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天色已晚，我該回家了。”

    “好，這就送你回家，正好同伯父伯母見上一面，禮物我可都準備好了?！?/br>
    “別、別呀，我爹娘還不了解你呢，你這么去，教他們以為是要急著把我娶走，那他們可不依。”

    “就是因為伯父伯母不了解我，我才要多去拜訪，給他們了解。還有，我就是急著把你娶走?！?/br>
    “哎呀，這……郎君，我好為難呢?！?/br>
    “別怕，總要面對的事。我們彼此喜歡，我便要見你爹娘，讓他們知道我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br>
    “……”

    這對男女你儂我儂的，說了許多。他們的船漸漸遠去，后面的話聽不清了。只那一句“我們彼此喜歡，我便要見你爹娘”，像是雨滴般敲在鳳曦耳朵里，來回旋轉(zhuǎn)。

    鳳曦眼底深了深，在蘅蕪耳畔呢喃：“小蘅兒，哪天帶我去瀲滟山轉(zhuǎn)轉(zhuǎn)?！?/br>
    蘅蕪心里驟然一縮，像是被針刺了，引來一陣惶恐心酸。

    鳳曦的意思，她明白的，可要她帶他去見娘，娘會怎么樣？

    上次娘來瀲滟山，逼著她對鴻蒙之淵發(fā)誓不得對鳳曦動心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何況鳳曦不是楚宸，楚宸清名在外，極會偽裝隱忍，鳳曦卻是所有人眼中的天煞魔頭，又是那般囂張的性子……

    酸澀之意不能控制的涌上心頭，蘅蕪忍不住抱緊鳳曦。

    鳳曦待她以真心，她卻欺騙利用他至今，她怎么這么差勁？

    “以后，好嗎？”蘅蕪輕輕說道，“過段時間，先不著急。我娘上次對你的態(tài)度，你也看到了，她會直接把你趕出瀲滟山的?！?/br>
    鳳曦幽幽道：“呵，誰還敢趕我？”

    蘅蕪弱弱道：“那是我娘……”

    “算了。”沉吟片刻，鳳曦摸摸蘅蕪的腦袋，“那就過段時間吧。”

    “嗯?！鞭渴徬胝f“謝謝”，那兩個字卻卡在嗓子眼說不出。

    她只能由著心頭那股瘋長的愧疚，將鳳曦抱得更緊。

    夜幕降臨，湖水被夜幕染作深藍色。

    一湖的船都已撤去，只余他們這只畫舫，輕悠悠的漂在寬闊水中。

    一輪明月映水，月光如水，水如天。

    鳳曦又喝了點酒，越發(fā)的醉意，蘅蕪也是一樣。

    酒勁兒催人動情，心中又有那分愧疚在如火般灼燒著蘅蕪，她漸漸失去神智，在鳳曦唇上吻了吻。

    “小蘅兒，你這是在點火?！兵P曦的嗓音，無比幽抑而危險。

    他扔掉空了的酒壇，抱著蘅蕪，將她壓在毯子上，低頭吻了上去。

    星光璀璨，畫舫時不時輕輕搖晃，揉碎了滿湖的星光。

    夜色如酒般濃稠，湖中月影搖晃，羞不自勝。

    細細聽去，低低的喘息和嬌泣，交錯成湖面上最動人的聲音……

    夜深時，蘅蕪悠悠醒轉(zhuǎn)。

    鳳曦想是醉意太深，仍在熟睡。蘅蕪輕輕從他的臂彎爬出，從四散的衣物間爬出，徐徐爬到船頭，倚靠在這里。

    靜謐的夜，涼爽的湖風，溫柔的畫舫，睡著的鳳曦……

    是多么平凡而幸福的日常。

    蘅蕪忽然想著，要是這樣的日子能一直過下去，該多好。

    要是她不是情花，只是普通的仙子，可以大膽的愛和綻放，那該多好。

    垂下眼皮，她像是一支憂郁的鳶尾，苦笑著伏在船頭。

    酒意還未散，心中的難過就像是夜里的霧氣，將她糾纏著，與醉意雜糅成苦澀。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蘅蕪回頭，看了仍在沉睡的鳳曦一眼。

    喂，鳳曦，若你知道我一直在騙你，會恨死我嗎？

    若你知道，我喜歡你，卻無法為你開出本命花，你還會對我好嗎？

    恍惚間，蘅蕪扭了扭身子，不慎間摸到左手手腕上戴著的珠鏈，不小心將一個東西召喚出來。

    那東西出來后，在地上滾動兩圈，發(fā)出聲響。蘅蕪一驚，有些怕這聲響吵到鳳曦，還好沒有。

    那東西滾到鳳曦手邊，輕輕撞到鳳曦的手指，停住。

    蘅蕪怔怔看，這是……臨亭神君送給她的八卦輪。

    當日的記憶漸漸涌入昏沉腦海，蘅蕪記起，臨亭說，這八卦輪的能力是回溯使用者的過往。

    后來鳳曦與她說，這東西最大的用處，就在于備忘。比如說誰若忘記什么事，便手持八卦輪回溯一番，便就溫故了。

    而現(xiàn)在，八卦輪滾到鳳曦手邊……

    許是在夢里察覺到被什么東西撞了手，鳳曦皺皺眉，手指一動，正好在八卦輪上彈了彈。

    八卦輪感受到鳳曦的靈力，就這么被啟動了。蘅蕪看著八卦輪發(fā)出幽幽淡光，于船篷內(nèi)形成一面光幕，光幕上呈現(xiàn)出鳳曦過往的歷程。

    這變故來得突然，蘅蕪本想，應該把八卦輪收回去的，卻耐不住好奇心作祟。

    于是她無聲靠近鳳曦，看向光幕里的場景。

    她看見過去的鳳曦，在少室山吃喝玩樂的種種。

    而八卦輪散發(fā)的光幕像是走馬燈般，將鳳曦此前的過往一一呈現(xiàn)。

    蘅蕪集中精神，仔細看。

    半晌后。

    蘅蕪：“……”

    她不想看了。

    不是她說鳳曦壞話，而是這只大黑鵲怎么回事？光幕一開始呈現(xiàn)的就是他每天吃喝玩樂，她看了一炷香的時間了，大黑鵲還在吃喝玩樂。

    敢情鳳曦的過往就只有吃喝玩樂？

    這日子過得可真把人給氣死！

    自然，光幕中也呈現(xiàn)了幾次鳳曦去九重天打砸搶劫的畫面，但比之吃喝玩樂，分量太少，可以忽略。

    就在蘅蕪已經(jīng)不想看時，忽然，光幕畫面一轉(zhuǎn)，展現(xiàn)出一幅令蘅蕪在意的景象。

    畫面里的鳳曦化作大黑鵲原形，無力伏在臥室地上，雙翅癱在身側(cè)，奄奄一息。

    蘅蕪一怔，心里一揪，接著猛然想起從前的事。

    她記得鳳曦曾因為身體不適，而閉關(guān)旬月。他閉關(guān)的時候，便是這樣的景象吧？

    看著痛苦無力的大黑鵲，蘅蕪的心揪得緊緊的，一寸寸往下落，被夜風一吹，涼成透徹。

    她真沒想到的，沒想到鳳曦閉關(guān)期間，會虛弱至此，連人形都難以維持。

    接著，蘅蕪猛地瞅見，大黑鵲翅膀上的翎羽。

    鳳曦右側(cè)的翅膀上，長而硬的一排黑色翎羽，緊密排布，卻獨獨缺漏一根。那里便顯得很突兀。

    蘅蕪在初次見到鳳曦現(xiàn)真身時，就已發(fā)現(xiàn)，他少了一根翎羽。

    只是那時兩人的關(guān)系不近，鳳曦對她很是防備，她便沒有多嘴詢問原因。

    而現(xiàn)在，看著光幕里的鳳曦，蘅蕪忍不住去想，為什么他會缺少一根翎羽。

    以鳳曦的修為，缺羽毛了，趕緊修煉了補上便是。為何那根翎羽卻始終長不出來呢？

    而更令蘅蕪心驚的是，鳳曦竟也有虛弱至此的時候。

    難怪他當時要閉關(guān)，什么都不讓她知道。假設她是九重天派來的細作，將鳳曦虛弱的事告訴九重天，那么這對眾神而言，不就是除掉鳳曦的好機會嗎？

    心口一陣發(fā)顫，似有看不見的蝴蝶撲騰到心口，驚起心口密密麻麻的悸怕。

    還好，這個秘密沒被眾神知道。

    光幕上的場景還在走馬燈的變換著，蘅蕪恍恍惚惚繼續(xù)看，畫面里呈現(xiàn)出她和鳳曦相識相知的種種，如今觀來，恍若隔世。

    就在這時，鳳曦的手指再度彈了彈。

    他醒了，一雙醉意未散的眸子，望向蘅蕪，然后又望向這片光幕。

    他幽吟：“小蘅兒，你在看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鳳曦：“小蘅兒，你這是在點火。”

    ——鳥版·霸道總裁

    第59章 出丑的鳳曦

    蘅蕪這一瞬心里有些緊張, 她趁鳳曦睡覺時看他的過往種種，不知這種行為在鳳曦看來，是否是冒犯偷窺。

    “是臨亭神君給我的那個八卦輪, ”蘅蕪指了指地上的八卦輪, “我不小心把它召喚出來，它滾到你手邊，就啟動了，回溯你過往的一些事。”

    鳳曦坐起身，背靠船篷，一腿伸直，一腿區(qū)起。凌亂而開敞的衣衫松垮垮搭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胸膛。

    “過來。”他瞥一眼蘅蕪，眼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優(yōu)雅高貴。

    蘅蕪聽話的挪到他身邊, 被他展臂一摟, 帶進懷里, 半倚在他身軀上。

    他身上熱度未消, 燙燙的，鋪著層薄汗。渾身散發(fā)著饜足而意猶未盡的氣息，惹得蘅蕪不由咬唇輕哼。

    “鳳曦,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不小心。”蘅蕪添上一句。

    “呵, 無所謂?！兵P曦并不介意，但旋即話鋒一轉(zhuǎn)，“小蘅兒，你都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每天都在吃喝玩樂。”

    “哦？”鳳曦來了興致，“還有嗎？”

    “還有我們相遇之后的一些事。”蘅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