又是惱火又是后悔。 不行,他的回去和父親說一聲! 得讓姑姑知道! 不然素華長公主先一步告狀到宮里,他可就措手不及了。 “安國公府就沒一個好東西!”素華長公主看著從宮里頭出來的太醫(yī)給懷陽郡主用藥,越想越火大。 她堂堂長公主,還得被一個游手好閑的二流子欺了去嗎?! 這口氣,無論如何她都要出了! 素華長公主是最看不起安國公府的,哪怕安國公府出了一個貴妃女兒,昭貴妃又生下了最得皇帝太后喜歡看重的三皇子。 也無法讓素華長公主高看他們一眼! 北傾雖然給她皇兄帶了綠帽子,但一碼歸一碼,北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可都是為了擊退蠻夷而戰(zhàn)死的! 北家到現(xiàn)在就剩下個傅南歧這個外孫,是誰的功勞? 還不是白鳶鳶和她那個好父親的功勞! 素華長公主最惡心的就是這里,要斗可以,竟然在北家人最前線奮力殺敵的時候背后捅刀子。 若是北家人沒有撐住,蠻夷外族可就要占領(lǐng)她大煜的領(lǐng)土了! 素華長公主越想越火,她讓太醫(yī)好生照看懷陽郡主,便匆匆進(jìn)了宮。 這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