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室內(nèi)一下子安靜極了,靜到宋靈寶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她的心臟因為喜歡上了國師大人而在雀躍歡呼不已,但她此時卻難過得想要大聲哭泣。 宋靈寶埋頭反省著自己為什么會肖想國師大人?對他產(chǎn)生了這種有違人倫的齷齪想法? 忽而宋靈寶猛地睜大了眼睛,如果連萬乾這樣的旁觀者都能輕而易舉地看出她的心意,那國師大人是不是很快也會察覺到呢? 宋靈寶不敢想象要是國師大人發(fā)現(xiàn)了她的心思,覺得她大逆不道惡心極了,繼而憤怒地拂袖而去時她該怎么辦? 但宋靈寶擦著眼淚轉(zhuǎn)念一想國師大人不是這么暴躁的人,估計是會先勸她放下這門心思,然后逐漸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吧。 宋靈寶不想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會演變成以上想象中的那樣不可挽回,就只能寄望于云百解和她一樣當(dāng)局者迷,在她將這份心意藏好之前,千萬不要看出什么端倪! 要努力擺正好心態(tài),忘掉這份不該存在的情愫!宋靈寶想著想著,表情苦澀——但自己真的能這樣輕易忘掉,回到從前一無所知面對國師大人坦坦蕩蕩的樣子嗎? 宋靈寶忽然想起了她曾經(jīng)突破心動期時看到的那場夢境——國師大人和他喜歡的女子站在一塊,他們淺笑嫣然,情意綿綿。 就像是微風(fēng)吹皺了春水,薄云攏住了皎月一般,國師大人的神情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深情。 而宋靈寶卻只能僵硬地站在一旁遠(yuǎn)遠(yuǎn)觀望。 一想到這兒,宋靈寶就覺得從未有過的嫉妒像荊棘一般緊緊地攀上了她的心臟。 …… 沉溺于復(fù)雜的情緒中不可自拔,宋靈寶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她丟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才有些恍惚地回過神來。 看著來電界面上顯示的國師大人打來的電話,宋靈寶心中一跳,立刻就慌了神,緊接著在努力平復(fù)好了心情后,她這才顫抖著手按下了接聽鍵。 在聽到電話另一端的云百解問自己現(xiàn)在在哪怎么還沒回家后,宋靈寶盡量讓聲音聽上去跟平時一樣,她回道自己正在商場里買東西,等下就回家。 又說了幾句結(jié)束通話后,宋靈寶捏了捏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緊張到手心都出了汗。 用了一個小時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宋靈寶提著為了圓謊專門去超市買的東西回到小公寓里,在開門前她還再次調(diào)整了下心情,這才一臉輕松地走了進(jìn)去。 北歐風(fēng)的客廳里只開了一盞暖黃色的落地?zé)簦瓢俳庾诓妓嚿嘲l(fā)上,看起來應(yīng)該是洗漱過,身上穿著套和上午不一樣的家居服。 宋靈寶迎上他的視線,笑著打招呼:“國師大人我回來啦,我剛才去商場買了點東西,對了你吃晚餐了嗎?要是沒吃過的話——” 云百解看著宋靈寶一臉興致勃勃地報菜譜,還把她在超市里買的食材拿了出來,幾秒鐘后云百解忽而皺了皺眉,他起身向著宋靈寶走去。 “所以國師大人你覺得我們等下吃……”宋靈寶看著云百解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她心跳加速,喉嚨一哽,聲音不自覺地越變越小,直至徹底消聲。 云百解站在宋靈寶面前,他長睫微垂,抬起手指點在宋靈寶刻意彎起的嘴角旁,柔聲對她說道:“不要強顏歡笑。” 停留在臉頰上的手指指腹溫暖,輕而易舉地就讓宋靈寶心生悸動,瞬間就令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shè)和若無其事的佯裝如同脆弱的水晶一般粉碎地徹徹底底。 果然明白之后,就再也無法故作天真了。 宋靈寶垮下嘴角,當(dāng)場就要轉(zhuǎn)身落荒而逃,卻被云百解一把抓住手臂帶了回來。 手臂上兩人肌膚相貼時所產(chǎn)生的溫?zé)幔袷且话蚜一鹂煲獙⑺戊`寶的偽裝和理智一并吞噬干凈,從而露出里面最真摯的心意。 宋靈寶倉皇失措地對上云百解幽深的眼睛,她覺得自己快要藏不住了,她從來就沒有對國師大人隱瞞過什么事。 與其之后被他難堪地一眼揭穿陷入僵局,還不如自己坦白為寬,爭取最大限度的原諒——同時,也是好讓自己早說早徹底死心地放下。 在猛地下定了決心后,宋靈寶對著云百解顫聲說道:“國師大人,我、我……” 原來想要將‘喜歡’宣之于口也是如此困難的事。 正當(dāng)宋靈寶心一橫眼一閉,想將自己的心意一口氣說出來的時候,云百解卻先抬起食指輕抵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不要再接著往下說了。 宋靈寶大腦空白表情呆愣地對上云百解面無表情的臉。 完了。宋靈寶如墜冰窟地想著,國師大人他好像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什么了。 第109章 番外4 大縉國師云百解, 天賦卓絕,生來尊貴。 因著父母宸王夫妻倆都是修士大能, 是以他作為懷孕十年才得以降世的先天靈胎, 一出生便具有開光期的靈力,理所當(dāng)然地被指為圣子,是下一任大縉國師的唯一繼承人。 大縉皇室全員修真, 壽命悠長, 格外地晚婚晚育導(dǎo)致了同代人之間歲數(shù)相差較大,輩分也有些亂。 像與云百解同一輩分的太上皇就大了他上千歲, 云百解剛一出生, 彼時還是皇帝的太上皇看著他這位最小的堂皇弟, 心疼道:“哎呦, 咱小十七一生下來就是少白頭這可怎么辦好哦?” 彼時也還是國師的先國師聞言一巴掌拍在皇帝侄兒的后腦勺上, 呵斥道:“你懂什么, 咱小十七這是返祖了!要是他之后能完全覺醒老祖宗的血脈,可是有望成為這千年來飛升的第一人!” 全異世的人都知道大縉皇室乃是太古時期,混沌初開時天地第一條龍——龍之始祖九子之一貔貅的后人。 貔貅身為可明辨是非, 轉(zhuǎn)禍為祥的吉瑞神獸, 承天之運道, 牠的后代大縉皇室身為真正的龍子龍孫, 將大縉綿延至了上萬年都還沒有出現(xiàn)國運衰退的跡象。 只是在后代不停繁衍的過程中, 貔貅的血脈免不了會被一再稀釋, 算起來皇室中也已經(jīng)有三千多年沒出現(xiàn)過返祖的孩子了。 先國師憐愛地看著小侄子, 說道:“既然小十七返祖了,天賦無限接近于仙根,稱得上是注定的仙人, 那想來也是擔(dān)得起老祖宗別名的, 不如就給他取名為云——” 他話音未落,太上皇就湊上前去興致勃勃地?fù)屧挼溃骸霸票傩鞍桑 ?/br> 先國師把皇帝侄兒礙事的大腦袋按下去,只當(dāng)做沒聽到地繼續(xù)說:“就叫他云百解吧!” —— 云百解天資超凡,很快就在修仙一途上顯現(xiàn)出了得天獨厚的天份。 當(dāng)先國師看到有天他所領(lǐng)悟到的明悟是‘天下萬物生于有,而有生于無’中的‘無’時,大驚之余連忙給他卜了一卦。 待卦象結(jié)果出來后,先國師心情復(fù)雜地嘆了一口氣,原本他只以為小侄兒今后是可以順利飛升的命格,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是天選的合道之人。 這命格當(dāng)真是太過逆天,且毫無參照可言。先國師已經(jīng)能預(yù)想到今后天道對云百解的寵愛與嚴(yán)苛,將會分化成兩個極端,不是生路就是死路。 除此之外,先國師同時還發(fā)現(xiàn)了云百解的姻緣紅線大有問題,若有若無、縹緲至極,像是不存在的樣子。 這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先國師原本覺得云百解感情淡漠、無欲無求,能心無旁騖認(rèn)真修煉倒也挺好的。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人生在世,七情六欲缺一不可,總得有些執(zhí)念才不至于迷失自我。 但云百解命格太過特殊,他能力有限實在無法參透更多。 這天命可知不可知,可違不可違,端的是看各人造化如何,先國師幫不了云百解預(yù)知太多未來之事,就只能待他成年后將此事叮嚀給他知曉,讓他自己琢磨的同時還把國師之位一并給傳了過去。 云百解年紀(jì)輕輕地?fù)?dān)任起大縉國師后,也沒懈怠自身的修煉,他進(jìn)階的速度快到令人難以想象,只用了短短百年時間就甩開了那些上千歲的修士們一大截,用他們零頭的年紀(jì)成為了這幾千年來最年輕的大乘期修士。 一時間云百解名聲大噪,譽滿天下。 但被無數(shù)人推崇著、羨慕著的云百解卻毫無波動,甚至是覺得有些無趣。 直到那天——宋靈寶的到來讓他發(fā)生了改變。 —— 安國塔四周,包括上空在內(nèi)都設(shè)有防御殺敵的陣法,是以宋靈寶從天而降,一進(jìn)入到陣法的范圍內(nèi)就引起了云百解的注意。 原本見宋靈寶只是個毫無靈力的普通孩童,云百解抬手撤去結(jié)界,正要揮出一股靈力將她送離安國塔時,卻忽然看到從自己的指尖猛地迸發(fā)出了千縷紅光,而后形成了一股紅線扶搖直上地與宋靈寶手指上的紅線互相牽連。 云百解見狀瞳孔猛縮,由于太過驚愕完全分了心,法術(shù)一散,被靈力托著的宋靈寶立時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看著抓住自己一縷長發(fā)愣住的異服女孩,云百解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將自己的發(fā)絲抽了回來。 站在遠(yuǎn)處的衛(wèi)兵見這突發(fā)狀況,連忙手執(zhí)長戟地小跑過來,就要將這個膽敢冒犯大縉國師的可疑人員帶下去審問,卻被云百解抬手制止了。 端起一旁矮桌上的云霧香茶抿了一口,云百解收斂起驚疑不定的心緒,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用手指輕點了宋靈寶的額頭,語調(diào)冷漠地說道:“蠢是蠢了點,但勝在資質(zhì)勉強入得了眼,就留下來做本座的侍女吧。” —— 安國塔第六層的卦室中光線昏暗,步入此內(nèi)便宛若是置身于一片浩瀚宇宙的璀璨星河里。 云百解看著浮現(xiàn)在眼前的幾幅星象圖,從中解讀出了宋靈寶的靈魂自星宿中來,出生于另一個小世界中,不知因何原因如今會陰差陽錯地穿越到了大縉。 至于更多的,云百解羽睫輕垂,卻是什么也看不出來了。 走出卦室,云百解下到安國塔第五層,站在一處精致的小院落外。 半夜三更,夜涼如水,眼前的房屋不見一點燈火,靜謐極了,但云百解運用神識,卻能聽到屋內(nèi)響起了一陣微弱的啜泣聲。 在用法術(shù)從一旁的偏房中召出了一位正在休息的侍女后,云百解示意她進(jìn)屋看看,沒過多久,侍女就牽著哭得眼睛紅腫的宋靈寶走了出來。 宋靈寶打著哭嗝,臉頰異常紅潤,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浸濕了些,看得出是悶在被窩里哭了有一段時間了。 她原先身上那套有些‘簡陋’的奇裝異服被侍女幫著換下后,此時穿上了一件桃花粉的齊胸襦裙,或許是不習(xí)慣裙子太長走路會絆到腳,宋靈寶攥著裙邊稍稍往上提了一點。 宋靈寶抬起頭來看著云百解,因著來到異世最先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所以宋靈寶對他有些雛鳥情結(jié),并不畏懼這位看起來冷冰冰到不好靠近的大縉國師。 在看到身旁的侍女小jiejie向云百解無比恭敬地行禮后,宋靈寶直覺這人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就上前去拉了拉他寬大的衣袖,哽咽著請求道:“大哥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好想見我的爸爸mama……” 或許是知道自己處于陌生的壞境里不能放肆任性,所以宋靈寶努力地憋著哭聲,只默默地掉著眼淚,但看起來卻更是可憐了。 云百解從未接觸過,或是哄過小孩,這時竟有些從未有過的不知所措。 他抿了抿唇,忽而抬起雙手放在宋靈寶眼前,點點璀璨的靈力從他掌心涌出,向來殺傷力巨大的金木水火四大法術(shù),因著主人一時溫柔的心意而依次變成了折射出幽藍(lán)火彩的水晶、芬芳馥郁的鮮花、輕盈飛舞的彩色泡泡以及絢爛美麗的金色火焰。 近距離看著這如同是魔法或是奇跡的一幕,宋靈寶震驚地瞪大眼睛,注意力馬上就被分散了。 待她摸摸水晶又戳戳泡泡地玩鬧了一會兒,情緒趨于平靜了,云百解這才淡聲說道:“本座無法幫你找到父母,你想回家得就得靠自己才行——在此之前,你可愿隨本座學(xué)習(xí)玄學(xué)五術(shù)?” “玄學(xué)五術(shù)是什么?”宋靈寶聞言不解地歪了歪頭:“是像語文數(shù)學(xué)之類的嗎?那要是我學(xué)了就能馬上見到爸爸mama嗎?” “……大抵是不太一樣的。”云百解回道:“但要是你好好學(xué),或許有一天可以找出回家的路見到你的家人們。” “那我愿意學(xué)!”宋靈寶立時大聲地應(yīng)下,隨后她看著云百解,問道:“那以后我是要叫大哥哥你‘老師’嗎?” 云百解看著他們指間的紅線,眼神微動:“不必,你隨他們喚本座‘國師大人’即可。” —— 宋靈寶出生自靈氣匱乏的世界,身體底子太差,但好在她歲數(shù)還小,經(jīng)由云百解多次使用天材地寶幫她洗筋伐髓脫胎換骨后,倒也算得上是資質(zhì)上乘了。 最先云百解指名要宋靈寶當(dāng)侍女,其實也只是找個由頭將她留在安國塔中,待宋靈寶順利筑基正式開始修仙之后,云百解便賜予她圣女之位,倒是能名正言順地留了下來。 為了能早點回到父母身邊,宋靈寶學(xué)習(xí)玄學(xué)五術(shù)格外地刻苦努力,加上她懂事乖巧,純真良善,是個討人喜歡的性子,有了她在,原先莊嚴(yán)肅穆的安國塔都多了不少歡聲笑語。 轉(zhuǎn)眼間宋靈寶在異世大縉待了大半年,春去冬來,到了年底,大縉皇室與往年一樣照常舉行了一場大型宮宴。 宴席之上,宋靈寶隨坐在云百解身旁,因著她才剛到筑基期還無法不畏寒暑,所以在這寒冬臘月里穿得厚實了些,紅色披風(fēng)上那領(lǐng)口一圈潔白柔軟的兔毛,將她那張精致的小臉襯得更加玉雪可愛,活像是個軟乎乎的糯米團(tuán)子。 只不過現(xiàn)在的宋·糯米團(tuán)子·靈寶的表情卻有些苦惱,她上個月剛學(xué)習(xí)了面相之術(shù),國師大人就把今天這場宮宴當(dāng)成了一場隨堂測試——每當(dāng)他隨意指出座下文武百官中的一人時,宋靈寶就要說出那個官員在言笑晏晏之下所隱藏的真實情緒,來根據(jù)實情鍛煉眼力。 只要答對了,宋靈寶就可以隨云百解一起享用這特供的山珍海味,但從此時宋靈寶有些蔫蔫的神情中就能看出,她與這場宴席要有緣無分了。 其實在來參加宮宴之前,宋靈寶就已經(jīng)在安國塔里吃飽了,當(dāng)下實際一點也不餓——但是受這種大家都在吃吃喝喝的氛圍以及撲鼻而來食物香氣的影響,宋靈寶就不得不產(chǎn)生出了一種餓了的錯覺。 一旁的云百解停下玉筷,他在發(fā)現(xiàn)宋靈寶在捧著臉頰眼巴巴地看著點心偷偷咽口水的時候,宋靈寶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立時就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靈寶笑起來又軟又乖,云百解看了她兩眼后羽睫輕垂,隨即想著算了,剛起步倒也不必太過嚴(yán)苛,便伸手將那碟點心放到了宋靈寶面前,得到了她一聲‘國師大人最好了!’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