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途明明有那么多種方式可以挽回，明明我也給了你那么多機會澄清。看著我自作多情地演獨角戲，看著我被你耍得團團轉(zhuǎn)，你就那么開心嗎？我每一次表達愛意，每一次觸碰你，是不是都讓你覺得惡心呢？”

    “我沒有……”

    她沒有因尹如琢的愛意和碰觸惡心，也沒有因為欺騙她而洋洋自得——剛開始或許有過，可是后來……她真的沒有再這樣想過。

    “你以為我感覺不到嗎？在那之前你有多排斥我的碰觸。是我自欺欺人，我認了。可你之后的那些算什么？憐憫、施舍還是補償？就因為我救了你嗎？”

    “又或者，意識到我不再為你癡迷，認清現(xiàn)實后覺得不甘了嗎？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是不是？”

    尹如琢一句句地質(zhì)問著，或許是因為和赫胥猗一樣，她也認為這是兩人最后一次能夠深入交談的機會，所以，她把曾經(jīng)想問卻不肯問的問題統(tǒng)統(tǒng)說出了口。

    即便它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

    “就在我以為我們至少可以和睦相處的時候，就在我已經(jīng)決定調(diào)整自己的位置和與你的相處方式時，你為什么要說出那些話？為什么要再次欺騙我，為什么要破壞我好不容易獲得的平靜？”

    “你問我恨不恨你？”尹如琢眼眶終于漸漸濕潤，“那我告訴你，我從沒有像恨你這樣恨過一個人。”

    她終于明白，那些左右著自己、讓自己痛不欲生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恨自己愛過的人，看著自己漸漸迷失，想看開卻無能為力。她正在遭遇人生中最大的失敗與危機，正在喪失愛和相信的能力，可除了痛苦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矛盾、惶恐、焦慮，理智救不了她，越是壓抑，感情就越是濃烈。

    她恨赫胥猗，是因為赫胥猗的欺騙，也是因為赫胥猗改變了她，讓她變成了一個充滿了負面能量的人。

    “你滿意了嗎？”

    這個時機加上赫胥猗的這一句追問，終于成為了她爆發(fā)的理由，成為了她宣泄痛苦，同時傷害赫胥猗的理由。

    看著赫胥猗慘白的臉色，她的心口有種難以描述的痛快。有點像赫胥猗第一次向她提出保持關(guān)系時，那種失控的感受，但又比那更加強烈。

    太難看，也太難堪了。

    尹如琢一只手捂住了臉，身形都佝僂了一些。她的臉上滿是疲憊，轉(zhuǎn)身搖搖晃晃地朝著樓下走去。

    赫胥猗渾身無力，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才踉蹌著扶住了墻壁，臉上已經(jīng)滿是淚水。

    曲終人散，到此為止。

    *

    新的一年，尹家和赫胥家引發(fā)的風波漸漸平息。接下來的幾個月，景潤一直在準備退市的事，財經(jīng)頻道天天連續(xù)劇般地播報，而宋文集團的命運也在不久之后塵埃落定。

    宋文澤被放出來了，但緊接著就開始拆賣宋文集團的產(chǎn)業(y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是達成了什么交易，拿錢換了命。

    赫胥猗之前聽過尹潤松的分析，現(xiàn)在對這些門清。她沒多大波動，這段時間一心投入在工作中，只偶爾聽宋錦繡提到過。

    精琢發(fā)展得更加順利，不過要建立新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線還差一筆錢。尹如琢出來后她就把去年的兩千萬還了，現(xiàn)在窮得很，又要開始為錢煩惱。

    走上市這條路是必然的，沒辦法，太窮。

    她家底薄還欠了債，宋錦繡手里的錢過舒服日子當然不少，但想創(chuàng)業(yè)實在不算多，早就全投到精琢里來了。至于柳輕卿，搞技術(shù)是一把好手，但也因此是全公司最厲害的散財童子，希望她手里變出錢來，那是不可能的。

    赫胥猗和宋錦繡一商量，最后把手里的不動產(chǎn)都抵押了，總算是湊出了剩下那半條生產(chǎn)線的錢。這算是借給公司的，反正也沒外人，兩人自己就定下了。

    現(xiàn)在開始建，最快也要到明年才能投產(chǎn)，因為新產(chǎn)品是和輕鋼匹配的戰(zhàn)略性產(chǎn)品，配合使用會更有競爭力，也能更快推進優(yōu)化產(chǎn)業(yè)標準，所以赫胥猗才那么著急，否則根本沒必要那么快建新生產(chǎn)線。

    宋錦繡是真的開始發(fā)憤圖強，怕自己無法堅持，還搬到赫胥猗家和她一起住。幾套房子都租了出去，說是要開源節(jié)流。

    這表姐妹倆幾年前完全沒想到兩人不但一塊兒做生意，而且還住到一起，偶爾想起來也是有點感嘆。

    又是幾個月后，景潤終于成功退市。聽說尹潤松被聘請為國家智庫的特別顧問，把名下的資產(chǎn)分作了四份。一份當然是由尹如琢繼承，一份捐給了國家的兒童福利機構(gòu)，一份是為未來的孫子孫女設(shè)立的基金，還有一份給了養(yǎng)女徐靜怡。

    影后身價暴漲，一下躍到了女性富豪榜第二十三位，全部的人都慕了。

    赫胥猗參加了尹潤松收義女的宴會，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到尹如琢。只不過兩人幾乎沒什么交談，她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宋錦繡對徐靜怡那叫一個羨慕，尤其是看到老爹為了救命拼命賣產(chǎn)業(yè)的樣子，氣得差點吐血。

    要知道，雖然比不上尹家，但那也不少了，本來都該是她的才對！

    每每有這樣的想法時，她就猛甩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

    “哼，我有能力靠自己的本事賺錢，誰稀罕他的遺產(chǎn)？反正本來也分不到我手上，最虧的該是我那個便宜弟弟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