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書迷正在閱讀:通房、太子死了的白月光是我、blue moon、掌門隨身掛著小奶瓶、其實我真的超有錢、女軍醫的七零小日子、重生七零嬌妻要復婚、道系快穿 完結、請魅惑這個NPC 完結、旦那 [父女 Ds/SM]
寧爸爸登時就有些迷茫,打從這女兒出生之后,他和妻子的生活重心就有一半在女兒身上,對他們來說,給女兒提意見早就成了本能。 多玩了玩具,得說一句不能貪玩。 多吃了東西,得念一句太貪吃不好。 考試考不好了,就得說一說學習態度不夠端正,不知道努力。 難得考好一次,得批評不能驕傲,凡不是滿分的,肯定要看看題目錯在哪里,粗心該說,知識點掌握不完全該說。 工作了女兒偶爾地抱怨,他們也一樣能提意見,這加班怎么了?是女兒不懂得化辛苦為優勢,這加班看起來是辛苦,可卻能在領導面前展現自己的積極性,做領導的想要個咸魚下屬還是個上進下屬這還用說嗎?至于領導脾氣大?哎,哪有領導脾氣不大的?倒是先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做事情不合領導口味,真正本事的人,那是能把領導哄得乖巧,與其抱怨,倒不如反思自己怎么就沒能成為領導離不開的下屬。 女兒跑出來創業本就不是他們的本意,可卻偏偏成功了,寧爸爸自詡自己這是幫女兒查漏補缺,可這回偏偏因為自己的不了解找不出什么漏來。 他是如此,旁邊的寧mama更是如此。 寧mama和丈夫的關注點不太一樣,她一直在悄悄打量四周的環境,以她的視線來看,這每一桌的人都吃得挺大快朵頤,雖說沒有光盤要求,可基本也不會出現動幾筷子就不樂意動的情況。 單從這看,這菜品應當是符合顧客口味的。 寧mama心里犯嘀咕,看到這店面的時候,她頭一個想到的是租金,不過說到底,寧家也沒有富裕到能在這種地方置辦店面的程度,寧mama哪里知道這里的房租一個月多少。 她只是大致地在心里做著簡單的計算題。 他們旁邊統共坐了十幾桌,更遠的看不到,一桌賺一百……她越算越覺得這是一筆糊涂賬,畢竟她不懂成本,也不知道這里的翻臺率,更不知道每日的客流。 最后好不容易算完,心里還是個問號,這店面到底會不會虧。 她轉頭看向丈夫,便從丈夫臉上看到了同一號的憂心忡忡。 這能不愁嗎?女兒忽然本事大了,可還是他們的女兒,這當爹媽的不得替女兒拉著韁繩嗎? 夫妻倆心里的小九九方青青并不知道,她只是不斷看著手機,今天沒提前和方青青說要來的事情原因挺簡單,就是她看出了姑姑和姑父的性格。 這要是讓寧初夏早早在這等著,估計姑姑和姑父又要猜這是初夏請人來演了,他們這年紀的人,一旦頑固起來,那可不是什么擺事實講道理能說服的。 不過她這搞突然襲擊,卻正好撞到了寧初夏去看新的店面,她之前說的酸菜魚要開了,不過打算開在另一個新開的廣場,那兒店面現在價格還沒起來,方青青聽說寧初夏在那買了一個門店。 兩個廣場在選地的時候便為了減少競爭拉開了距離,寧初夏收到了信息,也沒打算緊趕慢趕回來,所以直到現在才到。 “姑姑,姑父,初夏馬上到了。” 方青青這話一出,寧爸爸和寧mama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女兒這段時間也不是沒回家,說近的兩個禮拜前才回去了一次,他們怎么忽然就覺得不太一樣了呢? 說曹cao曹cao到,寧爸爸和寧mama心理準備還沒做完,下意識地一回頭,就瞧見女兒出現在視野里。 寧初夏向來不喜歡讓人等,她曾經有一個同事,每每問到哪里了,一定會說一句要到了,結果這句要到了說個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人的影子都不帶出現的,而她則和這位同事完全相反,凡是說自己要到了,就是只差兩步路了。 給方青青發信息的時候,寧初夏便已經進了步行街,她剛剛問過方青青坐在哪,對于餐廳熟門熟路的她一下找到了位置。 “姐,今天麻煩你了。”寧初夏湊過去,頭一個和方青青打了招呼。 方青青在原身的記憶里,其實是個很模糊的形象,準確點來說,原身在她面前是自卑的。 她羨慕方青青能得到父母的夸贊,羨慕她總能從容地處理好一切事情,羨慕她能夠輕而易舉地被人喜歡……也許是個人性格不同的原因,饒是原身在方青青面前顯得“一無所有”她也沒真正地怨過方青青,只是心里格外向往想要成為方青青這樣的人。 起初寧初夏和方青青交往,便是存著善念,原身當年沒有選擇離職,便一直待在了公司里,雖然沒有升職,可她對于公司的事情也了解不少。 按照原身的記憶,方青青和吳涵銘婚后過得并不算好,吳涵銘頗有些眼高手低管了公司旗下一個餐廳品牌但是卻沒管好,后來被收權在公司作妖了好一陣,他倒是真的父憑子貴,估計是為了孩子和財產問題,方青青一直沒和吳涵銘分開,還給了他公司的閑職,不過對方一直很不滿意就是。 這是寧初夏從原身記憶里推斷出的結論,在原身記憶里的版本,其實是吳涵銘這個姐夫雖然婚前和她有些曖昧,但是婚后對方青青很體貼,想要替她分憂,夫妻倆偶爾吵吵鬧鬧,但還是很恩愛,生了個孩子也很出息,她倒沒有加了濾鏡,只是方青青不可能在人前和丈夫大吵,平日里回家父母又時常在她耳邊念叨方青青夫妻過得多好,夫妻生活需要經營,孩子需要培養如何如何。 起初寧初夏主動和方青青打交道,便是想讓她看一看吳涵銘的真面目,不管方青青承情與否,也要讓她知道這是個什么人后做決定,接觸后,她便越來越發覺對方和她投緣,兩人一聊如故,現在平時也時常說交心的話。 寧初夏自然地坐在了方青青的旁邊,看向從她出現開始就一直一愣一愣地父母一挑眉:“爸,媽,你們吃飽了嗎?我讓后廚上幾個正在研究的菜譜給你們嘗嘗?” 她這句話好像觸發了寧mama的某個反應機制,她當時就擺手表示反對:“青青點了夠多了,你再點這不是浪費嗎?” 寧mama皺眉看向女兒:“你這可不能因為現在有點錢就浪費,要知道這存錢是要省出來的。”她回到了熟悉的節奏,也就沒有剛剛那瞬間的震撼。 說實話,剛剛女兒走進來的時候,寧mama差一點就沒認出女兒來。 臉還是那張臉,衣服還是那身衣服,但整個人,那變化實在是驚人。 也許是所處的環境不同?分明上次女兒回家時還沒這種感覺。 旁邊正好有服務員路過,見著寧初夏便靠了過來:“老板,中午飯您吃了嗎?”她脖子上系的領巾和其他人不是一個顏色,是餐廳里的大堂經理,和寧初夏的交往也要隨意一些。 “不了,吃過了。”寧初夏淡定地點了點頭,稍微介紹了一下,“這是我爸我媽。”方青青就跳過不介紹了,她來過餐廳好幾次,也是熟面孔了。 寧初夏看出對方在躊躇要怎么稱呼寧爸爸和寧mama,便笑著揮揮手要她先去忙了,她還不至于為了招待父母興師動眾。 寧爸爸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他看著女兒久久,竟看不出一點熟悉的影子。 這時候他甚至覺得,女兒反倒是和他那個當老板的舅舅有些相似了,讓他反倒是不知說什么是好。 寧初夏也看到了寧爸爸和寧mama渾身不自在的模樣,她有時候也覺得這就是當代親子關系的反應,在國內不少人,一日做子女終身是子女,對于父母來說,她這時候越是顯得從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們便會越茫然,因為這和他們概念里的女兒完全不重疊。 所以說有時候愛這東西很好,可也會成為束縛,君不見有的人四五十歲了,父母維護起來還會說一句“他/她不懂事”,但其實誰又能真不懂事一輩子呢? 方青青安安靜靜地在旁邊圍觀,她插手到這已經有些手長了,她沒打算過度干涉。 沉默久了,便也就成了尷尬,寧初夏不著急,只是慢慢地坐著,看著周圍的店,她多的是耐心。 “初夏,你這怎么開這么多店都不告訴我們呢?”寧爸爸忍不住問,女兒這版圖開展得越來越快,他被遙遙甩開,一切失去掌控的感覺很難受。 寧初夏:“我不希望你們擔心,而且這些事情是我的事業,我能處理得來,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每件事都和長輩匯報的道理呢?” 她注意到寧mama和寧爸爸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就知道兩人心中的糾結和畏縮。 雖然這世上處處喊著平等,但無論是人和人相處還是其他的事情上,總是要有一個在上風一個在下風。 之前原身和父母相處時,她便是永恒的下位,低頭又低頭,妥協再妥協。 寧初夏做的這些事情,其實是在一點點脫離父母的掌控——這點看起來很容易,但其實很難,最簡單的,就是電視劇里常出現的“我們斷絕關系,老死不相往來”,但這一是不符合原身的需求,原身從來沒想過拋棄父母,她怪的是自己不爭氣;二是這粗暴的行為,也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一般來說離家出走多年,又其樂融融起來的實在少見,那都是又有人妥協的結果。 她先是先斬后奏,提出辭職,在父母面前初次展現出她開始為自己人生做決定的想法,當然這一步是最痛的,所幸寧初夏畢竟不是原身,雖然受到內心情感影響,但也不至于太傷心。 再然后,便是事事走在父母面前,在父母逼迫她回歸“正軌”之前,率先提出她已經想好的另一條路,并在父母的質疑面前,展現出自己的不天真,和做好準備,并適當地表明不滿。 這感情上不難,但很多人都不明白。 很多人在想脫離父母掌控且又不希望和父母斷絕關系時,時常會來一招道德綁架,父母綁孩子用的是“失望”、“經濟不支持”、“關系決裂”,孩子呢也一樣會綁架,他們只說夢想,只說“自己要被逼死”,只說自己窒息。 這也沒大錯,但父母本就把你當孩子了,你越是過于歇斯底里,越是顯得沒有章法對未來毫無規劃,他們就越覺得你是在失望,在任性,在孩子氣,你所謂的成長,他們只看做是孩子去外面摔一跤就知道痛回來。 寧初夏之后做的便更簡單了。 分開居住,這無論在世界何處,那都是有獨立的含義的,如果能好好經營好自己的生活,這還意味著你擁有掌控自己生活的能力,當然,這也得仰仗寧爸爸和寧mama身體健朗,否則寧初夏都怕把他們倆氣出個毛病。 距離產生美的同時,寧初夏從未停止過對父母的關懷,但這關懷是不包含控制的,每次父母只要想追問她的生意,她都會閉口不談,在這期間,寧初夏更是牟足了勁發展事業,好讓父母看到,她的計劃是會變成現實的。 而現在,就到了收割成果的時候。 “這能是小事嗎?” “這當然是小事。”寧初夏笑得輕松又灑脫,“媽,你知道我現在開了多少家店嗎?” “多少?”寧mama喃喃問。 寧初夏掰著指頭數給母親看:“居酒屋一家、融合菜餐廳兩家、奶茶店三家,還有加盟的部分和我轉讓出去的,我總不能每次打電話問問你吧?舅舅也一樣不會什么事情都問過你和外婆啊。” 寧mama脫口而出就想說那哪能一樣,可又咽了回去。 其實這些剛剛方青青也和她說過,只是女兒再這么一講,她更加驚訝。 寧初夏拿起手機,在群里轉發了一整套她早就準備好的聊天記錄:“這是幾家店面的定位還有餐廳照片。”多選后選擇逐條轉發,簡單又輕松。 寧爸爸和寧mama同時做起了低頭族,兩人在看的時候,還戳到了女兒說的點評網站鏈接。 他們不太懂這評價的排列機制,畢竟平時從沒使用過類似的網站,只知道一點開,這里面全都是好長的評論,而且都是夸的。 寧爸爸認真看向女兒:“你現在這幾家店面的流水怎么樣,都能盈利嗎?你又開新店,資金會不會有壓力?我看你招了很多人,管得來嗎?” 面對寧爸爸的疑問,寧初夏耐心地挨個回復:“現在店面都是盈利中,之所以會開新店,我是根據目前的流量做過評估的,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而且公司的前景很好,想投資的人也有很多,管理人員的話我這里也招了不少。” 她連父親沒問的部門也一起回答:“現在我正在打造品牌,像是夏時茶這個品牌,目前在省內的營銷就花了不少,在我計劃里,三年內應該就能在全省鋪開,到時候根據口碑和競爭壓力,我會考慮在省外開,我主要的傾向是和其他奶茶店一樣去做原料,做上游企業……” 她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寧爸爸和寧mama眼神里的迷茫,講得從淺到深,隨著話題的深入,漸漸地到寧爸爸聽不懂的領域。 什么品牌化戰略,什么渠道……他們聽得越來越迷糊,女兒甚至還說了什么開網店,線下超市鋪貨,這些都是什么? 只是看女兒侃侃而談,他們也不好阻攔讓女兒停下為他們解釋,總不能說自己根本沒聽懂吧? 寧初夏在兩老眼睛都繞成蚊香圈之前打住了:“我之前和幾個業內人士研究了這個計劃,他們都很看好,我現在還年輕,正好能趁著發展的機遇好好發展。” 他能說什么呢?寧爸爸又只能回答一個干巴巴的“好”,如果說之前他還能玩大家來找茬挑問題,這回他連女兒的戰略都聽不懂了。 寧mama這才想到了能說的話:“你要謙虛,不要驕傲,你多向你舅舅,你青青姐學習,你看你舅舅開了那么多的店呢!而且我還是覺得你太著急了,你舅舅花了這么多年呢,都不著急,你著急什么?千里之堤毀于蟻xue,基礎不打好,其他還說什么呢?” 寧初夏心中嘆氣,寧爸爸和寧mama至今為止的所有行動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可每每發生時她還是很感慨,看來還是只能那樣做了。 才發完言的寧mama一瞬間僵硬了起來,正坐在對面的女兒和方青青交換了個極為微妙的眼神。 “媽,你們不懂……”寧初夏伸出手揉了揉額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吧,這時代不太一樣,我和舅舅也不一樣,我有我的成算,您就放心吧。” 分明只是“你們不懂”這四個字,卻讓寧mama忽然大受挫敗。 方青青也適時的幫腔:“姑姑,我爸都說了,初夏比他年輕的時候強多了,我也和爸爸說過一點初夏的方案,爸爸都很贊同。” “是,是這樣啊……”寧mama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她曾經在女兒面前天然地優越不知道何時打了折扣,“我只是覺得我該給你些建議。” 寧初夏身體微微前傾,她故意直直地看向母親,好讓寧mama不能回避她的眼神:“媽,你難道希望我生意失敗嗎?” “不,我沒這么想過!” “那你和爸怎么到現在還在說這個?”寧初夏沒忘了關心一下旁邊的父親,“以前你們說我不行,因為我讀書不好;辭職的時候說我不行,因為我無知;我告訴你們我準備好了你們說我不行,因為沒有原因,我就是不行;現在我也算是事業有成了,又怎么還是不行呢?” “我們也不是說你不行的意思,就是怕你……” 寧爸爸的話被寧初夏打斷:“怕我什么呢?爸媽,我這話不好聽,但是你們會成天擔心舅舅管理不好公司嗎?說到底,你們還是不相信我。” 寧初夏平靜道:“如果我真的沒能力,那就算你們提醒我再多,幫我再多,這公司一樣會倒閉,不是嗎?難道以前我不會讀書,你們給我找了輔導老師,我就能考上首都大學了?” “但,但……” 寧初夏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辯白有些詭辯的味道,所以迅速地進入到了下一個話題:“爸媽,目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努力做出來的,這成就可能比不過舅舅,比不過別人,但我是滿意的,你們很不滿意嗎?” 他們能勸女兒要錢需,可在女兒認真地問是不是有不滿的時候,他們肯定不能這么回答吧? “沒有,真沒有。” “爸,媽,你知道我以前多不喜歡你們替我找問題嗎?在你們的嘴里我好像永遠有問題。” 今天的問題,全都是難以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