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俠感覺從自己睜眼開始起, 事情的發(fā)展就開始逐漸脫離他能理解的范圍。

    不過這并不影響他表明善意：“我不是什么壞人……”小丑俠上前一步，才想好好解釋，就被對面那兩個就差把敵意寫在臉上的員工用眼神釘在原地。

    “……”小丑俠尷尬地扶扶帽子, “呃, 我以為你們救我是因為知道我是誰?！?/br>
    但他林一手抓著盧瑟的手臂, 一手撐著由迦可汗的手，努力站直身體, 強裝鎮(zhèn)定：“你, 你不是小丑嗎？”

    “呃，jokester（小丑俠）？不是joker（小丑）。”小丑俠糾正道。他也是見多識廣的超級英雄了，一下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所以這里其實是平行宇宙？這里的我很壞？”

    ·

    小丑俠給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院長解釋了一番平行宇宙的概念, 總算讓小院長不再看到自己就腿軟了。

    新入院沒過一個小時, 小丑俠就經(jīng)歷了一遍同事排擠，他倒是不知道小院長曾說過“如果和超英扯上關(guān)系就閉院”的話，只知道自己因為過于誠實，不僅和副院長失之交臂, 還差點被同事們排擠成廁所清潔工。

    還好院長英明，沒有聽信讒言，雖然依舊對他的到來痛不欲生的樣子，但還是給他安排了個體面的工作：“我早想在療養(yǎng)院里加點娛樂、消遣類的項目了。之前我有在經(jīng)營指南上看到過書報亭、流動攤點一類的推薦的，當(dāng)時沒閑錢, 現(xiàn)在有資金又有閑人的話, 那就購置一個禮品店吧, 賣賣禮品氣球什么的。”

    但他林口中的禮品店，其實就是個類似小推車一樣的店面, 面積不大, 高高低低堆滿了各種零食禮品, 桌臺角落還系著彩色的氣球。小丑俠本來還擔(dān)心，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會不會也和院長一樣看到他害怕，結(jié)果換上員工服，他就和任何一個在游樂園里服務(wù)的小丑一樣了，即便不吆喝，他的店鋪也會從早到晚擠滿人。年幼的小病人會高高興興跑來抱著他的腿、找他玩，年長的病人也會過來和他攀談，甚至還有幾個年輕的女患者，還會和特別靦腆、一逗就結(jié)巴的小丑店長曖昧的調(diào)情……

    杰基有的時候下班，辛勤地上下搬貨收拾店鋪時，恍然間都有一種回歸從前平凡生活的感覺。那種心靈上的平靜，令他受到觸動，幾次看著金紅的夕陽潸然淚下。最讓他感到滿足的，還是小院長在他的認(rèn)真態(tài)度下漸漸放下了本能的害怕，真誠和他道了歉。后來，如果院長公務(wù)比較閑，但他林還會提前下樓和他一起為禮品店一天的工作收尾，算算賬、整理整理貨架什么的，拾掇完了一切，兩個人再說說笑笑一起去廚房打飯。

    杰基簡直太喜歡這里的生活了，不論是環(huán)境還是人，這里簡直就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和平之島、世外桃源，他喜愛這里的病人，喜愛這里的同事，喜愛這里的朋友——就連保安小佐還有研究員小盧時不時的挑釁挑刺都顯得格外可愛——他們還口口聲聲試圖證明自己非常邪惡、非常殘暴呢，可事實上他們連故意扎破他一個氣球都不敢！

    愉悅的生活環(huán)境能激發(fā)人的工作熱情。杰基本就是一個十分認(rèn)真的人，在這種情況下，自然對自己的小店鋪更加上心。一般員工大約八點半左右才會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準(zhǔn)備上崗，他常常七點左右就開始布置自己的鋪面，準(zhǔn)備打折公告或是新的裝飾物。

    這一天，杰基也是迎著七點的朝陽，早早走進療養(yǎng)院門口的禮品店，準(zhǔn)備開張。

    剛轉(zhuǎn)下一樓，他就被刺目的反光閃了下眼睛，本能擋住后透過指縫瞇眼一看，杰基差點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下來：“院，院長?。。　毙〕髠b被嚇結(jié)巴了，下意識轉(zhuǎn)身就要跑去找院長。

    只見療養(yǎng)院門口不知何時被堆滿了金幣、魔晶，還有許多新鮮的海魚在地板上彈動。禮品部側(cè)面，連通地下室的那扇門吱呀一聲打開，擠出幾只僵尸保安，都直勾勾看向那座金山：“好……香……”

    小丑俠正準(zhǔn)備喊“別動！我去叫院長！”，就見平時非常守規(guī)矩的僵尸們像是中了邪似的，互相爭奪、推搡著對方，試圖從門口擠出來，脖子也是伸向金山的方向，活像那里放的不是金幣，而是老祖宗鬼做的腦花。

    小丑俠嚇了一跳，這情形也不能就這么丟下金山就不管了，忙又下了樓，跑到地下室鐵門邊，把一看就不正常了的僵尸們使勁懟回去，又拖來禮品店的拖車堵上了，才手忙腳亂地掏出聯(lián)絡(luò)器，撥通院長的通訊：“……院長??！”小丑俠感覺著腳底下的鐵門，正被僵尸們用力捶打，冷汗都快流下來了，“救命！門口有人放了一堆東西，僵尸們好像暴動了！”

    正喊著，小丑俠又瞧見幾個吸血鬼員工也流著口水走了進來，眸色因為饑渴而變得格外鮮亮：“好，好香??！”

    吸血鬼們算得上是比較有理智的了，沒像僵尸們那樣奮不顧身，還能發(fā)出質(zhì)疑：

    “奇怪，沒看見血啊？”

    “也沒有毛血旺……”

    “好像是那個蛋的香味兒，不是，蛋里那不就等于是羊水兒嗎，怎么……哧溜，怎么這么香呢……”

    但他林睡的正香被call起來，急匆匆披了衣服坐電梯下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有只吸血鬼痛苦地摸著自己的嗓子：“院長，那個蛋！你快把那個蛋收起來，藏到你身邊，我們就聞不到味道了?！?/br>
    但他林順著吸血鬼指的方向一看，嚇了一大跳：“嚯！這，這是，怎么回事？”他震驚之余，倒是沒忘記拯救員工們于苦海之中，手腳并用順著金山爬上去，把那顆足有西瓜一樣大的黑蛋抱住了，“誰送來的啊，誰看見了？”

    大黑蛋一進但他林懷里，原本那種誘人的味道便驟然被切斷了，吸血鬼們紛紛長舒一口氣，小丑俠腳下的鐵門也不再哐哐作響了。有個吸血鬼員工從金山里摸出一片闊葉，盯著看了一會后，臉?biāo)⒌囊幌录t了：“院長……”

    但他林迷茫地湊過去：“啥??？你臉紅啥啊？”

    闊葉葉面上用尖銳的東西刻著兩行字：

    【按照與宇宙島的合約，送來這些年的房租和感謝的特產(chǎn)?！?/br>
    難怪吸血鬼臉紅呢，他們當(dāng)初得知新島主的事情以后，根本就沒想過規(guī)規(guī)矩矩付房租的事，單想著怎么霸占私島了。

    但他林低頭看看自己懷里那顆坑坑洼洼、黑不溜秋的蛋：“這、這也是特產(chǎn)?。俊?/br>
    吸血鬼員工直吞口水：“它好香啊，要不做個蛋花湯……”

    話音剛落，但他林懷里的蛋就抖了起來，一邊抖一邊試圖往但他林衣服里鉆，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似的。

    但他林：“……”

    什么鬼啊，活蛋?。∷吞禺a(chǎn)的能不能再講究點了，這還讓他怎么下得去手打蛋花、做蛋羹、蒸蛋糕……

    但他林剛剛都已經(jīng)想好蛋的一百零八種吃法了，這會只能強忍失望，堅定道：“不準(zhǔn)吃，都不準(zhǔn)看，我，我回頭看看它孵出來是什么吧?！?/br>
    要是只史前巨雞或者史前巨鵝什么的，就把它一半紅燒，一半清蒸，分了吃掉！

    ·

    “租客”們送來的房租，很快就被跟屁蟲來收走了。但他林本來還想，是不是驚喜獲得了一筆巨款，卻被跟屁蟲告知那些都不可轉(zhuǎn)化為美金，金幣和魔晶唯一帶來的改變就是但他林的銀行賬戶多了兩種儲存單位。

    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用??！

    但他林氣得找跟屁蟲理論半天，然而跟屁蟲翻來覆去就那么兩句：“不符合規(guī)定，療養(yǎng)院不予兌換”“不可私自兌換，此為醫(yī)院儲備金”。就是說破喉嚨，也沒松口。

    但他林這幾天唯一的慰藉就是那顆大黑蛋了，里面的生物好像知道他心情不好似的，每次但他林一抱，它就沙沙地晃，像小狗窩在主人懷里擺尾巴似的，弄的但他林感動地保證：“崽啊，我不吃你了。就是你真的是史前巨雞、巨鵝，我也養(yǎng)你，給你找對象……”

    小多原本還很嫉妒這個蛋憑什么能獲得院長青睞的，后來聽聞但他林對大黑蛋的定位，頓時改變了態(tài)度。每天三次定時向但他林匯報以后，鐵打不動地也和大黑蛋問候、告辭，完全是當(dāng)太子供起來了……

    只有約翰是清醒的，提醒但他林：“你別看它現(xiàn)在是個蛋，這么乖，以后長大了不知道多調(diào)皮……”養(yǎng)崽經(jīng)驗戶事先聲明，“到時候我可不會幫你帶！”

    但他林這會正是對蛋最上心的時候，哪里聽得進去約翰的勸說，天天別說上班了，就是睡覺也抱著。

    在那之后的某天夜里。

    但他林和往常一樣，洗了個澡，抱著蛋入睡。臨到半夜三點，懷中安安穩(wěn)穩(wěn)的大黑蛋突然劇烈晃動，把但他林搖醒了：“怎……怎么了，要出殼了嗎？”但他林睡眼惺忪地坐起來。

    院長辦公室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院長，剩下的吸血鬼來了?！?/br>
    但他林一下精神了。

    太好了！他等了好久的新地，終于來了！

    …………

    嗚嗚哭泣的吸血鬼里，大長老和二長老鼻青臉腫地趴在地上，形容尤其之慘。按照吸血鬼的恢復(fù)能力，這種皮rou傷該是很快就會好的，也不知道暴揍他們的保安小佐和人事小多是用了什么手段，那些傷非但沒消，還越發(fā)的疼了。

    但他林和夏洛克一起進來的時候，穿著保安服的由迦可汗正踩著一只半死不活的吸血鬼，暴怒地咆哮：“我都沒敢動院長一根毫毛，你們哪來的熊心豹子膽？！還想斷頭飲血，嗯？還想斷嗎？還想飲嗎？”

    吸血鬼們?nèi)缤蚋醾円话銛D在一起瑟瑟發(fā)抖，驚恐地?fù)u頭：“不斷不斷……不飲不飲……”

    但他林吸著涼氣掃了一遍地上的吸血鬼們，感覺這回的侵入者傷得比上次布魯斯還在時還慘：“好好好，停手了……”打壞了回頭開新地，沒有員工怎么辦！

    夏洛克對吸血鬼們的苦痛置若罔聞，之前還有一只妄想咬約翰呢！被他親自動手收拾了一頓，就是趴在地上到現(xiàn)在還沒動彈的那只。

    他搬了個椅子坐下，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開口：“還有人沒來嗎？”

    三長老從房間外面擠進來，幸災(zāi)樂禍地欣賞了一圈坑他們的族人倒霉的樣子：“齊了，這會全族都在這兒了?！?/br>
    夏洛克點點頭：“你們并不是居住在濃霧里，但我們卻從未在濃霧外找到你們。一定有某個空間是我們未發(fā)覺的——這個空間在哪里？這個空間是誰開辟的？”他的目光在眾吸血鬼身上迅速劃過，一眼便揪住還試圖遮掩自己的大長老，“你。你就是他們的頭領(lǐng)?！?/br>
    夏洛克敏銳的視線逡巡著大長老的面龐：“你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br>
    大長老還想嘴硬：“我不——啊！你，你別過來！我說！我說！”他驚恐地拼命往后挪了挪身體，遠(yuǎn)離紅著眼睛逼近的由迦可汗，“我我我不知道這個空間是誰開辟的，但我聽族長說過……他是意外進入這個島的，后來在島上人的幫助下建立了我們的族地，轉(zhuǎn)化了我們，具體是誰幫忙的我也不知道，只能問族長……”

    夏洛克瞇起眼睛：“你們的族長在哪？”

    大長老：“他，他在意大利佛羅倫薩的沃特拉城里，是沃爾圖里家族的一員……”他看著夏洛克的表情變得似乎有些不滿，頓時驚慌的放大聲音，“我可以寫信！我可以請他過來，拜托，拜托，不要讓他再傷害我……我們。”大長老在周圍吸血鬼們投來的目光中勉強改口。

    盧瑟面無表情地遞來紙筆，已然看透了一切。

    這，分明，就是個無限套娃……

    ·

    夜襲之夜過去，療養(yǎng)院重新回歸平靜。新的吸血鬼已經(jīng)被送去培訓(xùn)，員工也基本攢齊，只等那位沃爾圖里的族長一來，撬出秘密便能開啟新地。所有的人類員工都對此期待不已，因為新地的開啟一拖再拖，他們的員工宿舍樓都已經(jīng)拖延了幾個月了，誰都不想再和不熟悉的人擠在一起，尤其是由迦可汗，他何曾住過集體宿舍?。?/br>
    讓他暴躁的問題還不止宿舍這一個，更重要的是院長的態(tài)度。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林似乎一心認(rèn)為保安小佐雖然脾氣不好，一天到晚兇兇的，但是本質(zhì)上是一個非常可靠的員工。這些天但凡思考什么問題，都會抓住他一起煩惱，然后重復(fù)之前問他蓋不蓋員工宿舍那種無限循環(huán)。由迦可汗懷疑，在這么下去，他早晚要被院長氣出人類說的那什么，心臟病、高血壓！

    由迦可汗痛下決定，一定要想辦法向院長證明，自己是邪惡的！殘暴的！并不是什么可靠的保安小佐！

    但是，具體該怎么做呢？

    “……嗯，嗯，我知道。你很壞的，特別壞?！钡致犞慑瓤珊乖谒叺谋┖?，一臉微笑，半點沒有害怕的意思，左右掃了幾眼以后，把自己手上的餐紙巾塞進由迦可汗手里，“那你隨地扔個垃圾吧?！?/br>
    由迦可汗：“……”

    療養(yǎng)院要求員工必須行善事的限制，和必須聽從院長命令的限制，同時作用，他頓時像被夾在兩堵無形的墻之間，動彈不得。

    但他林哈哈大笑，拍拍小佐的肩膀：“隨地扔個垃圾而已！看把你給嚇的……都僵成這樣了！”但他林用哄小孩的語氣安撫道，“不扔了，咱們不扔了，放松哈?！?/br>
    由迦可汗：“……??！”

    ?。。。?/br>
    早晚他要鯊了這個可惡的院長！

    經(jīng)此挫折，由迦可汗一定要證明自己是邪惡反派的這個想法，非但沒有打消，反而因此愈發(fā)強烈。這個問題在由迦可汗的腦海里反復(fù)盤旋，幾乎占據(jù)了他的全部思緒。當(dāng)天晚上，他壓抑著怒火，夜不能寐地在療養(yǎng)院里徘徊，思考該怎么證明這個真命題，叫小院長這個選擇困難癥趁早放過他，逛著逛著就無意識地逛進了院長辦公室里。

    多瑪姆的力量本就抵不上新神由迦可汗，根本沒發(fā)覺可惡的小保安，已經(jīng)偷偷溜進了他敬愛的院長臥室。

    黑暗、安靜的臥室里，由迦可汗眼神深沉、充滿壓抑的憤怒地瞪著正在床上熟睡的小院長。以療養(yǎng)院的限制，他能干的壞事最多在“嚇醒院長”和“用馬克筆在院長臉上畫畫”這個程度上，再壞沒有了。

    放在他面前的選擇只有三個。要么放棄，打道回府；要么嚇醒小院長；要么在院長臉上畫畫。哪一個聽起來都非常沒有反派的風(fēng)骨！

    可是，難道就這么無功而返嗎？

    由迦可汗內(nèi)心激烈地矛盾、斗爭著，身體卻已經(jīng)很誠實地向小院長露出的腦袋的方向傾了過去，想看看大概能在哪里下筆。

    就在這時，但他林鼓鼓囊囊的被窩突然瘋狂抖動起來。

    原本一動不動的大黑蛋拼命撞著但他林的胸膛，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怎么了怎么了！這次是真的要出殼了嗎！”但他林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驚得正醞釀著干小壞事的由迦可汗猛地一退。

    但他林揉眼睛揉到一半，驚恐看向房間里的小佐：“你，你進我臥室干什么？”

    由迦可汗面部肌rou掙扎扭曲，心想，要是被知道他是打算趁院長睡覺，在院長臉上畫畫，那他干脆別做神了，也別做反派了，直接在起源之墻上一頭撞死算了。

    由迦可汗憋了半天：“我，來看看蛋。”

    “才不是呢……”

    臥室的角落，突然有一小團陰影動了動。

    陰影幽幽地道：“我看的清清楚楚……他身子都俯下去了，就是要偷親你！”

    那眼神之掙扎、情感之矛盾洶涌……

    想來偷個蛋的陰影：“分明就是暗戀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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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迦可汗：@！#￥#￥@%！@#￥

    那么問題來了：是承認(rèn)暗戀好，還是想在院長臉上畫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