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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在古代搞科研在線閱讀 - 第315節

第315節

    在封家的定安城中,大喇喇地擊殺封家看重的墨宗矩子,這不單單是對封家的挑釁,也代表他崔安此行,不過就是一個笑話而已。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出手的竟然會是阿佐的人!

    剛剛沒有看清楚襲擊者的臉,但那身形和衣著他還是認得的,那分明就是阿佐送給他的護衛!

    可是那個滾落到眼前的弩箭……

    崔安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家外甥送來的人并不是護衛,而是實打實的死士!

    死士與護衛的區別,出身世家的崔安一清二楚。護衛是保護主家人身安全的衛士,一般挑選的都是身強力壯,身家清白的后生,接受的訓練也都是兵器和拳腳功夫,是放在明面上的安保力量。

    而死士的選拔則更隱秘,更嚴苛了。一般只有家主的繼承人才能擁有死士。這些人都是從小培養,日復一日地訓練,斷絕親情不說,腦中還只有服從一個念頭,做的也是見不得光的臟事。

    阿佐派死士跟著他一同到定安城來,意圖已經不用再細想了!

    可是,為什么?

    一直到被關入城中大牢,崔安也沒想明白其中的緣由。

    阿佐知道阿佑的存在。

    阿佐知道他這次來雍西關,一定會來見阿佑。

    阿佐想要阿佑死,而且還要借著他這個舅舅的手!

    最后一個推測,崔安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他知道陸家會出手,所以自從發現阿佑的存在之后,他一直都在小心提防陸濤的人。

    可阿佐……

    一瞬間,崔安忽然又想起了陸濤續弦的事。

    那時候的阿佐,既然曉得用死士暗示自家娘舅身份,那又怎會容得雙生弟弟威脅大自己的地位呢?

    想到這,崔安狠狠抽了自己好幾個嘴巴。

    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傻蛋,竟然想不到阿佐真正的心思,還一廂情愿地以為阿姊生的兩個骨血會和睦相處,互相扶持。

    他以為的強強聯合,他以為的血濃于水,他以為兩兄弟一南一北各有經營,便不存在利益沖突,全他娘的是狗屁!

    呵,天下哪有那么多兄友弟恭的好事,更別說是從娘胎里就開始競爭的雙子,可嘆他崔安一把年紀都白活了!

    懊惱的崔安在天牢里扇自己嘴巴,也便注意不到此事墨宗矩子遇刺,在定安城中掀起多大的波瀾。

    封大都護的幼子封慷親自帶兵圍住了崔安下榻的驛站,小少年的眼睛紅得嚇人,卻一聲不吭,只差人將里面的崔陸兩家人馬都攆了出來,若有反抗者,立刻格殺勿論。

    有人不服,想他一個半大小子能有什么本事,便趁著出驛站的關口伺機偷襲他。

    結果十二郎也沒有客氣,橫刀大金劃出完美的弧線,幾個回合之后,一顆人頭應聲落地。

    小少年也受傷了,左臂被死士的刀劃出了一條傷口。但他混不在意,眼角斜飛,目光凜冽,手中的銀刀血跡未干,刀尖直指陸家眾護衛。

    “還有么?放馬過來。”

    剛剛的兩場戰是他單槍匹馬應對的,親衛想要放箭被他喝止住,他有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唯有手刃害了小非哥的兄徒方能平息。

    那個姓崔的狗賊,若不是因為阿爹不然他動手,他早就一刀砍了,哪還容得他送去大獄?!

    “還有沒有?我不放箭,你們一個個上來!”

    眾人噤若寒蟬,良久沒有人吭聲。

    陸濤這次派出來的都是正經護衛,平時也多是干著保護主家的工作,哪有陸時己死士那樣的兇性!?

    他們這才意識到,這小少年體內流淌的是世代鎮邊的封家血,便是年紀不大,那也是在戰場中歷練出來的寶刀,小小年紀便有了殺伐決斷的猛將氣勢。

    少郎君派出來的人馬他們知道,那都是些不得見光的人,平時與他們也沒什么交集,但這些人是來做什么的,他們大致心中有數。此次封家小郎君忽然發難,多半是有人失手事發,死傷了封家的要人,拖累了他們這些做慣了正經活計的人,跟著一起吃了瓜落。

    士氣為人所奪,余下的也便再也燃不起斗志。

    驛丞立在一旁,冷眼看著眾人被押上囚車,揣在袖中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他是邊軍出身,一路走來到現在,城中的變化他都看在眼中。

    他的娃現在送去九凌城讀書,他家的婆娘在布坊做工,他的同袍傷了殘了,再也不用怕拖累家里,只要還能做活,就有一口飯吃!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墨宗的那位先生帶來的。驛丞不曉得百年前的大德圣人有多大的德行,可在他看來,能讓百姓吃得好,穿得暖,老有所養,幼有所依,這才是真正的恩德,也是他們邊城人的福運!

    這些世家的狗,一刀斬了他們的恩德和福運,那就別怪大家與他們拼命了!

    一夜之間,定安城中驀地變了風向。

    許多與南郡有往來的商賈都被帶走盤問,上一次大清洗過后安插進來的釘子,這一次再度被全盤拔除。

    同一時間,遠在西南的左谷蠡王接到線報,墨宗矩子在定安城中被崔安帶去的死士刺殺,原本駐守在東萊城的封愷驚怒交加,連夜離城返回雍西關,如今東萊城中主將空虛,群龍無首。

    “呵,耽于兒女情長,不成大器!”

    火雷圣巫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臉上的輕蔑。

    “墨宗那偽主死了正好,墨宗本就是我岳家的墨宗,若不是因為司馬略和世家勾結謀奪我家傳承,墨宗也不會落到外姓人的手中,這次陸家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等下找個時機,我便要亮出身份。我乃是大德圣人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脈,傳承唯有我有資格,天下墨宗弟子皆歸于我腳下!”

    “我登高一呼,拿回墨宗傳承,成為墨宗矩子,你朝思夜想的陌刀、火炮之類的自然不在話下。”

    說著,他看了一眼一旁皺眉不語的左谷蠡王。

    “還等什么,趁著封家那小子心神大亂,自然是要盡快打回東萊城,奪取通往通匯的水路。”

    “你把大軍移回邊城,我便可以召集墨宗弟子皈依宗門。封家不過是借著偽主竊奪我岳家傳承,與中原那些狗賊并無差別,在天下大義上便立不住腳!”

    “如今大軍困在西南的時日已經不短了,須得盡早與部族那邊的援軍匯合,早些將南北練成一線,打通大軍的補給。你一路辛苦打到中原,不是就為了窩在這舊京城做個部族頭領吧!”

    聽他這樣說,左谷蠡王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他當然不想只我在舊京做個土皇帝,可在舊京的正殿做得久了,他也越發不能容忍身旁還有個火雷圣巫在指手畫腳。

    再忍忍,再忍忍,畢竟需要那人的血脈才能拿到墨宗的技藝。

    一旦那人成了墨宗的矩子,那么封家和黑甲軍現在用于的巨炮利器,將都屬于他的大軍,他便可以真正馬踏中原,橫掃千軍。

    為了這個目標,他還要忍耐,但不代表他會對火雷圣巫言聽計從。

    “封愷雖然離城,但此人多智近妖,甚是狡猾,走之前不大可能不做安排……”

    “便有布置,那豎子在與不在畢竟不同。”

    火雷圣巫嗤笑一聲。

    “你與黑甲軍對峙這樣久,不還是蝸居在此處,不趁此機會有所斬獲,等那豎子歸來,你便能有勝算了?”

    這話說的雖然尖酸,但話糙理不糙,的確是這個道理。

    封愷在的時候,東萊城防固若金湯,左谷蠡王不但找不到半點進擊的破綻,反而還被對方牢牢壓制在舊京和南召一帶,勉強維持著局勢。

    若不是黑甲軍的補給線拉得過長,之前又過于輕信壽平郡王的能力,封家的大軍早就兵臨舊京城下了。

    想到這里,左谷蠡王咬了咬牙,差人召喚麾下眾將進殿。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算封愷走之前有布置也沒甚關系,畢竟不是他本人親身,總能找到機會。

    若真錯失了這一次,等到那小子解決定安城中麻煩后回轉,怕是更加難以應付!

    那便趁他病,要他命吧!

    第286章

    左谷蠡王不是魯莽之人, 不會因為火雷圣巫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悍然出兵,事前也做了充分的準備。

    根據他的消息源,封愷的確是回了定安城, 日夜不停換馬加鞭,一路飛馳回雍西關, 入城的時候許多人都瞧見封大公子那一身獨一無二的黑金甲。

    之后不久, 有人見到封大公子和胞弟封慷親自押送一具棺木前往九凌城,兩人神情悲慟, 腰部還纏著白麻布, 儼然是有至親至愛離世。

    一并隨行的, 還有封家一眾郎君,以及在九凌城學堂上學的封三娘子。封大都護及幾位長輩親自將車隊送出七里亭,無數邊軍沿街肅立, 場面不可謂不浩大。

    沿街的百姓見了,心中都喟嘆郁郁,直言這是墨宗的那位矩子沒了。

    城中都知道, 封大公子有位從往密切的友人,聰明絕頂, 年紀輕輕便成了墨宗的主人, 與封家諸位長輩和族人相處得十分不錯,已然過了明路。

    自這位矩子出現之后, 墨宗和邊城的往來一下子密切了起來。從牛背山和九凌湖傳過來的許多物件,如今已經徹底改變了邊城百姓的生活。

    邊城雖然民風彪悍, 但心思卻十分淳樸, 誰對大家好大家都記得,心中也感念墨宗矩子的恩德。

    聽說人是被陸家派來的死士殺掉的,還打著求親的旗號, 可是把定安城中的百姓氣得夠嗆!

    這都什么事啊!哪有求親還帶著刺客的!?這陸家真是一開頭就沒安好心!

    有人瞬間聯想起之前陸家船隊封鎖南江古水道的舊事,明明就有船,明明就有兵丁,明明只要過江就能救得無數人命,陸家怎么就能隔岸觀火,按兵不動?

    結果現在,江北的世家造反了,陸家的船隊日日不停,這其中的關竅誰還看不清!?

    小人!偽君子!假歸隱假淡泊!

    一時之間,陸家完美無瑕的名聲隱約蒙上了一層陰影,就連圍攻鼎豐城的世家們看向陸時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勁。

    倒不是覺得殺了一個墨宗矩子有什么問題,左右都是寒門下品的螻蟻,死就死了,沒什么大不了。可陸家這件事著實做的不聰明。且不說殺了封愷的人會惹來邊軍反彈,單就一個手握無數匠技,能造出一眾神奇物件的大匠人,想辦法把他收歸己用不好么?為何一定要殺掉?人死了一次得罪墨宗和封家,什么都沒撈到,豈不是得不償失!?

    似乎是在應和世家們的想法,九凌城中的白幡剛剛掛起,遠在舊京城的胡騎大軍便有了動靜。

    來自西莫支海的火雷圣巫送書與墨宗及天下人,言明自己乃是大德圣人岳萬峰的血裔,是墨宗正統嫡支的繼承人。如今墨宗七代矩子殞身,按照墨宗傳承,理應由他接受墨宗矩子之位。

    此話一出,天下都炸鍋了。

    反應最大的自然還是墨宗,謝增代表宗門,將一封署有各坊大名的血書貼于九凌城門,言說墨宗歷代或師承或矩子令拔擢,從不曾出現以血緣論的規矩。

    何況當年的二代矩子并不是鐵匠坊主,他殞命只是也不曾被傳承矩子之位,繼承一事乃是無稽之談。

    不單單是墨宗,幾乎整個中原都火雷圣巫嗤之以鼻。

    甭管墨宗下任矩子落在誰頭上,反正你一個已經投了胡人,且半身血統都是西胡族的敗逃者決計沒有資格!現在的墨宗早不是當年那個落魄匠房,手中攥著無數令人垂涎的技藝,若是讓一個胡人接手了墨宗,豈不是等于把寶藏拱手讓與外族?

    不可能,不可能!給誰也不能給胡人!

    而且火雷圣巫這時候站出來要墨宗,本身就很可疑啊!

    既然是圣人的血統,那以前墨宗在牛背山要飯的時候怎么不站出來,或者干脆把那群飯都吃不起的匠人拉去西莫支海。

    人家七代矩子好容易把宗門拉扯出個模樣,結果好巧不巧就這樣沒了,留下一個聚寶盆,讓這跳出來講血統的外族占了便宜。

    這樣說……這其中也未必沒有胡人做的手腳啊!畢竟七代矩子若是死了,他憑借著血統很有可能拿到矩子之位,他可是個既得利益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