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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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努力去辨認口型的功夫, 突然前車門猛的甩開, 像野獸張開了沒有利齒的嘴, 陰森森的冒著寒氣。 吳歆藍越發(fā)的激動甚至加上了肢體動作, 這下宋承終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坐下!趕緊坐下! 白色的霧氣攜帶著燒焦紙張的味道慢慢的侵入而來, 胡容一把拉過宋承躲到了后面的座椅下。 他們擠在這狹窄的空間里肩貼著肩,兩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緊張。 宋承看到打開的前門走上來了一個神情恍惚的青年, 他的身后跟著一大團nongnong的白霧。 那青年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 在這沒有色彩的世界里宋承辨認起來有幾分吃力。 尤其是那青年的衣服上還沾染了不少亂七八糟,類似顏料般的東西。 看上去像個美術(shù)生。 青年緊張的身體繃的很直,他快速瞄了一眼車內(nèi)的情況, 絲毫沒有上前搭話的意思,連忙在靠近后車門的位置坐了下來,好似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趕一般。 而青年上來時帶進來的白霧翻涌著,緩緩的停在了中間的位置不動了。 下一秒車門沉重的關(guān)上,公交車再次晃晃的向前行駛著。 緊接著霧氣彌散后露出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當(dāng)宋承看清楚那玩意的真面目時,身上的寒毛控制不住的根根立起。 那絕不是吳歆藍口里簡簡單單的白色瘦長的身影,而它跟眼前的這東西比起來實在是太籠統(tǒng)了一點。 一個躲藏在白色長布之下宛如鳥類的存在,可是它又有著人類模樣的身軀。 宋承很難去形容那東西給他的感觀,寬松的白布掩蓋不了它形似鳥頭的輪廓。 而長長的尖喙頂?shù)陌撞纪黄鹨粔K,好似下一秒鐘立馬就會動起來一樣。 宋承心里默默的捏了一把冷汗。 它靜靜站在那里紋絲不動,臉朝著后門,好像一座鏤刻失敗的高大雕像。 原本不算小的空間瞬間陷入了莫名狹仄與窄小的錯覺中。 宋承遲疑的和胡容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和愣怵。 吳歆藍不是說上車的是瘦長的白色影子么?眼前的這個明顯和她描述的不符。 而女人依舊縮在座椅上,要不是她緊繃住骨頭凸起的背部,宋承差點以為她已經(jīng)在這恐怖的氣氛下睡著了。 胡容邊用口型邊打著手勢和他交流,目前他們都不知道眼前的東西是什么,而唯一得到的信息則是吳歆藍驚恐之中提醒的坐下。 那女的肯定隱瞞了什么!胡容臉色不好的比劃著,幅度也不敢太大,以免一個激動將宋承頂出去。 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事情明顯和吳歆藍當(dāng)初說的,大相徑庭。 宋承搖搖頭按住了他躍躍欲試的身子,也許并不是吳歆藍說謊。 而是隨著吳歆藍的夢境越來越深,那些東西也越來越清晰。 窗外依舊黑漆漆的一片,他們不知道等會靠站上車的會是什么東西,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后車門才會開。 他小心翼翼的露出半個頭,那詭異的東西就出現(xiàn)在視線里,靜默的注視著窗外紋絲不動。 看上去好像并沒有什么大不了。 宋承縮了回去和胡容比劃了幾下,再不出去兩個看上去瘦弱但體型并不小的大男人,真的快要蹲不住了。 胡容痛苦的挪了一下位置,等著趴在他身上的宋承先起。 青年快速的起身,然而還沒等到胡容站好,突然宋承猛的將其按倒在座位上,自己也險險的坐了下去。 鼻尖略過一股淡淡的腥味,而那原本在三米開外雕像般的東西,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兩人的面前。 宋承心里瞬間炸成了一片,冷汗從額角緩緩的滑過。 誰能想到他在站起來的剎那,猝不及防的看見了那東西的正面。 空洞突起的眼眶在白布下印出一個清楚的輪廓,宋承感覺自己身上微微發(fā)寒。 一道強烈且陰暗的視線落了下來,如芒在背。 宋承和胡容兩人表情僵硬,目視前方一動不敢動。 它什么時候調(diào)的頭! 宋承來不及思考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公交車又一次靠站了。 這一次會上來什么樣的東西?他凌亂成一團的思緒快要就此凝固。 前車門“啪嗒”一聲彈開了,這一次上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禿了頂?shù)闹心昴凶印?/br> 他穿著一身價格不菲的西服,手戴鉆石星表,神情惶恐嘴巴微微顫抖的念叨著什么。 宋承在看向中年男子的同時,那人也在回視他們。 就在他以為禿頂男要過來說些什么的時候,那人只是欲言又止的快步走到美術(shù)生的身后坐下。 位置同樣靠近后車門。 而后門,是下車的地方。 宋承心里微微一顫,很多想法一閃而過觸碰到了核心的邊緣,可又很快隱匿在了支零破碎的信息中。 不知道這輛公交車開往哪里,又具體到什么地方可以下車。 原本他和胡容在進來之前,后者為了以防萬一無法掙脫這虛無的世界,特意將一塊通體烏黑的驚堂木鄭重的交給了雷盛。 雷盛就是吳歆藍尚未結(jié)婚的未婚夫。 一旦他們?nèi)雺舻臅r長超過規(guī)定的時間,雷盛就必須將這塊驚堂木當(dāng)場拍斷,以喚回游離在外的魂識。 而胡容為他們設(shè)定的安全時間為一個小時。 如果一個小時到了還是找不到吳歆藍被鬼糾纏的原因,他們也無能為力。 而時間滯留過久,那造成的后果可不是他們能承擔(dān)的起的。 中年男人坐下后,前車門并沒有關(guān)上,而是在霧氣堪堪的翻涌下,一只蒼白瘦骨嶙峋的手探了出來。 這一次上車的是一個骨節(jié)長反了的渾身赤裸的畸形女人,錯位的膝蓋使其完全無法站立,只能像一只在地上抽搐著蠕動爬行的昆蟲般,緩慢的前進。 宋承眼睜睜的看著那東西吃力的爬進了車廂,車門便毫不留情的再次關(guān)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而那個被黑發(fā)掩蓋住面容的女人還在努力的挪動,她爬過吳歆藍的腳邊陰森森的探起亂顫的頭顱,好似在尋找著什么一樣繼續(xù)爬行。 胡容碰了碰宋承的胳膊,它不會是沖著我們過來的吧? 宋承不知道只能輕微的搖搖頭,如果那女人真的要過來,首先經(jīng)過的便是堵在他們面前的那座活雕像。 搞不好這兩個家伙還會打起來,這樣一想宋承心里那股壓迫感緩解了不少。 片刻愣神的功夫,怪異的女人已經(jīng)堪堪的停在了車廂的后門前,緊接著下一秒斷成一節(jié)節(jié)的軀殼猛的弓起,以一種絕對意想不到的方式爬上了后門的頂端。 宋承震驚的看著那宛如爬壁虎般緊貼在后門頂上的女人,大腦一片空白。 而坐在一旁的胡容和他一樣,壓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宋承皺著眉頭觀察起前排的情況來,公交車靠著前門的三排連座到現(xiàn)在都是空的。 而中間左右各四人的單人座,只有靠近后門的一排坐了人。 右邊是第一個上車緊張的咬著著手指的美術(shù)生,他的左邊則是第二個上車肚子頂?shù)睦细叩亩d頭男。 宋承發(fā)現(xiàn)中年男人的雙腿在發(fā)抖,神色惶恐的反復(fù)回頭去看懸掛在后門頂上的怪異女人。 而吳歆藍則坐在后車門后面的第一個雙人座椅上,默不作聲的,好似已經(jīng)將自己的兩個同伙忘記了一般。 胡容和宋承在對方的胳膊上寫著字,進行簡單的交流溝通。 公交車每次開門都會上來一人一鬼,一站一坐,像是伴生一樣。 他們暫時猜不透這一人一鬼之間的聯(lián)系,但從上車的那兩人的動作和神情觀察來看,上了車后立馬坐下來這件事很重要。 重要到他們沒有時間去和同伴交流,哪怕再害怕和不安。 宋承想了想,還是在胡容的手臂上寫下“不能離座”四個關(guān)鍵的提示。 吳歆藍在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就提醒過,而他中間短暫的站起也引來了怪物的注意。 胡容點點頭,一筆一劃的在青年的手心里寫下一個字,等。 外面的天依舊黑漆漆一片,整個車廂內(nèi)寂靜的可怕,暗示著這沒有盡頭的旅途還在繼續(xù)。 而接下來的時間里,隨著前車門三番五次的開合關(guān)閉,上車的人和鬼越來越多,逐漸填滿了這不大的車廂。 每一次開門只有前車門打開,且上來的人數(shù)永遠是兩位,一前一后,一人一鬼。 隨著人數(shù)的增多,后車門周圍的座椅率先被坐滿,再往后來的人只能心有不甘的坐到后排去,或者坐到了前門口。 胡容和宋承的位置距離后車門并不近,甚至離吳歆藍還有兩排的空隙。 即使這樣,他們的前面也坐下了一個黃毛社會男,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面色蒼白的女人。 而跟著他們一起上車的怪物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社會男的身后是一只由多個肢體交纏糅雜在一處的巨型黑色大狗。 它的狗頭已經(jīng)完全腐爛散發(fā)出惡臭,眼眶里還有白色的蛆蟲來回的拱動。 而它的身下八只腳錯亂的生長著,背脊上還背著一顆高度壞死的白色狗頭,發(fā)黑的舌頭耷拉著伸了出來,粘稠骯臟的口水全部滴落在了那男人的腳邊。 黃毛顫顫巍巍的努力縮著身子,整個人都快靠在了那名紅色衣裙的女人身上。 而那女人毫無反應(yīng),只是用溫柔愛撫的目光注視著那被淹沒在眾多怪物中間的,白色骷髏架子。 那具骷髏架子顯得那么瘦小絲毫不起眼,隨著車輛的顛簸而左右晃蕩。 宋承看著看著還覺得有幾分可愛,忍不住戳了戳胡容的胳膊。 那骷髏架子,死之前年紀(jì)應(yīng)該不超過十五歲吧?看上去挺小一只的。 胡容搖搖頭,面前的骷髏雖然體格不大,但年齡應(yīng)該是成年人的。 辨別的辦法就是觀察顱骨骨片之間鋸齒狀的骨縫是否愈合,隨著年紀(jì)的增長,骨縫逐漸愈合直至完全消失,而眼前這具骷髏確實沒有。 當(dāng)然這只是一個大概的判斷,倘若這家伙要是摔過腦袋把骨片摔掉了,也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 胡容心里嘀咕著,可惜這些話他沒辦法講給宋承聽,越想也就越發(fā)的無聊起來。 隨著公交車上的人和怪物越來越多,座位已經(jīng)全部坐滿了人,車廂也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绍囕v還在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