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仙官絡繹不絕,清離本想閉門不見,可一想到艷蕪過幾日要參加鳳后的壽宴,便與這些仙官來往,以便艷蕪同入鳳宮順利。 眼看這批仙人都離去了,清離給艷蕪遞了一杯茶:“累了的話,你先回去休息。一切有我應付打點。” 艷蕪確實困了,她喝了清離遞來的茶,扶著案幾起身離去。 她一人來到靡宮,銀花殿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什么變化。 艷蕪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只覺得背脊有些發麻,她終是沒有勇氣在這里睡下,轉身就離開了。 院中的一棵梨花開得正盛,白芒芒的,落下時像雪朵。 艷蕪就靠著樹,閉上眼睛睡了一覺。 這一覺格外的沉,許是這幾日想到要來天界沒有睡好的原故, 她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了青姬。 青姬在夢里同她說:“阿蕪,他自始自終都喜歡著你,既然你也喜歡他,何不坦白相告?” 夢里的艷蕪扶著一棵梨花樹,白衣,梨花紛紛于眼前,像云里霧里的一道月光,清冷而朦朧。 “青姬,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艷蕪愧疚地說。 她一直都放不下過去,是她借走七色手鏈害了青姬,是她小氣,是她心里放不下清離,才會害了青姬。 青姬抬起手,撫了扶她的眼睛,笑得溫柔:“傻阿蕪,即使你沒有借走手鏈,我也打不過他們。” 艷蕪哭得更傷心了。 青姬那么好,卻落得如此地步。 青姬繼續說“所以,不要難過,不要恨自己。你沒有錯,天命如此。” 青姬的手落下來,看樣子要離開了。 艷蕪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青姬。” “記住,是我偷了你的清離,是我讓你受了這么多的罪。阿蕪,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青姬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艷蕪的掌心。 “青姬!”艷蕪大叫出聲。 睜開眼睛,臉上全是眼淚,清離正用一只手輕輕地替她拂去。 他都聽見了,聽見她喊出青姬的名字。 艷蕪還是放不下青姬的死。 清離心疼地看著眼前崩潰的人兒,什么也沒有話,就把她抱進了懷里。 艷蕪也在無聲地哭泣著,緊緊地抓著清離的肩膀。 清離摟著懷里的人,心也跟著狠狠地疼痛。 艷蕪活得實在是太痛苦了,她背負著青姬的死,背負著天界的罵名,背負著他的憤怒。 鳳后壽宴 他當然找不到,因為清離的氣息掩蓋了她的氣息,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艷蕪會同清離在一起。 當年,她不辭而別,這一消失就是六年。他到處找她,都找不到。 艷蕪只能被他拉到大殿外面,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松開了手。 就在艷蕪朝藍姬的方向走去時,人群里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清離重歸,自然有很多人仙官上來關心。一時間也顧不上艷蕪。 “你不是恨他嗎?”無戀不明白,艷蕪明明最恨清離,為什么還要跟清離在一起? “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么?”無戀的指尖扶著這張臉,目光盡是憐惜。 “我的泥身被藍姬所毀,后來附在這具rou身上,為清離所救.” 不會說不曾識得公主,而會喚她一聲:“阿蕪,五百年不見。” 宴席上,艷蕪打量著眾人,尋找藍姬的身影。 艷蕪穿了一身白紗,清雅動人,絕色容顏都隔在了一張面紗下,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清離的身后。 他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艷蕪原本的模樣了,沒想到,她竟破了泥身,找到一具,長成她原本的模樣。 一張驚艷了他心魄的容顏緩緩映入他眼中。 想到曾經的一切,清離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重新選擇一次,他絕對不會在艷蕪胸口扎一劍,也不會在艷蕪向他解釋的時候一腳踢開,更不會冷眼旁觀地看她跌下墮臺。 之前便有仙官見過艷蕪跟在清離身旁,心中有數,不作議論。 全世界的人都唾棄她,而他還在她最絕望的心口狠狠插了一刀。 這次鳳后的壽宴擺得極大,鳳族來乃九天大族,地位僅次于天族的玄龍。前來朝賀的神仙以顏似真君,無戀上神為首,浩浩蕩蕩地排了兩隊。 他輕輕地摘落艷蕪面上的白紗。 艷蕪猛地回頭,正好對上了無戀上神的眼睛,他的眼睛清如山泉,澈如水鏡。 如果重新選一次,他會在艷蕪問他:“清離,你可還記得我?” “這六年,你一直在清離身邊?”無戀換作雙手捧臉,情緒激動地問。 曾經,他最看不上的人,卻在天魔之戰中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后,更是沉迷于她的靈魂。 “是。” 鳳宮上上下下無不打量這位蒙面的姑娘。 “阿無。” “因為我要回來報仇,沒有他,我區區凡胎回不來!”艷蕪說的句句實言,絕對沒有無戀所擔心的那種事情。 第24章 揭開真相 無戀總算松了一口,捧著艷蕪臉龐的手慢慢放下來。他竟然也會害怕,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人,突然又走掉。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拿到照心鏡,將藍姬所有的罪行公諸于天界!”艷蕪握緊粉拳,神情極冷,雙眸像鋒利的刀子,寒芒凜冽。 她也要藍姬償一償被唾棄,被惡罵的滋味。 “照心鏡是鳳后之物。”無戀的手收起來,看到艷蕪這副冷漠的樣子,他除了心疼她,便是守護她:“要我幫你嗎?” 艷蕪看著一片好心形容也誠實的無戀上神,縱使他風華絕代,玉顏仙姿,美好而溫和。她也不想欠著他,這人情若是欠著,遲早有一天是要還的。 這天界的人,曾給她的傷害,她忘不掉,亦如當年無戀的仙車就停在墻院外,連面都不曾見過,就把她退了。 “不必。”艷蕪淡漠地轉身,圍上面紗離去。 她今日隨清離來鳳宮,就是要偷走鳳后的手里的照心鏡。 “阿無。”無戀在身后喚著她的名字。 艷蕪似是沒有聽到一樣,頭也不回地離去。 還沒走到宴會上,清離就匆匆跑了過來,好像已經找了她許久。 “我還以為你單獨行動了?”清離擔心地問。 艷蕪現在只是一個凡人,想要拿起照心鏡恐怕會傷到元神,再言之,照心鏡在鳳后的寢殿,里面有人層層把守,還有仙陣,她是不可能闖進去的。 當初他接受眾多仙官的拜會就是讓他們知道,艷蕪是他最重要的人,誰都不可以為難她,以便她在鳳宮好走動。 “這件事情讓我自己做。”原本他們是說好合作,照心鏡也由清離幫她取。可是現在,艷蕪不想再與清離有任何的糾纏,再說了,青姬的仇她要親手報才痛快。 “你不信我?”清離抓住她的手腕,眼眶緋紅。 艷蕪甩掉了他的手,語氣非常平靜:“清離,根本沒有瘋對不對?” 一個瘋了的人,會帶她回靡宮?會知道給她戴上面紗?其實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清離怔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被她看出來了嗎?很快就要跟他劃清界線了嗎? “當初你有多恨我,現在,我便有多很你!”艷蕪說完,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戀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空里只有她殘留的一絲清香,呼吸起來,是疼的。 他們終于不再演戲了! 本以為可以天長地久,撕破臉皮后,竟變得這么慘烈。 艷蕪來到鳳后的寢宮外,外面守著幾個仙婢,手里拿著金羽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 一百多年前,她還是個人人喜歡的小公主,現在,她卻像個小偷站在角落里。 為了引開這些人,艷蕪在自己的腕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滴在了地板上。 很快,人類的鮮血發出異香飄散在空中。 守在外面的仙女仙將都紛紛看過來:“有凡的味道?” “宮中進了凡人?” “快去看看。” 艷蕪將鮮血一直滴到大門外,用頭上的一條發帶纏住手腕,趁這些人都出來了就摸進去,推開那扇嚴實的門。 她合上門,瘦弱的背貼著門板,看著半空落下來的金色結界,在四個不同的方位飄著一枝金色的羽毛。 艷蕪的手指顫顫地貼緊胸口,將鳳凰心引了出來。 引心離體是件很痛苦的事,畢竟這具身體是凡人,不是鳳凰真身。 鳳凰的心是金色的,帶著淡淡的金暈,它飄到艷蕪的掌心。 此時的艷蕪已經滿頭冷汗,她托著心,一步一步走向結界。 隨著掌心的光暈漫開,還有她熟悉的意識,很快就破了這鳳凰的結界。 艷蕪又將心放回身體,這才好受了一些。她來到鳳后的妝臺前,將那面泛著七種光芒的圓鏡子捧起來。 腦子里不斷響起艷蕪的那句話:“當初你有多恨我,現在,我便有多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