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淮捂著剛剛被另一只步搖打到的嘴角皺著眉看向了小貴妃。

    薄媗察覺到不對剛剛往后縮了一下就被按住了肩膀, 然后她就被鄢淮喪心病狂的拔光了所有頭飾。

    并不會向電視劇里一樣拔下根簪子后頭發就會如同瀑布一樣順滑的散落下來，發髻可是用了刨花水定型的, 薄媗摸著自己凌亂的頭發感覺她現在的形象應該跟個瘋子差不多。

    看著小貴妃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鄢淮樂了，伸手將整個頭發揉亂，“放心，媗兒就算這樣也是好看的。”

    “陛下讓臣妾一會兒怎么出門啊。”薄媗帶著些惱怒將他的手拉了下來。

    鄢淮稍稍用力讓搖椅晃了起來，不在意的說道：“這兒有梳子, 朕給你梳。”

    沒躺穩的薄媗又倒回了他的身上，這次沒有被扎到的鄢淮很滿意，“以后宮里也沒其他人了，你少帶些首飾吧。”

    聽到這句話薄媗才記起自己的來意，輕聲問道：“陛下要將她們都送到庵堂里嗎？”

    “是啊，媗兒開心嗎？”鄢淮冰涼的指尖劃過了她的鎖骨然后到達脖頸處。

    薄媗感覺有些癢就將他的手拿了下來，和他十指相扣后舉起來笑著說道：“以后就能獨占陛下了，臣妾自然是開心的。”

    鄢淮稍微用力和小貴妃的手緊緊相握，“那就好，朕方才還以為媗兒是來替她們求情的呢。”

    “臣妾……也不能算是……”被搶先堵死了話的薄媗放棄掙扎直接說了出口：“陛下能讓她們各自回家嗎？”

    和他的預想有些許出入，“媗兒為什么想讓她們回家呢？”雖然明知小貴妃不會說出真正的原因但鄢淮還是問了出口。

    “為了……省錢？”大腦飛速旋轉薄媗終于找出了一個勉強靠譜的理由，“養著她們挺浪費的，不如送回各自家里還能省下一筆錢。”

    鄢淮若有所思的看著小貴妃在那兒編，欺君之罪要砍頭這件事她似乎從來都不記得。

    薄媗越說越順再接再厲道：“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管了宮內事務后臣妾才知道這些嬪妃加起來每年消耗的銀錢是多大一筆數目。”

    這確實是真的，她當時看到賬冊時還曾經嚇了一跳，別看嬪妃除她以外位分都不高消耗的分例少，但架不住數量多啊。

    “是宋媛提的吧。”鄢淮打斷了小貴妃的即興創作，這其中唯一的變數就是宋媛后來又回了一趟歲華宮。

    她的小心思鄢淮早已有所察覺，一直沒有點破也只是怕小貴妃難過而已。

    “臣妾本來也是這么想的。”薄媗沒什么底氣說話聲音都漸漸小了起來。

    鄢淮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心里想的是以后有了孩子絕對不能讓小貴妃教導。對皇子皇女來說心太軟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有像他這樣喪盡天良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嫌棄他陰戾冷漠，唾棄他殘暴不馴，但最后卻只有他活了下來，活著站在了那個人人都渴望位置。

    見他不說話薄媗便又問道：“陛下覺得怎么樣？”

    “媗兒要不要和朕賭一局？”鄢淮晃著搖椅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扶手。

    直覺不會是什么好事，薄媗略微有些遲疑：“賭什么？”

    鄢淮貼著小貴妃的耳垂輕輕說道：“賭如果有機會留在宮里的話，宋媛會不會選擇留下。”

    ——

    水銀鏡里藕荷色宮裙的少女乖巧的坐在那里任人擺弄，玄服男子拿著的白玉梳幾乎和他的手融為一體。

    鄢淮動作輕慢一點點往下順生怕扯疼了小貴妃，“別那么緊張，朕會輕些的。”

    薄媗垂下眼簾，來回撫摸袖口的絲線，她擔心的不是會被扯到頭發，而是宋媛那邊。

    她知道人性是不能隨意測試的，但這是鄢淮提出的要求。

    如果宋媛選擇出宮，那么所有人都將可以回家，如果她選擇留下，那所有人都將會被送去皇陵。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去皇陵罷了，總比去庵堂要好。

    ‘嘶’，薄媗疼得眼淚差點都要出來了，捂著頭不滿的從鏡子中瞪著鄢淮。

    將她的手拿了下來，鄢淮用掌心替她輕輕揉著，“是朕不好，下手重了。”

    不過這一下之后薄媗倒是無心擔憂宋媛了，她現在更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扯禿了。

    鄢淮是會梳發的，因為不喜歡被人近身所以平日都是自己給自己束發的。

    但給女人梳發還是第一次，他走回搖椅邊將地上的簪釵首飾撿了回來，然后回憶著平日桃影給小貴妃梳發的模樣一點點擺弄。

    看著鏡子中她頭發的形狀逐漸跑偏，而鄢淮又一副絲毫沒有發現的模樣，薄媗索性自欺欺人的閉上了眼。

    將最后一支釵子找到位置插上去以后鄢淮從背后環著小貴妃，托起了她的下巴說道:“睜開眼看看，怎么樣？”

    薄媗睜開眼后看著那根豎著插在她頭頂的簪子內心十分驚恐，生怕鄢淮發病一掌拍下去。

    鄢淮又問了一遍:“怎么樣？”

    “還不錯？”薄媗從鏡中看到鄢淮興致勃勃表情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感覺很有特點。”

    “就會哄朕。”鄢淮將發簪一根根重新抽出來扔到了鏡子前，將頭發拆散后又慢慢梳順。

    薄媗給自己找借口說道:“因為這是陛下第一次給臣妾梳發，所以臣妾自然看著哪兒哪兒都好。”

    “是嘛。”鄢淮將下巴放到了小貴妃的頭頂，伸長手臂在鏡中她的眉心處輕輕點了一下，“既然如此，以后都由朕來給你梳發吧。”

    那她以后就不用出寢殿的門了，薄媗沒撐住表情明顯垮了一點，惹得鄢淮笑出了聲。

    “放心，朕是在跟你說笑呢。”鄢淮沒再碰那些簪釵首飾，而是就這么讓小貴妃披著頭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的評論(???????)?*

    我都有看的，但回復的少了主要因為每次更新都是在快十二點的時候，更完我基本就困得不省人事了

    第47章 議論

    見小貴妃在這里坐著有些無聊, 鄢淮便將沒看完的折子收拾了準備帶回歲華宮再看，出了殿門后發現天氣挺好的便問道：“走回去？”

    薄媗想著自己剛喝了湯是該消消食以免長胖，就點頭說道：“好啊。”

    鄢淮轉身吩咐后面的宮人們：“不用跟著, 你們從另一條路將東西送回去。”然后就牽著小貴妃向臺階下走去。

    一個披頭散發, 一個嘴角發青，福善看著兩人的背影面色不改的在心里感慨著戰況激烈。

    燕宮里的花草樹木是有專人伺候的, 哪怕是寒冬臘月也能開出萬紫千紅，更不用說已經漸漸回暖的現在了。

    偶然瞥見一朵淡粉色的和小貴妃今日的衣裙極為相襯, 鄢淮便掐了下來拿在手里轉著, 剛想遞給小貴妃看就發覺她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

    “看來你對她的選擇也不是很有底氣嘛，那為什么還要幫她呢？”鄢淮有些不理解小貴妃的想法。

    薄媗聽到這話后指著不遠處的假山說道：“雪梨有次因為摔斷了腿所以深夜都沒回來, 阿媛陪著我出來找了好久，最后是在那里找到的。”

    “還有那里。”薄媗又指著不遠處的幾棵結著紅彤彤果子的山楂樹, “為了做山楂糕楚美人拉著我們兩個來這里偷過山楂，當時我們還在瑯軒館的廂房偷偷地弄了一個小廚房供她施展廚藝。”

    “上輩子是上輩子, 這輩子是這輩子。”鄢淮打斷了小貴妃的回憶，將花別到了她的耳后：“她們已經不是原來的她們了, 只有朕還是那個朕。”

    薄媗將花拿下來后笑著問道：“陛下又看臣妾的話本了嗎？”她記得前幾日的話本里出現過男主將花別到女主耳后的描寫。

    鄢淮有些不自在的答道：“你沐浴的太久了，朕就隨意翻了翻。”

    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薄媗另起話題說道：“等阿楚阿媛出宮以后臣妾打麻將都湊不齊人了。”她不敢去想以后的日子會有多無趣。

    “下個月你生辰的時候朕送你一份賀禮。”

    既然能被鄢淮特意提起那么一定是很貴重或者珍奇的東西, 薄媗好奇的拉著他衣袖問道：“是什么啊？”

    鄢淮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閉口不答，等她再想追問時卻見暗衛突然出現在了前面。

    神出鬼沒的暗衛并沒有開口說話, 做了個手勢后就又消失不見了。

    “知道暗衛那個動作是什么意思嗎？”鄢淮抬手將小貴妃的頭發掛到了耳后，輕聲說道：“你賭贏了，宋媛選擇了出宮。”

    “那就好。”薄媗總算是松了口氣，高興之余側頭對著他說道：“謝謝陛下。”

    看著明顯心情好起來的小貴妃鄢淮沒有說話，他剛剛其實騙了小貴妃。

    暗衛的那個動作代表著派去試探宋媛的人已經被攔截下來了, 既然宋媛馬上就要離開他們的生活了，鄢淮也不介意讓小貴妃保留著那份美好回憶。

    ——

    陛下重新下達了旨意，所有沒侍寢過的嬪妃全部遣送回家。

    消息散開后各宮都處在一片驚喜之中，她們原以為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去守皇陵罷了，想都沒敢想有生之年還能有回家的一天。

    瑯軒館里宋媛帶著笑意正在忙著收拾要帶回去的東西，將楚美人遺落在她這里的小物件都裝到了一個匣子里然后拿著準備給她送過去，但推開她的房門卻發現里面并沒有人。

    因為楚美人這會兒其實是在歲華宮。

    “媗媗，我不想回家。”楚美人此時的表情比得知要去庵堂的時候還難看，“你讓陛下送我去守皇陵好不好。”

    薄媗詫異的問道：“怎么？你家人對你不好嗎？”她好像確實沒聽楚美人說起過想家。

    “我們家自詡百年氏族，古板又陳腐，規矩極其嚴苛。”楚美人甚至覺得在家的時候還不如在宮里過的自在，語氣帶著嘲諷的說道：“哪怕我并沒有侍寢但在他們眼中已經算是不貞潔了，他們不敢明著逼死我但也會暗中想辦法讓我病逝的，以免玷污楚家所謂的百年清譽。”

    薄媗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在這個朝代她連女子休夫都曾聽聞過卻沒想到居然還存在著如此陳腐的家族。

    楚美人有些頹喪的說道：“我小姑姑曾經因為受不了夫家磋磨而和離回了楚家，然后沒過兩天就被人發現她在屋內上吊而亡了。”

    一個不想活的人肯本不會多此一舉去和離，完全可以直接在夫家上吊的。

    想到這里薄媗也不敢讓楚美人回家了，于是提議道：“要不然你先留在宮里當女官吧。”當女官過兩年還能放出去嫁人，但守皇陵可就不好回來了。

    “也好，不過合適我的好像也就只有御膳房了。”楚美人左思右想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還能做些什么，她唯一擅長的也就是搗鼓些吃食了。

    御膳房到底還是太過辛苦了，薄媗替她想了個工作：“你就負責每天把我的象牙麻將擦一遍吧。”

    楚美人感動的拉著她的手說道：“下次打牌我一定讓著你點。”

    薄媗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還是不用了，做女官沒有做妃子時分例高，你若是輸完了可就沒有錢去御膳房加餐了。”

    對于楚美人留在宮里這件事，她其實是開心的，至少暫時還是有人陪著她一起消磨無聊又枯燥的白日的。

    鄢淮辦事效率極高，第二日一大早就安排了嬪妃們離宮，薄媗起床后才得知她們已經走過了。

    桃影看見自家娘娘一副懊惱的神情便開口說道:“娘娘放心，您給宋小姐準備的禮物奴婢已經托楚美人轉交了。”

    薄媗點點頭，也沒有去問為什么不叫醒她這個問題，她用梨娘的腦子去想都知道肯定是鄢淮吩咐的。

    剛洗漱完就見楚美人來了。

    楚美人是去送了宋媛之后拐過來的，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薄媗:“這是媛媛托我轉交給你的。”

    打開盒子看到里面放著塊通透的如意吊墜，這塊吊墜是宋媛從小帶到大的，說是她家里特意請大師開過光，能保佑人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上輩子宋媛也是送給她了，在她被封妃之后因為要時常見到鄢淮而嚇得睡不著的時候。

    楚美人以為她是因為宋媛出宮而難過，便安慰道:“反正都是在燕京，你想她的時候召她進宮就行了。”

    將蓋子合上，薄媗想，她大概是不會召宋媛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