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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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院那日是個晴天,不光趙千霓,趙維運也來了。 高中時代,他們仨是年級里出了名的鐵三角,現在關系依然好得不行。 這個點回家還早,趙維運提議去他朋友開的酒吧放松一下,時顏和趙千霓也沒有意見。 就是時顏這個左手拄拐杖,腳踝裹石膏的造型引起了一場不小的轟動。 不過,來都來了。 三人選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 “你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沒告訴你媽啊?”趙千霓喝了口酒。 “我媽在創業,不想讓她擔心。”時顏說。 她沒來過這家酒吧,點了酒保推薦的酒。 甜甜的,帶點荔枝香氣,意外好喝。 “要我說,你就該緊緊抱著你那富豪老爸的大腿,”趙維運咬碎一顆冰塊,“霸占他的房子,刷爛他的卡,轉移他的財產——你才是法律意義上的女兒,憑什么讓那對小三母女占便宜?” “說什么屁話?!壁w千霓給了他一掌。 “沒事,”時顏的目光看向舞臺上的樂隊,“就是覺得,是我爸的問題,我應該站在mama這邊的。” 趙千霓向來知道她,表面看著乖,其實性子也倔。 高中那會兒說斷絕父女關系就真沒再拿家里一分錢,時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如今拋掉所有優越條件成了九九六社畜大軍的一員。 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三人又聊了點別的話題。 時顏喝了不少酒,有些上臉。 她本身就是清純又帶點明媚的長相,這會兒臉頰像染了胭脂,純稚中透著股小性感,如同畫中的美女活了過來,準備驚艷世人。 搭訕的人來了好幾波,都被趙維運擋掉,“別看她這樣,孩子都讀高中了,兄弟們都散了吧散了啊?!?/br> 趙千霓:“……” 鬼才信。 “我有點想上廁所?!睍r顏望了眼面前的幾個酒杯,溫吞道。 “我帶你去,”趙千霓立即起身,看她有點兒站不穩似的,忍不住道,“你怎么喝這么多,還行吧?” “還行。” 然而時顏上完廁所,只覺得腦袋昏沉得更厲害,像有百八十個小人掄著小錘子在那敲。 回去的路上,趙千霓被一個熟人拐去了西邊卡座,臨走前囑咐她在原地等,說聊兩句就來。 通道人來人往的,待著不太|安全。 時顏慢吞吞地拄著拐杖挪到一旁,靠著墻休息。 這邊屬于安靜角落,不遠處的卡座臨窗,浮華燈色在明凈玻璃上淺淺打轉。 忽然,有個男人的大嗓門突兀響起,“阿晏,你真打算保持這情況一輩子???那不成無業游民了?” 時顏頓了下,循聲望去。 一盞雕花古董燈隔在中間,垂下的琥珀色珠鏈輕晃,光線有些虛。 她看見深紅色的皮質沙發上,分散坐了幾個男人。 當中最引人矚目的,無疑是窗下那個。 男人穿了件黑色襯衣,單手支額,撐著沙發扶手。 他有雙好看的鳳眼,眼皮單薄,眼型內勾外翹,五官生得極好,幾乎俊出了風流的妖孽氣。 就這么隨意地倚著沙發,領口松垮,慵懶又散漫,無形中有股縱欲氣質。 他側了下頭,語氣漫不經心,“急什么?” “就是,再不濟他還能出賣色相呢——就這張臉,下海掛牌百萬起步,妥妥的行業頂尖水準,多少富婆趨之若鶩啊?!绷硪蝗烁赂滦χ?。 腦袋忽然一陣暈眩,時顏下意識伸手按壓,腳下卻失去平衡,整個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砰”的一聲! 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這動靜吸引了旁邊人的注意,徐潮之土撥鼠似的站起來,“喲,怎么有人摔了?!?/br> 他離時顏最近,趕緊過去把人扶起來,“哎,你沒事兒吧?” 這大概是聽墻角的報應,時顏疼得說不出話,只有搖頭。 她靠著墻站好,輕輕抽了口氣,才道:“沒事,謝謝你?!?/br> 徐潮之剛顧著扶人,也沒注意對方長相。 這會兒仔細一瞧,頓時感覺十七八頭成年公鹿在胸腔亂撞,立刻殷勤了起來,“meimei,你這腿傷了還來酒吧蹦迪呢?也挺堅強哈……坐哪呀,要不我送你過去?” “謝謝,我自己可以的。” 時顏感覺那一摔,腦子反而清醒了點。 她四下看看,沒見到趙千霓,猜測對方可能以為她先走了,便跟徐潮之道了聲謝,撐著拐杖慢慢地回去。 “哎你們看見沒,剛才摔倒那個,滿分美女!”徐潮之眉飛色舞地回到卡座,見晏禮站起身來,他又叫道,“哎阿晏,你干嘛去?” 晏禮邁開長腿,答了句,“上廁所?!?/br> 路過剛才徐潮之扶人的地方,他無意間掃了眼,看見有什么東西在反光。 晏禮彎腰撿起來。 黑色卡面,印著燙金的徽記。 是嘉里酒店的房卡。 他抬眼看見那女孩還沒走遠,便邁步過去,也沒什么心情說話,只用房卡一角輕輕點了下她的肩膀。 而時顏,這會兒心不在焉的。 她剛才摔倒,其實是因為內心太震撼。 晏禮那張臉,她曾在少女時代偷偷當作激勵自己前行的目標,過多少年都不可能忘。 可他現在看起來混得不太好的樣子。 失業了嗎? 就在這時,肩膀被誰點了兩下。 時顏轉頭,視線里出現一張黑底燙金的房卡。 她怔怔抬頭,晏禮熟悉又陌生的模樣和房卡一起,映入眼中。 心臟突然好像被一只手攥緊了。 腦袋里不受控制地奔騰過方才他們對話里的詞眼。 無業游民 、出賣色相、頂尖水準。 時顏原本傾向于認為那是個玩笑,但現在,酒吧燈光昏淡曖|昧,他眼里的暗示似有若無,加上什么話也不說就遞房卡這個行為—— 她又摸不準了。 晏禮這晚也有些不在狀態,等他回過神來,看面前的女孩子也呆呆的,不知怎么心情忽然好了點,又提醒了聲,“怎么,掉的東西不要了?” “啊,”時顏沉浸在想象中,只模糊聽了個“要不要”的意思,內心兀自掙扎了好久,最后還是鼓起勇氣問,“你貴不貴?” 晏禮沒明白,“嗯?” “就是……”時顏覺得自己發聲有點艱難,“收費,你一次應該挺多?” 晏禮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估計是她聽墻角的時候,把徐潮之的話當真了。 怪不得一副在新世界邊緣試探的猶豫模樣。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隨意倚住邊上的墻,看著她,許久才輕笑了聲,“倒也不貴?!?/br> 這是承認了。 “咯噔”一聲。 時顏感覺心臟都沉到了地下十八層。 她強忍內心不適,聲音都有點兒顫,還是堅持問,“不貴,是不是……技術不好呢?” 晏禮唇角的笑消失了。 他收起一條腿,站直了后,朝她微微彎下腰。 男人身上偏冷的烏木香水后調,一下子將她包圍。 時顏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距離拉近。 直到最后,男人停在她耳邊,氣息帶著淡淡酒意,極不正經地拂過她耳廓,“包你滿意啊,老板。” 嗓音微低,帶著磁性,像蠱惑人心的妖魔。 時顏伸出手,慢慢捏住那張房卡,莫名有一股想哭的沖動。 她曾經的白月光。 徹底失格了。 第2章 moonlight 那晚后來的記憶,是時顏隔天被貓踩醒之后,拼拼湊湊得來的—— 當時,她視線游離地看著晏禮,腦袋里進行著混沌又激烈的思想斗爭,還沒斗出個結果來,手里的房卡就被人劈手奪下。 然后是趙千霓的聲音:“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今天喝多了,也不知道哪兒撿的張房卡就隨便給人亂遞,實在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