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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了蹙眉,語氣聽不出喜怒道:公子這是何意?rdquo; 那人哼了聲,靠近梓心,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字緩緩道:羅梓心,是你傻了,還是你把我當成傻子了?rdquo; 梓心:hellip;hellip; 你以為你叫我公子,裝作不認識我,我就會相信你真的失憶了?你這個人最是狡猾不過的,山里的狐貍都沒你jīng明,怎么可能輕易中了別人的暗算,還差點連xing命都丟了,你究竟在盤算些什么?你演這出戲,究竟想gān什么?rdquo; 梓心嘴角微抽,這人是在鬧哪樣?她該謝謝他的抬舉?還是該抱歉自己愧對他的期望了? 她向后退了半步和他拉開距離,靠的那么近也不嫌熱,偏偏頭仔仔細細打量這個人,十四五歲的模樣,相貌俊美,氣質中等偏上,衣著品味上佳,若是滿分為十,這人至少可以打個七八分。 但是,她確實半點印象都沒有。若是紫煙和碧湖在此就好了,她們必定是知道他的。 梓心無奈道:這位公子,聽起來你跟我是熟識,可惜今日要讓你失望了,我的的確確患了失魂癥,連我的親生父母親都沒有半點印象,更不要說公子你了。至于公子的謬贊,阿一實在惶恐。rdquo; 那人怒道:誰夸贊你了!你的臉皮還是一樣的厚,沒有姑娘家的半分矜持!rdquo; 梓心:hellip;hellip; 這人雖然長得不錯,但是人品太差,竟說得這樣直接,半點不留qíng面。若是以往相識,想來關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人也察覺失言,面色緩了緩,眼神復雜凝視梓心的雙眸,梓心大大方方任他打量,他片刻便不自然地挪開了目光,語氣生硬道:你說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可還記得我兄長?rdquo; 梓心皺眉,你兄長hellip;hellip;又是哪位?rdquo; 那人擰著眉頭,咬牙道:我兄長,是陸封。rdquo; 梓心恍然大悟,陸封這個名諱她已經在紫煙和碧湖口中聽過無數次了,王府世子,大涼戰神,她的娃娃親對象,也是未來相公。 這位是她那個傳的神乎其神的未婚夫的弟弟,也就是說hellip;hellip; 梓心撲哧一笑,滿臉戲謔道:陸封是我未婚夫婿啊,我雖然不記得他了,卻聽家人提起過。不過,原來閣下是我未來小叔子啊。rdquo; 陸謙惱羞成怒,這個臭丫頭臉皮一天比一天厚了,以往跟他哥有關的話題,她還能稍稍矜持一些,偶爾還會臉紅一下,現如今已經徹底沒臉沒皮了!竟然這么大大咧咧提什么未婚夫婿,還說什么未來小叔子hellip;hellip;小叔子hellip;hellip; 羅梓心!你還是個女人嗎,這還沒過門呢,亂認什么親戚!知不知羞?!rdquo; 梓心恍若未聞,勾起嘴角,笑得越發放肆,小叔子,此處人多口雜,喧鬧得很,不若找個清靜之地,我們細細詳談?rdquo; 竟是連未來rdquo;二字都不加了。 陸謙拿她毫無辦法,從小就是這樣,這么些年來,他就沒在口頭上贏過她。當然,其他方面也沒有。 他默了默,開口道:也好,我剛好也有事問你。rdquo; ********** 幾人一起進了雅琴居,梓心一路興致勃勃地四處觀望,不愧是洛安城最有名的書齋,一路走來,每一處都布置得十分別致,意境高深又不會給人故作玄虛之感,四處透著墨香和書香,讓人心曠神怡。 進了雅間梓心更是驚奇不已,陳設之物無不貴重雅致,琴棋書畫更是樣樣俱全。滿屋陳設著各種名家字畫和珍稀棋譜琴譜,古樸典雅正是如此。 梓心邊看邊虛心向臨章請教,哪些字寫得好,哪些又差了些,詩作畫作的優劣又如何評鑒。臨章自然是知無不言,盡其所能為她答疑。 陸謙坐在一旁的紅木靠椅上給自己斟了一杯梨香沫,慢悠悠品了幾口才道:你當初拼了命學習這些物什,連郭先生都被你打動了,愿意收你為徒,傾囊相授數年,現如今竟是全忘了,倒是好笑得很。rdquo; 說罷他竟真的笑了起來,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梓心眉眼彎彎,悠哉道:我樂意,小叔子你倒是管的寬。rdquo; 陸謙也不反駁,自顧自點頭道:也對,你連他都能忘了,忘記這些倒是一點不稀奇。rdquo; 說罷又飲了一大口酒。 梓心見他手上的白玉杯子晶瑩剔透,不似喝茶的杯子,輕嗅了嗅,蹙眉道:你在飲酒,你才多大,怎么能喝這個。rdquo; 陸謙充耳不聞,反而舉起酒杯對她道:這酒名喚梨香沫,味道澀而不苦,很合我的口味,你要不要飲一杯?rdquo; 梓心才不理他,倒是對這酒的名字很感興趣,奪過他手上的杯子,放在鼻尖晃了晃,酒香入鼻,冷香清冽,與她院子里那株梨樹的香味很像,好聞得很。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 呸,騙人,竟是苦的! 梓心把杯子還給他,控訴道:莫非你味覺出了問題?rdquo; 陸謙哈哈大笑起來,將那杯酒一飲而盡,促狹道:所以說你還是個小孩,不懂得這酒的好處。還好意思叫我小叔子,也不嫌害臊。rdquo; 梓心撇撇嘴,讓臨章和仲家兄弟去外間稍作歇息,然后坐在陸謙旁邊的椅子上,她身量小,直接橫躺在椅子上,把一雙短腿搭在扶手上晃晃悠悠。 她伸腿踢了踢陸謙的胳膊,百無聊賴道:你說有事問我,是什么事?rdquo; 陸謙轉過臉,她巴掌大的小臉正帶著他熟悉的欠扁的笑容,雖然看上起jīng神奕奕,卻比從前消瘦了許多,雖然茶了脂粉,卻掩飾不住內里的蒼白。 她這次是真的吃了大虧。 他凝視她的明眸,不答反問:你是不是應該先問我一個問題。rdquo; 梓心挑眉,目光不解。 你還沒問我的名字。rdquo; 梓心勾唇一笑,是了是了,我竟忘了這么重要的事。那么,敢問小叔子高姓大名?rdquo; 陸謙自動忽略那三個惱人的字,整了整面容,轉過身正對著她,一字一句認真道:陸謙,謙遜的謙。這次你可要記清楚,別再忘了。rdquo; 梓心不以為然,她記xing雖算不上非常好,也不至于連兩個字的名字都記不住。 好,我記住了。快說正事吧。rdquo; 陸謙被她隨意的態度又是激得一怒,他狠狠呼了好幾口氣才忍下來。 羅梓心,你真是不知好歹。我早提醒過你要小心羅梓清,你那個三meimei不是什么善茬,心思深重得很,你卻不聽,只把她當成個不知事的小孩,現如今吃了大虧,以后還聽不聽我的話。rdquo; 梓心聽罷怔了怔,愕然道:你說羅梓清,她才七歲吧?rdquo; 陸謙恨鐵不成鋼道:七歲七歲,你只知道她七歲,卻不知有的人生來就險惡。她在你面前裝作愚不可及的模樣,卻讓你在羅府被漸漸被孤立,處境愈發艱難,羅老爺子羅老太太哪個不被她哄的服服帖帖,連羅大人也越來越看重她,你倒是說說,她若是真的天真單純,怎么可能做到這些?rdquo; 梓心皺眉不語,她到現在還沒見過羅梓清,只知道她得了風寒,尚在病中。原本也沒把她當回事,如今聽陸謙說得有鼻子有眼,也許她該好好會會她。 管她是什么妖魔鬼怪,總不能翻過天去。 陸謙見她不說話,只當她不相信,無奈嘆息道:梓心,你是不是太過傲慢了。rdquo; 梓心微微一頓,心道這人說話真是不討喜,偏偏每次都正戳要點。 真是個討人厭的家伙。 討人厭的陸謙偏偏沒有覺察到梓心的不悅,依舊說著不討喜的話。 你把羅梓清當做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疏于防范。你把孫氏當做一個樂子,偶爾耍弄她卻不把人玩死,只當打發時間。你母親對你父親心灰意冷隱居庵堂,你便不稀罕她的疼愛自此不與她往來。你祖父祖母偏愛二房與羅梓清,你不愿爭寵,自此疏離二老,徹底傷了長輩之心hellip;hellip;這些事qíng不勝枚舉,你從前只把心思放在陸封身上,其他人全都不在你眼里,殊不知千里之堤潰于蟻xué,那些鼠蟻之輩,你不在意她們,她們卻會來竊取你的食物,直到奪走你的全部。那些關心你的人,也被你推的越來越遠。你的傲慢已經害了你一次了,難道你還要再走一次老路?rdquo; 梓心整個人坐在椅子上,雙手托腮,垂眸不語,陸謙見她無動于衷,恨得想直接把她搖醒。 梓心見他著急上火的模樣,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人真是有趣,分明就是個孩子,偏偏喜歡故作大人模樣,裝的倒是成熟穩重,稍稍刺激便原形畢露了。 她真心實意道:陸謙,多謝你這么為我著想,但是很抱歉,即使知道你的話有一些道理,可我實在難以感同身受,畢竟那些我都不記得了。羅梓清,孫氏,祖父祖母,娘親,陸封,這些我曾經或輕視,或厭惡,或失望,或是全身心愛過的人,在我這里,已經通通變成了一片空白,成為泡影。rdquo; 見陸謙蹙著眉還想說什么,梓心嘆口氣接著道:忘記一切究竟意味什么,你沒有經歷過,所以不會懂。這意味著從前的喜怒哀樂,愛恨qíng仇,好似跟我沒有半分關系了,從別人口中聽到的一切,我沒有辦法和自己的過去聯系起來,更無法產生共鳴。我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的說辭,因為我不知道誰才是那個值得我完全信任的人,我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只有這樣我才有安全感。你說的對,我的確傲慢,但這是我的堅持。rdquo; 陸謙從沒見過這樣的梓心,從前他們倆的關系水火不容,見了面不是爭吵就是互相捉弄,非得另一方認輸才肯罷休。而他總是先認輸的那一方。被一個比自己年幼的小女孩一次又一次擊敗,這曾使得他很頹喪,但是隨著年齡增長,他也越發珍惜她,珍惜這段qíng誼。 梓心一直都是驕傲肆意,狂傲不羈,好似全天下沒什么值得她哪怕皺一下眉頭,也只在他兄長面前,能稍稍收斂一些,對于其他人,其他事,她好似從沒放在眼中,更不曾放在心上。包括他這個青梅竹馬。 他說她把孫姨娘當做一個樂子來逗弄,其實他在梓心眼中,未嘗不是一個打發時間的樂子。 一個不曾在她心里留下過些許痕跡的青梅竹馬,甚至比不上一個讓她偶爾留意的蟑螂老鼠,他在她心里,說不定連孫姨娘占的分量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