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香古色的和室內，茂茂和薇薇被繩索捆綁，嘴巴被膠帶封住，正安靜地盤坐在角落。

    還有兩名奈落用禪杖交叉橫于兩人胸前。

    兄妹倆看到侑子，眼睛一亮，連忙發(fā)出嗚嗚聲，好似在喊她jiejie大人，也好似叫她快走。

    侑子用眼神安撫了他們，讓他們別怕別慌也別急。

    十年的相處，兩人自然看懂了侑子表達的意思，于是立馬乖巧地坐了回去，不吵也不鬧，只是用信任的目光注視著她。

    立于欄桿前的人影向前一步，一身黑色忍者服，他早在侑子和吉田松陽上來前看見了他們。

    朧轉身，露出全貌，烏青的黑眼圈加重，眼中盡是疲憊和憔悴。

    他愧疚地看了侑子一眼，很快將視線落在吉田松陽身上，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瞳孔顫抖了兩下，隨即強作鎮(zhèn)定道:“你們先下去。”

    兩名奈落并未被轉化為不死者，仍有理智的他們聽從命令立馬收了武器，退出了房間。

    侑子:“虛告訴我你死了，他殺了你。”

    朧背對漫天火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你不問我為什么幫大人嗎？”

    他一直將虛稱為大人。

    侑子:“說說看。”

    朧痛苦地閉眸，愧疚道:“我和大人做了個交易。”

    “什么交易。”

    “他承諾，只要我在地球解開封印，引發(fā)龍脈暴走，他就將身體控制權交還老師。我知道這很瘋狂，但我同意了。”

    他從虛那里得知了一個真相。

    那就是為什么老師死后，復活的不再是他，以及為什么身為虛的他會在人格之爭中占上風。

    一切的原因都是他。

    他是吉田松陽誕生的契機，也是吉田松陽“消失”的契機。

    因為他的存在，向來只知殺戮仇恨的怪物變得渴望了解愛護人類；也因為他的犧牲，怪物帶著他的那一份信念褪下丑陋猙獰的皮囊，在約定好的松下私塾里成為老師，成為人類。

    可是，成為人類卻要面臨無數(shù)暴虐人格的反抗和不滿，但吉田松陽憑借著心中與弟子們的羈絆的力量，一直壓制著“自己”。

    直到他被被捕入獄，甚至得知告發(fā)自己的人就是他的大弟子時，吉田松陽動搖了。

    但他仍舊沒有退讓，沒有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其他人格。

    他在戰(zhàn)斗。

    用堅韌不拔的靈魂與信念在抗爭這世間的荒唐與破滅。

    遺憾的是這種堅持十分煎熬，隨著在牢獄中時光的流去，吉田松陽的防線變得越來越薄弱，直到被徹底斬首的那一刻，他被攻破了。

    殺盡所有人格的虛，無疑是歷來勝利的人格中最強大的存在。

    他帶著絕望與虛無，試圖走向自己的最終毀滅。

    讓生死這對范疇，于他有意義。

    朧緩緩訴說著他從虛那里所得知的吉田松陽不為人知的掙扎與痛苦:“老師他很強大，他沒有被大人徹底消滅，而大人也沒有再對他動手，至于理由……”

    一個普通人做出選擇時的理由都十分復雜難懂，更何況思維和經(jīng)歷都異于常人的虛。

    這里的解答，除了他本人，恐怕沒有人能準備說出他的心中所想。

    與虛共存多年的吉田松陽走上前，接下了朧的話:“我和虛雖然不同，但我大概能推測虛留著我的理由。那就是他想向與他截然不同的我證明，沒必要選擇融入人類，如果痛苦，那便結束一切就好了。”

    吉田松陽溫和地看向朧，干凈純粹的灰色眸子不帶一絲仇恨和厭惡。

    “朧，你寧愿選擇地球毀滅也要我回來，這是對他證明的否定之一。”

    朧凝視著吉田松陽，瞳孔微微擴大，聽到此話后，自責地垂下腦袋，哽咽道:“老師，對不起。”

    他想在世界毀滅前，向被自己背叛的老師說一聲對不起。

    吉田松陽如睿智的長者般慈祥地看著朧:“是老師沒去找你，讓你一個人受苦了。”

    聞言，自覺無顏見老師的朧猛然抬頭，不可置信自己會被如此輕易原諒，甚至連內心的罪惡感也被顧及，得到了一個從未想象的溫柔回答。

    他只覺眼睛酸澀，胸口因不能放聲大哭而隱隱作痛。

    見此，吉田松陽笑他還是個孩子。

    侑子雖感動，但她沒忘記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況，不顧毀氣氛直言道:“那這孩子闖的鍋你身為監(jiān)護人，記得負責。”

    吉田松陽挽袖，露出結實有力的胳膊:“交給我吧。”

    說著，他轉身往門外走。

    侑子沒想到他說做就做，于是喊住他:“松陽等等，先說說你的計劃。”

    吉田松陽轉頭:“我和龍脈一體，可以用自身體內的能量鎮(zhèn)壓暴走的阿爾塔納。”

    就像定春那樣嗎？

    侑子一下子想到了這個。

    “那對你有什么傷害？”她問。

    吉田松陽搖頭:“若那兩名巫女在我壓制龍脈后及時封印，對我并沒有任何傷害，放心。”

    他一下飛船也看到了那對拼命鎮(zhèn)壓龍xue的巫女姐妹。

    聞言，侑子點頭，對朧說:“朧，你去把外面的不死者給我解決了，這點事情你應該能辦到吧。”

    總感覺自己真像做錯事被訓責的朧:“我這就去。”

    他說完邁開步伐，越過吉田松陽打開障子門之際，身體頓了一下，回望吉田松陽道:“老師，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