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可是,回了宮你就是陛下了。”說出這句話時薄媗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在宮外的日子不用以陛下臣妾相稱,不用時時刻刻被這個稱呼提醒著要注意分寸,她才終于敢和鄢淮耍賴任性提出自己的想法了。 但這一切都會結束的,就像這次寧州之行一樣,等回宮后就各自歸位了。 陛下是陛下,嬪妃是嬪妃,地位權利上的不平等是永遠存在的。 “我是你的夫君,現在是,回宮以后依舊是。”鄢淮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撫好小貴妃,就低頭一下下輕輕親吻著她:“別怕。” 旁邊的木板門忽然被人合上了,里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去去去,小孩子不能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16 11:31:53~20200818 23:57: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秋水攬星河 20瓶;黃桃 10瓶;蕪燚紊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繡球 小城子付了錢給攤販之后一回頭卻發現那個身著淡粉裙衫的少女已經走出去很遠了, 也就顧不上油紙里透出的灼熱拿起來就跑去追了。 “唉唉唉,趕著去投胎啊。”差點被撞到的男人沖著那個跑過去的背影大聲抱怨了一句。 “抱歉抱歉。”小城子邊跑邊說,腳下的步伐絲毫不敢停生怕把人跟丟了, 卻沒想到一不小心跑過了直接整個人擋在了桃影面前。 桃影抬頭去看擋在自己面前的那個身影, 卻見少年面色漲紅的遞過來了一個油紙包說道:“紅糖糍粑你要吃嗎?剛炸出來的。” 從被燙的通紅一片的掌心可以看出來確實是剛炸的,接過油紙包后用指尖輕輕戳了一下他的掌心, 桃影問道:“不疼嗎?” 聽到桃影在關心自己小城子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連連搖頭說著:“不疼, 你別擔心。” 推著木板車的老漢對前面兩個擋路的喊道:“談情說愛的讓讓啊。” 聽到這話小城子抓住機會試探的握上了桃影的手腕, 見她沒有掙扎便解釋道:“他要咱們讓路。” 等走到路邊后桃影嗔怪道:“誰跟你談情說愛了。”雖然嘴上是這么說的,但卻并沒有甩開他的手。 日光漸盛沖散了帶著潮濕的晨霧, 兩個人漫步在僑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因為舍不得掙脫十指相扣的手, 所以那份紅糖糍粑放到涼也沒人去吃。 三五個小孩圍坐一團說笑著,旁邊老人躺在竹椅上閉目養神, 身后的院落里彌漫出炒菜的香味。 “你真的愿意一輩子留在宮里嗎?”本來經過韓捷的提醒后已經反悔了的小城子現在又有些迷茫了。 他能帶給桃影什么?殘缺不全的身軀、失去當娘親的機會、永遠留在宮里伺候人……沒有一樣是好的。 小城子第一次對將他賣進宮里的父母產生了恨意,因為要為重病的哥哥買藥所以就毀了他的一生, 憑什么? 所有人都覺得他庸人自擾顧慮太多,可如果他是個正常人的話自然就不會有這么多顧慮了。 “我當然愿意留在宮里。”桃影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不過那是為了留下伺候我家娘娘, 才不是為了你。” 桃影的刀子嘴豆腐心小城子是清楚的, 于是便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認真保證道:“我一定會對你好的。”除了這句對她好以外其余的他什么都許諾不了。 白凈無須的面龐上五官像是用水墨點染出來的一般,清淺卻有種異樣的韻味, 論起身份又是福善公公的干兒子,不出意外就是下任大總管了,也難怪那么多小宮女前仆后繼的。 桃影沒再說什么,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兩人剛挨在一起就聽到身后傳來怪異的笑聲, 回頭發現是楚美人正在不遠處捂著嘴偷笑。 被發現后楚美人也不躲閃,正大光明的走上前問道:“你們和好了啊?” 這話問的桃影一下就羞紅了臉,惱怒的輕輕瞪了她一眼。 “楚小姐也逛到這里了啊。”小城子笑著岔開話題。 “是啊,剛才聽人說這附近有個特別有名的酒樓,我正打算過去呢。”楚美人指著不遠處說道:“要一起去嘗嘗嗎?” 小城子回頭去問桃影:“要去嗎?” 楚美人擠眉弄眼的對身后那個薄媗派來保護她的侍衛說道:“你瞧瞧,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樣。” 侍衛沉默的點了點頭對此十分認同,韓指揮使現在可不就是一到晚上就往廚房跑嘛。 —— 薄媗正在低著頭深刻的檢討自己的錯誤,她錯了,她不該隨手去撿路上的東西,畢竟誰也想不到竟然會有男人用繡球招親。 只能說不愧是她,頭上的女主光環沒白頂,前腳遇到賣身葬父后腳就見到了更加經典的繡球招親。 方才在路上正走著就見從天而降了一個紅彤彤的東西,想到高空拋物的危險她就側身躲了過去,那個紅色球狀物體便落在了她的腳邊。 是個紅綢系成的繡球,上面繡著各種吉祥樣式,還綁了鈴鐺和流蘇。 對于這個看起來格外精致的繡球她還以為是哪家小姐的玩具,畢竟在她的印象里繡球招親都是烏泱泱一群人圍著,所以在這冷冷清清沒幾個人的街上她就根本沒往那邊去想,便撿起來環顧四周想要尋找失主。 結果失主是找到了,但那個穿的比宋平還浮夸的男人一看到她就膽大包天地張口喊了聲夫人。 這一句話可是驚得薄媗連忙回頭去看身旁人的表情,果不其然,鄢淮已經陰沉著臉開始盤那串佛珠了。 “夫人咱們這就回府成親吧。”路文軒此刻很激動,他扔了一上午的繡球終于有人敢撿起來了,“我家很有錢的,嫁給我以后保證你錦衣玉食富貴一生。” 只要能不娶那個循規蹈矩又愛壓著他背書的表姐,他娶誰都開心,更何況他的新夫人雖然帶著帷帽但只看身材就足以令人心旌搖曳了。 跟在公子身后的小廝此時感覺頭都要大了,沒想到老爺放話以后僑城是沒人敢跟他家公子一起胡鬧了,但外地來的人卻誤打誤撞撿起了這個繡球。 薄媗連忙攬住鄢淮的手臂對那個男人說道:“我已經嫁人了。” 路文軒聽到后愣了一下不死心地問道:“那用我幫你寫和離書嗎?” 畢竟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他爹逼著他娶表姐的事兒整個僑城的人都知道了,導致了誰都不敢去碰他的繡球。 “你準備用哪只手寫?”鄢淮面不改色的問過后便對著身后打了個手勢。 “左手吧,我左撇子。”饒是路文軒也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如此有眼色的要主動退位讓賢,于是十分大方的說道:“要多少錢,你開個價。” 一旁挑著扁擔的貨郎低頭從竹筐中抽出了那把天子劍,走上前遞給陛下后回到原位繼續挑著扁擔假裝自己是個普普通通的貨郎,但心里已經開始思襯著等人死后要如何善后了。 見到這個情形小廝嚇得腿都軟了,一般人家誰會讓侍衛隱藏身份跟隨在后面,除非是大有來頭,他們可能是撞上鐵板了。 長劍出鞘,森森銀光映在路文軒的臉上,他后退兩步訕笑著說道:“我我我……我就開個玩笑,路某在此祝二位百年好合白頭偕老。”說完猛鞠一躬后拉著小廝就跑。 被拽著衣領跑的小廝對自家公子的腦子感到十分絕望,人家本來還不知道他家公子是誰,這下好了,直接就自報家門了。 再想到這是府上唯一一棵獨苗苗后他對路府的未來也絕望了,也怨不得老爺一直想逼公子和表小姐成親了,趁早傳宗接代生個繼承人出來就是他家公子對路家最大的貢獻了。 本著人在外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薄媗將鄢淮準備對暗衛發號施令的手按了下來,“阿淮何必跟傻子計較。” 被小貴妃攔下后鄢淮心里更加的堵了,小貴妃不但接了那個男人的繡球,并且還阻止他對那個男人下手。 哪怕他清楚地明白小貴妃只是善心發作而已,但還是忍不住嘲諷道:“不讓我殺他是因為舍不得嗎?怎么還拿著這個繡球,難道是真的想嫁給他?畢竟錦衣玉食富貴一生呢。” 看著整個人都醋的陰陽怪氣起來的鄢淮,她再次對自己隨手撿不明物體的舉動進行了懺悔。 余光掃到旁邊茶館二樓的欄桿,薄媗留下一句:“你站在這里別動。”然后便抱著繡球跑進了茶館。 沒有被哄到的鄢淮眉頭緊蹙的站在那里看向茶館里面,小貴妃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后一股難以控制的煩躁涌上了心頭。 僑城的春日滿城飛絮隨風而動,它們被卷著經過高低層疊的樓閣,落滿了青石板,點綴在杏花枝頭,連河面都飄著薄薄的一層。 “阿淮,這里。”古樸的茶館二層,斑駁脫漆的欄桿之后倚著一位白衣少女,帷帽被扔在地上露出了那張更勝春景三分的嬌靨。 拂過的清風帶來了飛絮漫天,紅繡球下墜著金鈴的流蘇搖曳著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鄢淮抬手將那片落在他眉骨上擋住他視線的柳絮揮開后,便看到那一抹紅直沖沖向著他而來,于此同時少女的聲音也落了下來。 “接了繡球就要娶我,你可考慮清楚了再接。” 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等看到拋繡球那位的傾城姿容后更是一個個心中激起洶涌澎湃,但畏懼于那柄長劍也無人敢去搶繡球。 敏感的察覺到有其他男人用炙熱的眼神看向了小貴妃,鄢淮已經到唇邊的話變成了一句,“把帷帽帶上。” “你說什么?”薄媗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就重復問了一遍。 鄢淮抬手指向她腳下帷帽的位置說道:“戴上。” 對于狗皇帝的不解風情,薄媗氣得差點將年久失修的欄桿給擰下來,撿起帷帽憤憤的轉身下樓。 薄媗下樓后對著鄢淮伸出手說道:“把繡球還給我。” “怎么了?”直覺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鄢淮并沒有遞過去。 “我后悔了。”她想要去搶卻見狗皇帝往旁邊躲了一下將繡球藏到了身后。 鄢淮不滿的開口教育道:“言而無信,非君子所為。”說完還不忘伸手將帷帽的紗簾調整了一下,以確保沒人能窺探到他的小貴妃。 調整完之后他低頭輕聲說道:“這是我夫人扔的繡球,誰要也不給。” 第56章 寧州 畫舫是黃昏時分停靠在寧州城岸口的, 那一輪赤橙的太陽已經半邊身子淹沒在了河面。 薄媗捂著將要被風吹起的面紗一步步走下了船,身邊是來來往往搬運東西的侍從。 “怎么下來了?這里可能還要等一會兒。”見小貴妃下船鄢淮中斷了和宋平的交談轉身走了過去。 薄媗搖了搖頭回答道:“感覺船上有些悶就想先下來走走。” 宋平瞧那邊還有一大半沒搬完便提議道:“公子和夫人要先去住宿的地方看看嗎?若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也好讓他們盡快調整。” “先過去?”春日晚風還帶著些許的涼,鄢淮召了侍從將小貴妃的披風送過來。 “那就先過去吧, 也不早了。”輕柔的面紗被風吹動使得薄媗鼻尖泛起了些許癢意。 鄢淮將兔絨的披風抖開后說道:“過來。” 推開他的手薄媗指著不遠處精致的雕花馬車, “不用披了,上車就沒風了。”說著便向那邊走去。 “夫人且慢。”宋平連忙攔下她拱手說道:“那是別人的馬車。” 正巧那輛馬車上走下來了一位身著妃色裙衫的女人, 低低的領口遮不住那大片的雪白,她以扇掩面僅僅露出了一雙眼眸, 遙遙看了過來其中的嫵媚多情濃郁的仿佛能滴出來。 只一個眼神相交薄媗就莫名的對那個女人產生了三分不喜, 皺著眉問宋平:“你沒準備車嗎?” “不用馬車,就在這附近。”上前一步做了個請的動作后宋平說道:“屬下為公子和夫人引路。” 那個女人不知為何仍是停留在那里沒有離開, 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靜靜地站著向這邊看過來。 總不會是看她的, 也更不會是看宋平的,那這兒也只剩下那個格外招蜂引蝶的狗皇帝了。 薄媗這次沒有再拒絕, 靜靜地站在那里任由鄢淮替她系上了披風,然后伸手挽上住他的手臂, “好了,咱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