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腹部，肩膀和手臂都纏上了繃帶，身上只穿了件白色外套。在外套和繃帶覆蓋不住的地方，是潔白結實的肌膚。

    “受傷不是很正常嗎？”坂田銀時沒有告訴侑子之所以會受如此嚴重的傷，是因為要護著她。

    但侑子不需要他說，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今晚我守夜，你去休息吧。”

    “那就謝謝侑子大人了，不過我要吃點東西才行，不然餓得睡不著。”

    侑子走向還未徹底熄滅火星堆，火星堆上用棍子架起來的鍋里還剩半鍋粥。

    想必這是雨宮星野刻意為她煮著的。

    用鐵勺舀了兩勺放進碗里，侑子遞到坂田銀時面前，坂田銀時兩眼放光，伸手去接，不料接了個空，因為侑子把碗又縮了回去。

    “有意思嗎？逗阿銀我有意思嗎？”坂田銀時壓低聲音炸毛。

    侑子看他一副想生吞活剝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沒逗你，你直接吃鍋里的，這碗是我的。”

    “真的？！”坂田銀時將鍋從架子上取下來，拿起鐵勺就開吃，嘴里的詢問完全就是客氣一下。

    “真的。”侑子雖知道他已經開動，但還是回了一句。

    一時間，只剩兩人喝粥的聲音。

    “雨宮那小子廚藝不錯。”坂田銀時放下吃得干凈的鐵鍋，滿足地喟嘆道。

    侑子將碗放進鍋里，點頭道:“是比大鍋飯好吃。”

    對于負責整只攘夷隊伍伙食的伊藤廚師長來說，艱難條件下能喂飽所有人就不錯了，敢嫌棄味道不好吃，找抽呢不是？

    “我去睡覺了，你守夜哦，你答應阿銀我替我守夜的，別反悔哈。”

    坂田銀時打著哈欠起身，往侑子睡的帳篷走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讓他享用。

    侑子不知道他走的方向是自己的帳篷方向，只是回道:“我是出爾反爾的那種人嗎？去睡吧你。”

    待坂田銀時走遠，侑子起身將鍋碗放好，然后跳到一塊視野開闊的巨石上，盤腿坐下。

    今夜的月亮被繁星搶了風頭。

    望著漫天銀河，侑子算著這場戰爭究竟何時會結束。雖然銀時他們嘴上未說，但其實應該早就察覺到，攘夷已經步步維艱。

    現在辰馬受傷，再也拿不起劍，對士氣也是不小的打擊。

    而她月經也來了，若是每個月都會流血和痛經，她恐怕也會提前離開這只隊伍，不再奉陪。

    這場注定失敗的攘夷戰爭，何時退出根本無關緊要。

    說起來倒是顯得薄情。

    侑子想著，將從石頭縫里長出的野草拔掉，用拇指和食指捏碎。

    草汁染綠了手指。

    她知道后面的劇情，她知道銀時假發高杉三人將面臨怎樣的抉擇，經歷怎樣的痛苦，可她不知道她能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或是什么角色都扮演不了。

    就像辰馬受傷一樣，她知道卻錯過。

    入了攘夷這個局，她所知道的關于未來的零星畫面，與真實現實結合后，交織成復雜得不由人的必然。

    “侑子，你醒了。”坂本辰馬的聲音在石頭后方傳來。

    侑子轉頭，就看見右手打著石膏，用繃帶纏著掛在脖頸上的坂本辰馬。

    他毛乎乎的棕色卷毛腦袋比平時看到的更加炸裂，可能是才睡醒。

    失去拿劍的未來，他似乎沒有侑子想象中的悲傷。

    “嗯，你也醒了，蠢馬。”侑子故作輕松地與他打招呼。

    看他想跳上石頭，侑子挪了挪位置，留出空間給他。

    “嘿咻！”

    坂本辰馬沖刺跳了上來，一屁股坐到侑子旁邊。

    “看到假發抱你回來時，我以為你死了。”

    “說點吉利的。”

    “總之我和你都沒死真是太好了。”

    敵人背后偷襲的那一劍，如果再偏一點，刺中的就是坂本辰馬的胸口了。

    侑子撐著臉歪頭看他:“你們都死了我都不可能死。”

    坂本辰馬苦笑:“那可說不定。”

    “你什么意思，詛咒我嗎？想我去死嗎？”

    聽到侑子刁難的質問，坂本辰馬連忙揮完好無損的左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侑子你不要誤會！”

    看他真慌了，侑子才道:“逗你的，戰場上瞬息萬變，刀劍無眼，指不定上一秒還在和你說笑的人，下一秒就變成了尸體，所有人都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這么想就好了，抱著我們隨時都會死去的認識，活在當下就好了。”坂本辰馬伸了下懶腰，將盤著的雙腿伸開，躺在石頭上看著天上的繁星砸吧嘴。

    “餓了。”

    侑子:“……”

    怎么回事，伊藤廚師長是沒把你們喂飽是吧！

    “你們沒吃東西嗎？一個二個都喊餓。”

    坂本辰馬轉頭看向侑子，知道她才醒，不知道情況，于是輕聲告知:“伊藤大叔死了，后勤的同伴死了一大半。”

    在戰爭中，死亡是輕飄飄的。

    侑子垂下腦袋:“是嗎，這樣啊。”

    那個偷偷給她蘋果的廚師長已經不在了啊。

    “敵人的一小部隊繞后碰見了撤退的后勤同伴們，當時我們的大部隊在前方作戰，保護他們的十幾名同伴沒護得住。”

    “嗯。”

    侑子不想說話，只是用鼻腔發出一個音作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