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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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時6分0秒 愿現世安穩, 不枉此生。 ― 夜色深重,驟降霜寒。 聯絡的終端始終亮著微光。 昏瞑朦朧,隔霧一般。 立花躺在睡袋里, 冷冰冰的風摔在她的臉上,激的少女唇角抽動了一下。 她眼珠幾番滾動, 最終睜開眼眸, 透著茫然的金色眼眸里倒影著夜色。 少女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扭動被睡袋裹成蟬蛹似的身體, 掙扎著起身。 映入眼中的,便是立夏還坐在睡袋上的背影。 他周身落了一地霜色,細碎的冰碴打在他的發梢上,沁入發間化作水汽。濕漉漉的,打綹的發尾。 朦朧的光, 模糊了少年的背影, 披上一層光絮白絨的滾邊,不甚清晰。 他的背影那么孤獨,似乎將要融入寂寂夜色,無法分割。 立花看得感覺有些不舒服, 她不舍的將右手從溫暖的睡袋里抽離, 揉了揉眼角, 悶聲輕喚道:“立夏……?” 帶著困倦的尾音,還未完全褪去的睡意。 聞聲,立夏向她回過頭去, 打碎與夜融合的破碎感。 “立花?”他語氣微訝, “不再多睡一會兒嗎?” “哈啊――”立花打了個哈欠, 揉了揉自己因吸入冷空氣而酸澀不已的鼻子, “嘶……被凍醒了, 馬上就繼續睡。” “需要生火嗎?”立夏一邊問,一邊拾起一端焦黑的木枝,捅了捅將熄的火堆。 “不用了……只是降溫降的太突然才會醒過來啦。這邊的溫度真是沒有一點規律,突然之間就這么冷了。”少女嘟嘟囔囔的說著自己的不滿,又佯裝困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經意的問道:“立夏夏呢?是睡醒了,還是一直沒睡?” “……很快就睡。”少年避開了少女清明的目光,透著股欲蓋彌彰的意味。 立花眨了眨眼睛,用剛睡醒的腦袋慢吞吞的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這,這不就是完全沒睡嗎!? 可惡的立夏夏,你這是想渡劫飛升啊! “熬夜的孩子小心腎虛哦?”少女笑得陰惻惻的。 “腎不腎虛我不知道。”立夏聳聳肩道:“倒是立花花,再不繼續睡小心長痘。” “笨蛋立夏夏!”立花氣憤的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為了誰啦。” “……對不起嘛。”立夏慫了,他麻溜的抽出坐在屁股底下的睡袋鉆了進去,“我現在,立刻,馬上就睡!” 當對話不再繼續,夜晚就前所未有的安靜了下來。 少女聽不見蟲鳴,也聽不到鳥類的振翅,安靜得令人有些不適應。 只有那些呼吸告知,這個世界還活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迎著天上微弱的光,看到不遠處的立夏一個鯉魚打挺,又坐了起來。 他麻利的剝開了自己的睡袋,把睡袋墊在了屁股底下。 非常的熟練,一看就是個陽奉陰違的老手。 “……藤·丸·立·夏!!!”少女咬牙切齒的低吼。 “噫!!”少年嚇得呆住了,他‘嘎巴嘎巴’的轉過頭去,“立、立花花你還沒睡呀?” 他緊張的,像一個被生活老師活捉的熄燈后打小手電的慣犯。 見他這樣,立花反而不好意思再說些什么了。 “欸,立夏很焦慮嗎?”少女慢吞吞地坐起來,嘆了口氣,勸道:“和迦勒底的聯絡不能著急,說不定哪一會兒就恢復了,也說不定哪一會兒又斷開了……總之,像這樣一直盯著是行不通的啦。” “唔。”少年哼出一個音節,聽起來非常敷衍。 立花并不在意,她打趣道:“畢竟眾所周知,鏈接概率比較薛定諤嘛。” “我并沒有在意那個啦。”立夏抓抓自己的頭發,“立花也說了,是眾所周知。” “總之你現在更需要的,是充足的休息。”立花干脆地躺下,“根據斯羅先生說的,我感覺還是分兩路才能更節省時間。當然,就算我不這么說,等明天大家都醒過來修整好后,你也一定會提起吧?到時候再想要休息,可沒有我幫你看著周圍環境啦。” 少年沉默著用樹枝捅著炭火,直到火焰重新點燃,他撿了些樹枝添進去。 “養好精神,睡眠充足,才能有足夠精力應對接下來的各種情況吧?”立花見他忙活半天才又坐下,好言勸說著。 立夏正半舉著手腕,看著聯絡終端投出的虛影。 聞言,他動作頓了頓,沉默片刻后才解釋道:“……不是那么回事。” 立夏神色板肅的簡直不像他,立花愣了愣,奇怪的向他的方向看過去――拜良好的視力所賜,她看見了聯絡人上的‘太宰’二字。 少女瞇了瞇眼睛,心下了然。 “……我還以為,你會就這么沉默到一切結束。”氣氛變得有些奇怪,立花無言了半晌后,才情緒不明的開口說道。 “啊哈哈,怎么說呢……事實證明,我并沒有想象中克制的那么完美,不是嗎?”立夏躺在泥土上,翻了個身,看向光色微弱的夜空,“也不知道太宰現在怎么樣了……當然,不只是他啦,還有很多的人。” 少年闔上雙眼,有很多人的身影在他腦海里回想著。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主動的去回憶那些相處的時光和細節。 街邊拐角處的三花貓,可以摸摸,卻并不接受投喂。 夏日祭上,太宰和中也小先生手拿的紙網,破掉后掀著水花掉下的金魚。 紅的秀美又絢然,吧嗒一甩的魚尾,和著煙花砰然的璀璨,夏夜綺麗。 福澤諭吉先生寬厚溫熱的手掌,不善言辭。 江戶川亂步bug到不科學的頭腦,和帶著孩子般稚氣的舉止。 切原赤也毛躁又可愛,有著這個時期的少年特有的純粹熱血。 老電車車身的銹痕,一場盛夏中水藻的腥味。 初見時,太宰陰郁的目光,講著夏季和花。 夏目貴志細瘦蒼白的手腕,匆匆忙忙的離別。 秋日踩過夏季的尾羽,他在橫濱離開。 一切都是,發生在盛夏的故事。 古老的神秘,揭開綺麗的半面,于六千米之上的雪城,重啟輪回出新的旅途。 少年目光空落落的,他想了很多,末了回味,又好像不記得任何事。 “人生走一遭,我認識了很多的人。”立夏想了想,吐露道:“不過,太宰總歸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存在。” “立夏夏像是在cao心鵝子的老母親。”立花困頓的閉著眼睛,含含混混的回應道。 “我也那么覺得。”立夏嘆了口氣,“我知道……太宰他很聰明,也很敏感。實際上,不論在哪里他都能過的很好……當然,也可能會把自己弄得一團糟。” 少年始終記得那一年的夏天,渾身濕答答的太宰,目光空落落的,清明的渾沌里,是摔死的鳥。 盛夏的陽光與他無關,他站在烈火烹油一般的光里,周身人群聲音喧烈。 他目光陰戾沉肅,問立夏是否喜歡夏季的花。 “抱歉,我說的太多了……明明這個時候不太適合說這些。”少年歉意的笑笑,盡管他知道立花看不到。 “沒那回事吧?說到底,為什么要道歉呢?”少女睜開眼睛,歪頭向他的方向,“我的意思是說……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是人類吧,立夏夏就是太克制自己啦。” “這倒是個新奇的評價。”少年表現的不為所動。 “立夏夏,你這樣是不行的啦。”立花花夸張的嘆了口氣,“緊張和擔心的話就念念叨叨,憤怒就宣泄大吼,開心就放聲大笑……這些都沒關系,立夏夏偶爾也可以不用那么體諒別人。” 立花一邊數落著少年內斂壓抑的情緒,嘴里嘟嘟囔囔的。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少女的神色褪去浮躁,全然的安靜了下來。 立花想了想,第一次將內心深處埋藏的一件事吐露出來,與剛剛相比,她的聲音放的那么輕,近乎微弱如蚊吶。 “……實際上我并沒有那么迷糊和不靠譜。” 立夏見不得她這么說自己。 他心里,立花花就應該開開心心的,痛痛快快的,色調比任何人都張揚明麗。 “請稱之為元氣的jk美少女啦。”少年反駁道。 “不,我現在說的,是我唯一一次偽裝天然呆啦。”立花有些尷尬的繼續說道:“一無所知的接過獻血的表格,是為了讓更多生病的,需要血液的人,不至于缺少‘我’的這一份活下去的可能。” 活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花很美麗,天空也很美麗,夏日里少女們飛揚的裙擺,少年干凈帶笑的眉眼。 走在街上遇到一只不那么怕人的小鳥,回到家在床鋪上癱成一條咸魚,wifi和游戲,電影和漫畫書……有什么理由不熱愛生命呢? 少女接下獻血的表格,鄭重的寫上自己的名字。 多一份的可能性,或許微弱,也總有匯聚成汪洋大海的一天。 而之后的――甘愿渡過江洋,翻越大山,走向海拔六千米的雪域之上。 “我只是……為了家人,還有朋友,和一切相遇過的人。”如陽熾烈的少女,第一次說話的聲音里帶上了薄弱的哭腔,“我想要更多一份的可能性,不至于熄滅在我的手里。” 為了,現世安穩。 “別哭。”少年的聲音在凌厲的風聲里,清晰傳來,“立花花呀,已經做的很好啦。” 就算不是稀里糊涂的忽悠。 就算一開始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他們也一定會在震驚過后,接受認可這樣的未來。 接下那份,獻血的表格。 微弱的光縮回腕部的聯絡終端里,少年閉上眼睛。 說起來,迦勒底的聯絡終端,拋開初始的在靈子轉移后與迦勒底做聯絡使用,后續還被添加了不少新的功能。 譬如在海拔六千米之上的迦勒底,代替手機,可以和現世的人取得聯系。 又或者根據空氣濕度分析天氣狀況,還有限時時間。 立夏注意到,終端的時間變了。 不再顯示日期,時間也從剛到這個特異點的6時6分6秒進行倒流。 6秒,變為0。 直覺告訴他,不能等到這個數字重新歸為6,否則,將一切都無法挽回。 “……晚安,立花。” 回應他的,是少女陷入睡眠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