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酸人
白楹受到了皇帝昭貴妃的賞賜,與之而來的是太學(xué)里逐漸冒出的酸言酸語。 自從三皇子常常來找白楹,給她帶這個(gè)吃那個(gè)玩,太學(xué)另一個(gè)學(xué)堂的學(xué)子便時(shí)不時(shí)走到白楹他們所在的學(xué)堂,明里暗里擠兌白楹。 年關(guān)將至,大人們越發(fā)忙碌起來。 但在太學(xué)里的學(xué)子,該讀書的還是讀書。 反而還因?yàn)榇笕藗兊氖栌诠芾恚v容他們膽子越發(fā)大了。 今日懷陽郡主去壽康宮看了傅云嵐,和三皇子相同年齡的曲家大小姐便在課后,又到了白楹他們這兒。 李晗看見她,便是滿滿厭惡:“這個(gè)丑八怪又來了。” 曲娉婷耳尖,想罵回去,但一看是李晗,又將火憋了回去,冷言冷語道:“有些人啊,就只會躲在男的后面。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了一身狐媚子的本事,專門勾引人。” 不知道是因?yàn)榻袢栈饸獯螅€是因?yàn)榭磻殃柨ぶ鞑辉冢虫玫脑挾急戎半y聽許多。 李晗面色漲紅,他們都還是十歲左右的小兒郎小姑娘,哪里聽過這樣侮辱人的話? 杜之清拉住小伙伴,嗆聲回去:“果然不愧是曲家大小姐能說出的話。眾所皆知,曲大小姐的生母是將軍夫人的婢女,因?yàn)椴话卜郑隳懘蟀旖o曲將軍下了藥,這才有了曲大小姐,因?yàn)檫@件事,還害的將軍夫人難產(chǎn)而死……” “不準(zhǔn)說!不準(zhǔn)說!”曲娉婷怎么都沒想到杜之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攻擊她,她氣得眼睛都紅了,“閉嘴!” 說什么都可以,唯獨(dú)身世,是曲娉婷最大的痛腳。 姚依依冷冷道:“曲大小姐這么威風(fēng),是想我們所有人都閉嘴嗎?” 曲娉婷身邊的女孩子連忙道:“姚小姐說笑了,娉婷不是這個(gè)意思。” 孫嘉迎雖然不喜歡白楹,但也不喜歡曲娉婷。 她父母恩愛,也養(yǎng)的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曲大小姐跟生母一樣的好手段,竟有本事將嫡妹擠下去,成功進(jìn)入太學(xué)這樣神圣的地方。” 孫嘉迎心想,她這可不是幫白楹,這是她身為嫡女對曲娉婷的憤慨而已。 曲娉婷冷笑道:“孫小姐從何聽來的流言?父親一視同仁,若是二妹想來太學(xué)讀書,父親又怎么會不同意?” 言下之意便是曲家二小姐自己不肯來。 “是啊,孫小姐,姚小姐,我們并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看不慣某些人因?yàn)橐稽c(diǎn)陰差陽錯(cuò)的事情,便仿佛對三皇子有了恩情……”曲娉婷的小姐妹還沒說完,角落就飄出一個(gè)嬌軟嗓音。 白楹微微笑道:“諸位雖然年長阿楹幾歲,但也不要把大家都當(dāng)成傻子啊。” 她頓了一頓,合上了書籍,笑容不改:“有話直說便好,老是某些人某些人,諸位不累嗎?” 曲娉婷所指的陰差陽錯(cuò)怕就是她和傅云祁運(yùn)氣好,避開了夕陽街房屋倒塌的事件。 白楹想,或許不是她運(yùn)氣好,而是那天早上她抱了傅南歧,從而蹭到了福氣? “就是,說話矯揉造作惡心死了。”孫嘉迎道,她最討厭這種人! 曲娉婷不跟這個(gè)蠢貨一般計(jì)較,她冷冷看著白楹,“不指名道姓,是想給白姑娘留些臉面。既然白姑娘成了國師大人的弟子,就該好好專注此道,而不是成日里就想著勾搭男的墮了國師大人的威名。” 鄭元嘉忽然道:“何為勾搭?白楹與三皇子不過是好友關(guān)系。況且太學(xué)先生夫子們可從來沒有交過我們這個(gè)詞,曲大小姐若是知羞恥,便不應(yīng)該左一句勾搭右一句狐媚子,壓根不像是讀過書的,反而……” 他沒說完,但大家都心領(lǐng)神會。 生母是個(gè)不安分的,剩下的女兒自然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曲娉婷看過去,暗恨,鄭元嘉也是將門出身,竟然也站在白楹這邊。 白楹從小布袋里拿出甜而不膩的糖,一個(gè)個(gè)分過去,算是感謝大家為她說話。 遞給孫嘉迎的時(shí)候,后者還傲嬌的別過臉去,“我才不要!” 她才看不上這種東西,而且娘親說了,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 姚依依看不下去,拿了孫嘉迎的糖,直接剝了塞到她嘴里。 “廢話真多。” 白楹撲哧一笑,坐在后頭的桑見溪看見這一幕,也彎了彎眼睛。 曲娉婷一幫人很不滿白楹就這樣無視她們。 在她們看來,白楹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什么本事都沒有,卻攀上了靜太妃和洛妃,又三生有幸成了國師大人的親傳弟子。 除了臉好看一些,可這能掩飾她是個(gè)孤兒的事實(shí)嗎? 曲娉婷討厭一切接近三皇子的人,其中尤為討厭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就接近三皇子的人! 白楹往嘴里塞了塊糖,甜味自舌上蔓開,身體里的每一滴血似乎都活躍興奮起來。 她心情愉悅,也樂意和曲娉婷多說幾句:“曲大小姐不妨直說,是因?yàn)榧刀识鴮め叀!?/br> 嫉妒? 她只是看不慣白楹一直糾纏三皇子不放而已。 曲娉婷身上帶著世家的驕傲,她拂去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矜貴道:“說我嫉妒你,你也得有那被人嫉妒的本事。” “但我觀曲大小姐有酸人的本事。”白楹微笑道。 曲娉婷身邊的小姐妹:“伶牙俐齒!” 姚依依冷笑道:“尋釁滋事!” 白楹是他們的同窗好友,不管出于哪方面,他們都不會讓外人任意欺了白楹去。 孫嘉迎被塞進(jìn)嘴巴的糖甜的不想說話,但她也一致對外,虎視眈眈盯著曲娉婷她們看。 討厭死了! 跟方小意一樣討厭! “先生來了!”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句。 年紀(jì)不大的曲娉婷幾人瞬間慌里慌張跑掉了。 白楹等人也連忙收拾書本正襟危坐。 大儒嚴(yán)厲苛刻之名,足矣讓人聞風(fēng)喪膽。 但……學(xué)堂靜了半晌,大儒的人影都沒出現(xiàn)。 直到鄭元嘉憋出一句:“見溪,你,你學(xué)壞了。” 眾人紛紛反應(yīng)過來,哄堂大笑。 桑見溪一向不愛說話,因此乍一聽他們還沒聽出是誰喊的。 李晗向桑見溪豎起大拇指,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不就等于怕了那群丑八怪嗎? 他走過去拍了拍桑見溪的肩膀,剛好瞥到他手心還捏著一塊沒有吃的糖。 李晗問道:“見溪,你不喜歡吃糖嗎?不吃我?guī)湍憬鉀Q吧?” 夫子說了,同窗之間應(yīng)該互相幫助才是。 桑見溪攥緊手里頭的糖,訥訥道:“我,我想等會兒再吃……” “你最近怎么變得越發(fā)饞嘴了?”杜之清跟李晗關(guān)系最為要好,因此打趣起來也是毫不見外。 李晗訕笑兩聲,“這不是前兒打碎了我祖父最愛的花瓶嗎?他罰我不準(zhǔn)吃晚膳,瓜果零嘴這些都不準(zhǔn)碰。” 要不然換平時(shí),他能這么貪嘴嗎? 還不是因?yàn)樽彀屠锏目鞗]味道了。 李小公子說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 其他人都投以同情的目光。 白楹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說笑打鬧,大部分的小盆友還是很可愛的呀。 晚上,白楹特意偷偷跑了一趟景吾宮。 小可愛自從在宮外看好腿,就一直處于養(yǎng)傷中。 白楹沒指望它帶路,反正她也已經(jīng)記得了。 況且再讓小可愛和傅南歧對上……白楹連忙搖了搖頭,那畫面太殘酷想都不敢想。 現(xiàn)下時(shí)辰還早,景玉宮宮門還未關(guān)上,飯后舒嬤嬤扶著靜太妃出去走了走,白楹只要在她們之前趕回來就行。 為了防止被人看到,白楹也沒有拿宮燈照路。 她摸索著景吾宮的偏僻小路,偷偷摸摸走了進(jìn)去。 傅南歧這幾日心情不太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惡劣。 因此看見白楹的一句話,就是:“滾出去。” “……”白楹心虛,白楹不敢有意見,“小哥哥,你消消氣……” 傅南歧的冷漠像是長了尖銳的刺,他重復(fù)道:“滾出去。” 滾去找那只貓,滾去找白氏的兒子。 他這里不需要同情。 白楹挪著步子,磨磨蹭蹭挪到他身邊,仰頭看著他那已經(jīng)結(jié)痂了的抓痕。 眼中不免流露出心疼。 如同上上好的白玉瓷器上多了幾道裂痕,讓人無比惋惜。 傅南歧譏誚地看著她,看到這傷痕,她心疼的怕是那只該死的畜生吧。 白楹還是挺愧疚的,距離被抓傷也過了好幾天了,但她今天才過來。 “對不起……”白楹低著頭,一股腦把國師大人最新煉制的丹藥都拿了大半出來,不由分說塞到傅南歧手里,“小哥哥你不要生氣了……” 說出這種話的人,大概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了吧? 白楹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因此說話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她揪了揪傅云祁的袖子,可憐巴巴:“阿楹下次再也不會讓小可愛把小哥哥傷去了,小哥哥別生阿楹的氣好不好?” 回頭就斷小可愛口糧! 傅南歧居高臨下看她,看上去依舊不近人情,但白楹總覺得他沒有剛才那么冷漠了。 他手里頭還抱著一堆丹藥。 白楹知道真的很對不起傅南歧,她就連連許諾,以后傅南歧有什么忙,只要她幫得上,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送消息什么的,反正她現(xiàn)在出宮很方便。 直到白楹把嘴巴都說干了,傅南歧神情才微微松動(dòng)。 白楹乘勝追擊:“阿楹最最最喜歡將離哥哥啦!” 將離…… 明明寓意這么不好,但由小姑娘嬌軟清甜的嗓音念出來,好像,也不是……很難接受。 傅南歧微微別過臉,“花言巧語。” “真的真的!”白楹對著少年表忠心,澄澈如水的眸子亮亮的,里面像是有星星,“小哥哥人這么好,阿楹當(dāng)然最喜歡小哥哥!” 人好? 果然是花言巧語。 傅南歧淡淡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少和昭貴妃他們走近,不然什么時(shí)候被他們賣了都不知道。” 白楹笑道:“阿楹知道。” 靜太妃也是這樣說的,由此可見,孤僻少年的心腸還是好的嘛! 小嘴一張一合,不要錢的奉承一連串一連串道出來。 明亮的燭火下,小姑娘來時(shí)被夜風(fēng)吹紅的小臉上洋溢著極具感染力的笑容,她還說笑話逗傅南歧高興。 住在冷宮,似乎住在景吾宮中,沒有什么區(qū)別。 他依舊是被冷落的那一個(gè)。 傅南歧垂眸看著她,她又指著他手里其中一瓶丹藥,“國師大人煉制的,服下不會再留下疤痕,比藥膏好用許多!” 目前只有一瓶,但為了給小可愛收拾爛攤子,白楹只能忍痛割愛。 不過,就算不是小可愛弄的,互幫互助也是應(yīng)該的。 畢竟傅南歧之前還拿出了這么好的丹藥給她。 算著時(shí)間,白楹要走了。 她走了幾步,回頭,看著再次被冷清包圍的少年。 “小哥哥,空遠(yuǎn)大師說得對。” 傅南歧淡淡望向她,不言不語,他們不過幾步之隔,卻仿佛是兩個(gè)世界的人。 白楹認(rèn)真道:“將離哥哥福澤深厚,上天會眷顧的。” 眷顧? 這或許是傅南歧聽過的最天真的笑話了。 見傅南歧唇畔又出現(xiàn)若有若無的嘲弄,白楹彎眸,輕軟道:“風(fēng)雨不會擊倒你,只會讓你變得更加強(qiáng)大。不是嗎?” 傅南歧微怔。 白.知心jiejie.盈:“改日再見。” 說了一堆雞湯的白楹終于走了。 夜色比來時(shí)要深許多,白楹摸索著路,生怕踩到小石塊摔倒。 月亮被烏云遮住整個(gè)身子,白楹扶著假山拐彎。 腳底碾到一株雜草,猝不及防,白楹和一具香軟身體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