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有些魔怔地想著，明明是頭腦一熱的臨時起意，但在她真的把兩個男嬰互換之時，那動作迅速到在一分鐘之內就完成了。

    但是在換完孩子后，李玉看著睡在她身旁搖籃里的孩子，回過神來暗罵了自己一句一孕傻三年的憨種！這樣的換法有個屁的用！她還不是得養一個孩子！

    第56章 罪孽深重

    反應過來自己這樣的換法純屬憨種行為的李玉, 正想再把兩個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換回來時，突然有護士推門進來查房了, 嚇得她做賊心虛地只好裹著床單閉上眼睛裝睡。

    過了一會兒, 好不容易等護士離開了，但緊接著隔壁床的寶媽，也就是許霏霏的家屬們也紛紛拿著消毒好的嬰兒衣物, 和借醫院食堂微波爐加熱好的營養湯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房間里一下子多出了這么多人, 錯過了把孩子換回來最佳機會的李玉僵硬地裝睡著不敢動彈，她聽著身旁許霏霏家人輕輕的動靜, 只緊張到手腳冒汗, 生怕她換孩子的行為會被他們揭穿然后報警處理。

    但是由于小寶寶剛出生不到一個小時, 五官緊皺著是真的記不清模樣, 所以許霏霏的家屬們完全沒注意到自家的孩子已經被掉包了。

    給小寶寶換好自家帶的嬰兒服后, 緊接著就有護士過來通知他們之前給許霏霏預訂的單間病房已經空出來了, 于是他們就把還昏睡著的許霏霏轉到了更好的單人間里。

    等許霏霏走后，病房里又陸陸續續地來了三位生產完了的寶媽，等四周重新安靜下來后, 李玉她坐起身來, 看著身旁搖籃里睡得香甜的小寶寶, 心里既是迷茫又充斥著后悔, 手足無措地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之后的兩天里, 李玉不禁偷偷地在許霏霏的單人間外打轉, 有幾次她想偷偷進去把孩子調換回來, 但是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李玉看著許霏霏一家人抱著她的兒子滿眼珍愛，完全沒發現他們手里的寶寶根本就不是他們家的孩子。

    面對著那里的歡聲笑語，李玉眼神復雜, 有次她想沖進去對他們坦白自己所做的錯事, 但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因此事而付出代價后，她就歇下了心思，惶恐不安地退縮了。

    李玉無法接受自己會因為這件事留下案底，要是她真的坐牢了，這個污點絕對會斷送她的大好年華，她這輩子都別想結婚生子，就真的要嫁不出去，孤獨終老了！

    預料到了這樣后果的李玉顯現出了人性最惡的一面，她捂著嘴扭頭逃離了許霏霏的病房，她明白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為了保全自己，她狠下心來選擇把自己的所作所為永永遠遠地隱瞞下去。

    絕對不能被別人發現！

    在醫院煎熬了兩天后，度日如年的李玉終于在醫生可以出院的許可下，迫不及待地就抱著許霏霏的兒子離開了。

    之后李玉在早先預訂好的月子中心里休養了大半個月，在這期間她看著許霏霏的兒子，滿腦袋都在想著接下來該怎么處理這個小嬰兒。

    反正她是絕對不會把他養在身邊，當個單親mama耽誤自己以后的大好年華的。李玉思來想去了許久，最終決定還是把這個孩子丟在兒童福利院的門口好了。

    謀劃了路線好幾天，李玉從月子中心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假/身份證租了輛車，然后等到大半夜簡單地喬裝了一下后，就帶著半個月大的小嬰兒朝著杭市的兒童福利院開去。

    不過當她真的要抱著孩子下車朝福利院門口走去時，李玉突然察覺了附近有好幾個監視攝像頭，在這樣的環境下她要是真敢遺棄嬰兒，保管第二天早上警察就能找上門來！

    丟棄嬰兒的計劃瞬間就破滅了，為了不引起懷疑，李玉立時急躁地踩下油門離開了此地。

    著急上火的她當時大腦一片空白，也沒注意方向，就胡亂拐了個彎沿著路一直開著，等她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在往偏遠的城郊外開了。

    李玉看著道路兩旁漸漸多起來的農田，她一拍腦袋瞬間想起來了要說哪里沒有監控，不會留下蹤跡，城郊外的鄉村里不是最好的地點嗎？！

    到時候她隨便在鄉下找個人家，把孩子放在門口，這大半夜的大家都睡了也沒人能看見自己，這不就是最好的遺棄地點嗎！

    思及此，李玉不禁露出了笑容，她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的這個臨時計劃可行。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李玉多了個心眼，沒有選擇把孩子丟在杭市內，而是上了高速，選擇把孩子丟在了鄰市的農村里。

    順利地把小嬰兒遺棄后，李玉除了暢快輕松外，心里的不安和慌亂也沒完全消失掉，于是她第二天天亮還完了汽車后就馬上離開了杭市，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三年里，李玉輾轉去了好幾個城市，在她刻意的遺忘下，她還真的當做無事發生過地和別的男人談起了戀愛，準備結婚生子，尋找自己的幸福。

    但是每當她的戀愛對象說起有關于孩子的話題時，李玉都會無法控制地想起之前那個被她調換，又被丟掉的無辜男嬰，那天晚上她把他丟在別人家門口的所有細節都還歷歷在目。

    每每回憶到那個黑黢黢的夜晚，李玉總是會看著自己的雙手不住地尖叫，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魔鬼！

    久而久之，一個月里總有那么幾次李玉會夢到那個孩子來找她報仇，在夢里她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像是不得好死。

    背負著這樣沉重的虧心事，李玉的精神狀態很快就有點微妙了。

    不過就算是到了這樣的地步，李玉也從沒想過要主動自首，她只是欺騙自我地選擇了一直逃避，能干干凈凈的茍活一天是一天，所以她最后選擇了在一個偏僻的山區小鎮里隱世而居。

    甚至還信了佛教，天天吃齋念經地像是想借由這樣的辦法來償還自己的罪孽。

    不過李玉這樣的惡行，不管她念經時的態度多虔誠，菩薩都無法寬恕于她，所以她最后還是被警察給抓住了。

    在審訊室里，李玉坦白完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后她像是終于得到了救贖似地幸福地微笑著，然后癡癡地大笑了起來。

    負責審訊的警察見她的狀態很不對勁，立時就聯系了醫生給她檢查，而最后卻檢查出了李玉因為情緒一直高度緊張，也有點精神病的前兆，現在她突然地徹底放松下來，緊繃的神智像根弦一樣瞬間斷了。

    簡而言之，李玉瘋了。

    從一開始鬼迷心竅地調換了孩子，到一錯再錯地遺棄嬰兒選擇隱世逃避，明明有許多可以及時止損的辦法，但李玉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使得這片雪花越滾越大，變成一場無法阻止的雪崩不止禍害了自己，還禍害了一個本該幸福美滿的家庭。

    這讓負責此案和報道此案的警察記者們心情復雜，對人間又多了一樁迷惑行為而感到無語。

    李玉得了精神病瘋了暫時不能判刑，而許霏霏在聽到這調查結果后，直接被氣到當場暈厥。

    等她好不容易緩過來后，許霏霏痛苦地尖叫大吼著，一向文靜的她直接沖進了審訊室里掐著李玉的脖子，扯著她的頭發，把她摁在地上扇了好幾巴掌，打得李玉嘴角流血。

    許霏霏那瘋狂到想殺了李玉的模樣，讓在場的兩位男性警察都攔不住她，后來還是加上許霏霏的丈夫江起，這才勉強地把情緒激動的許霏霏給拉了開來。

    后來警察在李玉清醒的狀態下，找到了李玉當年丟孩子的鄰市農村。

    但由于那個村子是個拆遷村，在前兩年還沒完全拆遷時，是本地人便宜租給外地進城務工的農民工住的，找到當時的屋主房東時，屋主對此事是一臉懵逼，他是真不知道他家門口還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屋主聽了這事后倒是很想積極地協助調查，但是因為他之前的租房合同因為房子拆了，所以屋主就給當做垃圾處理了。加上當時他們這一塊對租房管的也不嚴，所以公安局也沒備錄，哪里還記得三年前的那段時間里，這一棟房子里住了幾家人，許霏霏的親兒子又被哪家人給撿走了。

    在農村里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之后警方又去鄰市的警局里搜尋了一番，看看有沒有附和當時情況的棄嬰報案，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

    就此，許霏霏親生兒子的線索斷了。

    最后，等李玉的病情情況穩定了，法院判定李玉調換嬰兒和遺棄嬰兒涉嫌偷盜嬰兒罪和遺棄罪，兩罪并罰之下，由于法院斟酌李玉在偷盜嬰兒時沒有明確惡意，以及不知道受害者男嬰現今的情況如何，有沒有造成不可逆轉的重大傷害，不好量重刑，所以只判了她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此案的判刑結果下來后，李玉開始在監獄里服刑真正地償還她犯下的罪孽，但她對一個家庭造成的傷害是無法用她的鋃鐺入獄而互相抵消的。

    此事結束后，李玉的親生兒子江淮被江家人送回給了李玉她爸爸mama身邊撫養，許霏霏因為親生兒子不知下落、不知生死而患上了抑郁癥無法繼續工作，只能辭職在家休養。

    在此期間，許霏霏只要一想起那個曾經在他們全家人愛的期盼下誕生的小嬰兒，明明他生來就該享受他們毫無保留的寵愛，卻因為一個瘋女人的腦殘舉動而被調換遺棄了。

    在他們全家人把仇人的兒子捧在手心里疼愛著時，她的親生兒子卻不知道在哪里受苦。

    只要這樣想著，許霏霏就痛苦不已，期間還有過好幾次自殺的傾向，但都被她的丈夫江起及時地勸說了回來。

    原本應該幸福美滿的家庭因為糟了這無妄之災，被重重的陰霾籠罩著不見笑顏。

    第57章 母子連心

    如今距離李玉被抓到且判刑坐牢已經過去了一年, 在這期間警方因為線索有限，所以找尋孩子的工作進展地十分緩慢。

    許霏霏和江起雖然做好了短時間內找不到自己親生兒子的心理準備, 但依然有些郁郁寡歡。

    兩家老人見小夫妻倆這難受的模樣, 他們自己心里也是疼得直抽抽。由于許霏霏和江起在各自家里都是獨生子女，可想而知許霏霏懷孕后，老人們是有多盼星星盼月亮地期待這個小寶寶的誕生。

    所以當他們想開口寬慰許霏霏和江起幾句的時候, 只要也想到自己的親孫孫可能在外面受苦受難時, 這還沒開口眼淚水都要先下來了。

    警方那邊零線索尋找孩子所要花費的時間就像是遙遙無期般地望不到頭，江大爺和江大媽干等著著急上火地就想起了別的法子, 這一年里他們倆都在到處地找大師尋仙求卦。

    不過現今這世道, 真正有本事的大師很少, 而且憑江大爺和江大媽自己的人脈圈子是找不到什么靠譜的大師, 所以這一路來也真是遭了不少騙子的道。

    江大爺將這前因后果講清楚后, 他身旁的江大媽已經難受到老淚縱橫, 泣不成聲。

    宋靈寶看著江大媽哭得這么傷心，她那琥珀般的淺色眸子水潤潤的，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大致能體會江家人現在的心情, 這就像是在她被拐走穿越到異世大縉的這八年里, 宋華鋒和蘇子惠一直堅持不懈地尋找她時, 是多么地心酸和艱辛, 而江家人現在的處境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奶奶絕望地哭著, 她這股難受勁影響著周遭一圈的圍觀群眾們都忍不住兩眼淚汪汪地嗚嗚幾聲, 紛紛掏出紙巾來擤擤鼻涕。

    “大師, 我們也明白自己小孫子這件事只有八字不好起卦，但還是想麻煩你能多多給我們一些指點啊！”江大爺眼眶發紅，顫著聲音苦苦哀求道。

    宋靈寶看著江大爺遞過來的生辰八字, 上面的時間已經具體到了幾分幾秒, 但是由于沒有面相相輔相成，宋靈寶只根據這份生辰八字，雖然也能排出命盤看出許多東西，像是可以算出這個孩子大致的人生軌跡，會在三十多年后和他的親生父母偶然遇見然后相認之類的。

    但要想算出他當下所在的具體位置卻很是勉強了，整個卦象如同一團亂麻，上面還飄了層遮遮掩掩的迷霧，讓她算不出個準確的結果出來。

    宋靈寶想著要是按照命運的安排，這個孩子在三十幾年后才會回到江家，她看著江大爺和江大媽的面相，暗暗搖頭這兩位老人剩下的壽命怕是會等不到他們的親孫子喊一句爺爺奶奶，在這之前就會先懷有遺憾地去世了。

    思及此，宋靈寶便開口對江大爺說道：“按照你們孫子的生辰八字，三十年后他會和他的親生父母相認的。”

    江大爺和江大媽聽宋靈寶這么說，剛剛露出驚喜的笑臉，但反應過來是在三十年后，他們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消失了。

    江大媽啜泣著感嘆道：“只要孩子能回到他爸爸mama身邊就好！只是——三十年后啊，我現在都快六十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啊……”

    宋靈寶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這命運的安排太慢了些，所以你把你兒子還有兒媳婦都叫過來吧。”

    “這……大師你的意思是？”江大爺原本在憋著眼淚難受地搓著自己的后頸脖，他冷不丁聽到宋靈寶這么說，頗有些峰回路轉的意思，就馬上抬起了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確認一下。

    “雖然都說隔代親隔代親，但是從面相上，比起你們的孫子，我更多的是能看出你們兒子的信息。”宋靈寶柔聲解釋道：“所以讓你孫子的親生父母過來，我能算出來的東西會更多也更準。”

    這件事是真的有轉機了！聞言江大爺和江大媽連忙欣喜若狂地點頭應是，立時掏出了手機分別給兒子和兒媳婦打去了電話。

    江起在接到江大爺的電話之前，他正應酬完了一單生意開車回了公司，剛把車停在地下車庫時手機就響了起來。

    江起按下接聽鍵，還沒跟他爸問個好呢，就聽到江大爺在電話那邊急聲催他道：“阿起啊阿起！你快來老城區的公園這邊吧！我和你媽有事在公園正中心的那個小涼亭里等著你呢！你要快點來啊！一定啊！趕緊的！”

    江大爺說話語氣火急火燎的，像是發生了什么棘手的大事一樣，又沒把話說個清清楚楚，直嚇得江起踩著油門打起方向盤就朝著江大爺所說的目的地趕去。

    江大爺和兒子江起打完電話后，一旁的江大媽也給兒媳婦許霏霏打完了電話。

    不過由于江大媽的語氣沒有江大爺那么夸張，所以距離公園最近的許霏霏出門沒有這么急切，最后先到的反而是從公司一路開車過來的江起。

    江起一路小跑著，等他喘著粗氣一腳踏入了小涼亭里圍著他爸媽轉圈圈，表情關切地問道：“這么急著把我喊來，你們二老這是出了什么事啊？”

    “大事！很要緊的大事！等下霏霏也要過來呢。”江大媽看著江起跑得滿額頭大汗，便起身把小石凳讓給了他坐。

    坐在石凳上，江起喘勻了氣后，抬眼看著他媽：“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也把霏霏給叫來了？”

    江大爺咳嗽了幾聲：“是大師說要把你們倆叫來，好看一下能不能找到我們家的小孫孫。”

    “大師？什么大——”江起被他爸這么一提醒，才有心思環顧了眼四周。

    略過一旁吃瓜的甲乙丙丁，江起看著他面前的宋靈寶，皺了皺眉頭，發出疑問：“大師？是那種問卦的大師？就這個小女孩？”

    “嗯啊。”江大媽點了點頭。

    江起聞言立時起身煩躁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隨后他邊拉著江大爺和江大媽的手走出涼亭，邊不悅地低聲說道：“都和你們說了不要去信這種封建迷信了！之前被騙的那幾次還不夠你們長記性的呢？”

    說起自家爸媽這一年里一路找人算卦，一路被人騙，還屢說不聽的行為，江起就無奈到直想把他倆送去公安局里，讓警察開個防騙小課堂好好地教育教育他們。

    拉著兩個像犯了錯的老人，江起不給他們辯解的機會，繼續說道：“你們居然還把霏霏也給叫來了，難道是忘了先前四次也是這樣叫霏霏過來說是能找到寶寶，可結果全都是無疾而終——這種有了希望最后失望的起起落落我們能承受得了，但霏霏她心理已經夠脆弱了，我們就不要傷害她了，安安靜靜地等著警察的調查結果不好嗎！”

    “好什么好啊！”江大爺吹胡子瞪眼地一把甩開了江起的手，“三十年的時間我和你媽等得起嗎！”

    “什么三十年的時間？”江起不解地問道。

    他身邊的江大媽立時跟他解釋道：“是大師說的，說等小孫孫和你，還有霏霏相認，那都是三十年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