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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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洛晗矢口否決,“在地皇封印魔神碎片時,盤古已經消亡,不可能解開封印。至于羲衡更不可能,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葉梓楠很奇怪地看向洛晗:“你怎么知道不會?” 洛晗一時語塞,她頓了一下,說:“猜的?” 葉梓楠無語,他瞥了洛晗一眼,道:“玄龜前輩正在講歷史,你不要開玩笑。” 洛晗有口難言,她還真沒開玩笑,她真的問過羲衡。凌清宵握住洛晗的手,接道:“羲衡神確實沒有動過封印,如今羲衡神已經隕落,第一種解開封印的方法已然徹底斷絕。第二種辦法是什么?” “第二種辦法更難實現了。”玄龜慢悠悠說道,“地皇宅心仁厚,她怕自己的后人遇到危險,所以在后人血脈里留了特殊的禮物。如果女媧后人真心想解開某個束縛,并且涂上自己的血作為引子,就可以直接破壞任何封印。這個功能,對女媧自己的封印同樣有效。” 女媧和其他神不同,其他神沒有后人,唯獨女媧和伏羲留下了后代,并且生生不息傳承了下去。一個母親總是想的又長又遠,女媧害怕自己的孩子日后遇到危險,甚至被有心人利用、迫害,所以給孩子開了特權,她的血,就是最好的自保武器。 玄龜說著這里,嘆息道:“不過,這只是理論上可行罷了。經過這么長時間,神都相繼隕滅,何況會生老病死的女媧后人呢?因為他們一族的血有獨特效果,被有心人知道后,多年來一直有人暗暗追殺他們。到如今,活下來的女媧后人少之又少,即便有,經過這么多代的稀釋,女媧血脈也非常淡薄了。那丁點效用,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解除上古封印僅有的兩個辦法,幾乎都無法實現。然而可能性低,并非完全不能。 凌清宵不信任何萬一,他問:“有迫害就必然有反抗,就算許多族被覆滅,但只要有人活下來,他們就會比前人更加小心,存活的幾率也越來越大。從邏輯上來說,如今還有女媧后人存世的可能性并不低。前輩,您可知如今,還剩下哪些女媧后人?” 玄龜聽到這里,微微頓了片刻,生出警惕:“你問這個做什么?” “為了避免一個很嚴重的后果。”凌清宵知道自己打聽女媧后代行蹤的行為很可疑,然而他要想避免魔神死灰復燃,就必須知道每一個可能解開封印的人。凌清宵正色,說道:“現在我還不能告訴前輩原因,但是我敢以心魔起誓,我所做的一切,絕不會對天界、對女媧后人不利。” 心魔誓不是隨隨便便發的,一旦說出來就要承擔因果。凌清宵敢這樣說,很大程度上證明了他并無私心。 他是真的需要這些信息。 玄龜嘆了口氣,說:“女媧后人一直處在紛爭之中,幾度陷入滅族絕境。后來,他們選擇避世隱居,不再和外界來往。在他們隱居之前,當時女媧族的族長為了提高存活率,將僅剩的族人分成四支,分別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走去,并且再不許相互聯系。所以,我也不知如今還有哪些后人存世,只知道其中一支往東走去,一直走到世界邊界,與世隔絕,唯有一條暗河和外界相連。暗河每百年開啟一次,其他時間,結界關閉,任何人不得進出。” “極東……”凌清宵低聲重復,忽然說出一個地名,“大荒?” 玄龜搖頭:“我亦不得而知。我已經有幾十萬年沒得到過女媧族的消息了,他們是否存活,如今在何處,我也不知曉。” 問到這里,這次東海之行已經可以結束了。剩下的玄龜也不知,再問下去無益,不如自己去驗證。 凌清宵對玄龜道謝:“多謝前輩。我以心魔擔保,我有生之年,不會做加害女媧后人、加害仙界之事。對此,前輩大可放心。”“ 凌清宵當著玄龜的面立下心魔誓,既是表明立場,也是摘清自己的嫌疑。玄龜含笑點頭:“你身上有神的眷顧,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神?”葉梓楠等人齊齊吃了一驚,驚訝地看向凌清宵。洛晗努力保持表情不變,假裝不知道玄龜所說的“神”是誰。凌清宵沒有給人解釋的習慣,何況,他覺得這種事不需要解釋。 因為這是事實。 凌清宵得到了訊息,不再打擾玄龜休眠,主動告辭。洛晗跟著走了兩步,身形慢慢停下。 風羽嘉已經飛出一段距離,察覺到洛晗沒有跟上,奇怪地回頭:“洛晗,怎么了?” 洛晗笑笑,道:“你們先走,我有些私事想詢問玄龜前輩。” 私事?風羽嘉本能覺得奇怪,玄龜是全仙界的活寶,被所有人供起來的老祖宗,到底是什么私事要拿出來打擾玄龜,還必須要避開旁人? 風羽嘉奇怪不已,而凌清宵只是看了洛晗一眼,點頭應了句“好”,就主動離開。 凌清宵率先開頭,其他人不好再說,紛紛跟上。等所有人走后,玄龜不再掩飾,笑道:“天道歸位,老龜未能遠迎,失禮了。” 洛晗嘆口氣,道:“前輩不必說這些客套話,其實,我們早就見過了。” “哦?”這下連玄龜都意外了,“何時?為何我不曾記得?” “在未來的某一天。”洛晗說,“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是被你們從未來送回來的,目的是阻止一場很大的災難。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是現在,我遇到了一些意外。” 玄龜看出來洛晗是天道,也看出來她身上有時間法則,可是絕然沒料到送她回來的人中,竟然也有自己。玄龜慢慢嚴肅起來,他也意識到,洛晗所說的事情,必是大事。 玄龜問:“什么意外?” 洛晗回道:“用意外來形容或許不太恰當,也可能是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我剛剛回來的時候,你們告訴我說,我穿書了,并且給了我一本寫了后世里幾個重要人物命運發展的書。我按照這本書的指導,不斷嘗試改變過去,可是越了解,我就越發現過去不可改變。一切都向著書中記載的方向靠近,在我的干預下,靠攏甚至更快。我真的,是穿書嗎?” 第118章 原文 玄龜聽后陷入沉默, 他沉思良久,緩緩搖頭:“你說的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我見識有限,甚至都沒法看到你在未來已經見過我。或許, 唯有菩提樹, 可以解答你的問題了。” 洛晗深深嘆氣,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果然, 還是要找菩提樹。 洛晗很無奈, 問:“菩提樹如今在哪里?” “菩提本無樹。它無所在,又無處不在。”玄龜巨大的龜殼發出微微的光,他拿出一個古木令牌, 用水泡托著, 送到洛晗眼前,“這是多年前它留給我的信物。你拿著令牌去找它, 如果它感應到,自然就會現身的。” 洛晗接住令牌,還是滿腦子問號。玄龜似乎給了她一個解決辦法, 但是聽起來, 好像還是沒什么用。 時間不知, 地點不知,只能等菩提樹自己發現? 洛晗對能不能找到菩提樹非常存疑,她將令牌收入吊墜,道:“我明白了, 之后我會想辦法找到菩提樹的。我得走了,珍重!” 玄龜亦緩慢頷首,注視著洛晗不斷遠去。 “天道,珍重。” 洛晗離開玄龜后不久,就看到凌清宵等人站在前面等她。這個距離不會聽到她和玄龜的對話, 但是又不至于太遠,讓她找不到路。洛晗悄悄嘆口氣,狀若平常地和同伴們打招呼,順勢回到隊伍。 卻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洛晗不說,凌清宵也不會問。他們五人事情已經了結,全速離開,很快就躍出海面。回程比去程快了很多,等洛晗再一次回到陸地,時間已到第二年三月。 凌清宵要去大荒尋找女媧后人,鄒季白和風羽嘉也跟著一起去,葉梓楠見風羽嘉表態,同樣加入隊伍。他們五人在海邊休整了片刻,就重新登上飛舟,趕往極東大荒。 他們這一趟東海之行足足耗費了九個月,其中絕大部分的時間在趕路。海面上消息不靈通,洛晗回到地面,才知道這段時間,外界發生了許多事情。 頭一件大事,就是雷烈王死了,夜重煜經過一番斗爭,成了新的雷烈城之王。 飛舟上,他們幾人惡補這段時間的八卦,越聽越覺得迷惑。鄒季白問:“夜重煜怎么就成了魔王?就算他是天才,但是他遁入魔界也不過三年,魔域那么多人,竟然比不過他?” 葉梓楠同樣聳肩:“誰知道呢。可能夜重煜是個修魔天才吧,明明他在仙界資質平平,努力也平平,但是去了魔界,莫名就能一日千里。” 風羽嘉不了解夜重煜,葉梓楠和鄒季白卻分別和夜重煜有過交集。至少在他們兩人看來,夜重煜不算聰明也不算勤奮,如果他能達到凌清宵那樣的修煉程度,或者洛晗那樣獨一無二的天資,突飛猛進倒也能理解。問題就在于,夜重煜哪一個都不是。 這樣一個各方面都普通的人忽然擁有了深厚的魔力,實在無法讓人不懷疑。 洛晗說:“修為上的事情不好說,但是他能上位,其實也可以理解。最近魔域對仙界敵意很大,魔氣越來越稀薄,資源越來越少,魔尊還幾次三番對天界退讓,魔族底層民憤極大,夜重煜利用這股民憤上臺,也并不意外。” 雷烈王剛過了銀河就死了,死狀安詳,身上沒有任何外傷,連押送的人都說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在這個風口,夜重煜站出來,言之鑿鑿地說雷烈王被天宮暗算,一過境就被天宮毒死。 他沒有任何證據,然而魔域中低層百姓哪管什么證據,他們尋到了一個發泄口,就一股腦憎恨仙界。夜重煜幾次運作,不斷激發百姓的對于天界的恨,他再喊出振興魔界的口號,很輕松就收割了一大批擁躉,成功上位。 但是洛晗知道,雷烈王根本不可能是天宮殺的。天帝若是想讓雷烈王死,何必將他送回魔域,而且雷烈王死了,對天宮來說毫無好處。與其讓雷烈城換一個脾性未知、立場未知的統治者,不如繼續留著雷烈王。 可是雷烈王偏偏一過河就死了,這是在他們魔域內出的事情,理論上和天宮沒有關系,但是情感上,很多人都毫無根據地懷疑天宮。 天宮也很冤枉。葉梓楠壓低了聲音,說:“這樁事情中唯一獲利的只有夜重煜,我忍不住懷疑,這其中是不是和他有關系。” 洛晗攤手,道:“誰知道呢。凌清宵發信問天宮了,到底是不是,過段時間就知道了。” 葉梓楠無奈搖搖頭。他突然又想起一樁八卦,興致勃勃分享給洛晗:“夜重煜最近還做了一樁大事。聽說宿飲月龍丹已碎,命不久矣,夜重煜不知道哪里聽來的偏方,竟然要從活人身上挖心,移到宿飲月身上給她續命。正好云夢菡本體是藥草,藥性好,自愈能力強,夜重煜竟然要挖云夢菡的心。” 風羽嘉不認識這幾個人,僅對夜重煜、宿飲月的名字有所耳聞。她聽到挖心,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挖心?” 鄒季白同樣很困惑:“云夢菡?云夢菡不是他的妻子嗎,他們兩人不久前才剛成婚吧?” 風羽嘉更吃驚了:“他們還是夫妻?” 洛晗嘆氣,原來,挖心掏腎的劇情,這就來了。 宿飲月本來就病弱,夜重煜帶著宿飲月一路偷渡回魔界,宿飲月的身體大受虧空,已經撐不下去了,必須立刻換心。 洛晗道:“愛這個名義真好用,只要嘴上說愛,無論做什么都有人原諒,甚至女方自己都會原諒。” 然而事實上,愛情只是自己的主觀感覺,唯有對方做的事情才是真的。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怎么舍得動手傷人?一旦動了手,那就不再是情侶夫妻,這是故意傷害。 云夢菡也好,宿飲月也罷,夜重煜都從未愛過她們。他愛的,唯有自己的利益。只不過區別在于,宿飲月知道,而云夢菡至今還在欺騙自己。 云夢菡心中的虐戀情深、情根深種,可能從一開始就是云夢菡的臆想。畢竟從行為上看,夜重煜唯一且真正上心的人,從來都是宿飲月。云夢菡不想接受自己一無所有的現實,就欺騙自己,對方很愛她,以此來減輕自己被傷害的痛苦。騙的時間久了,她便覺得這是真的了。 然而事實上,她既不欠夜重煜的,也不有求于夜重煜,她根本沒必要忍受這些傷害。她大可以轉身離開。 一個男人的愛到底值多少錢,怎么比得上自己的尊嚴和身體? 葉梓楠早就知道夜重煜這三人的感情糾紛,誰能想到,三角戀竟然發展成這一步。葉梓楠唏噓:“又是一個被愛情蒙蔽了眼睛的可憐人。希望她早日醒悟吧。” 這種事情自己學不會拒絕,其他人做什么都沒有用。 魔界的事對他們來說終究只是茶余飯后的消遣,四人很快說起其他事情。鄒季白回頭看了一會,咋舌:“凌清宵一直在忙,他都不休息的嗎?” 他們四人坐在外面閑聊,凌清宵在書房里看信、回信、寫公文。他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凌清宵在修煉、看書、練功法。這實在是一個可怕的人。 葉梓楠道:“你都認識他這么久了,你還沒習慣嗎?” “我能明白刻苦修煉,但是哪有人像他這樣,一天不是在修煉就是在辦公。他總不能全天都不休息吧?” “能啊。”葉梓楠幽幽說,“所以他修到了上仙,而我們才剛剛入天仙門。” 大家一齊感到心中一扎,默默結束了這個話題。 洛晗本以為挖活人的心已經夠驚世駭俗了,沒想到這還不止,等他們走入大荒境內的時候,聽說魔域那對三角戀已經發展到真刀實槍,云夢菡不肯將心臟讓給宿飲月,夜重煜大怒,就將云夢菡掛在了城樓上。 在這段時間,夜重煜利用民憤,不斷煽動輿論,甚至修建起一座誅仙臺為自己吸引支持。夜重煜為了讓誅仙臺這個地標更明顯,將其修在了高高的懸崖上,保證眾人一抬頭就能看到。 他為了名利,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挖心風波已經演變成掛城門風波。這次夜重煜如愿以償,徹底在六界火了。第四天的時候,云夢菡流產,絕望地跳下誅仙臺。 誅仙誅仙,云夢菡便是仙,要誅,便誅她吧。 洛晗還聽說,云夢菡跳誅仙臺后夜重煜瘋了,瘋狂派人在崖底尋找云夢菡。洛晗對此只覺得惡心,要挖云夢菡心的人是他,下令將云夢菡掛在城樓的人是他,現在人如他所愿死了,發瘋的人也是他。好事壞事都被他做盡,他到底想要什么? 莫非既想要挖云夢菡的心,還想要對方無怨無悔伺候他,愛著他?夜重煜的立場未免太歪。 洛晗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整件事情都充斥著一種荒唐感。凌清宵完全將這些事情排除在外,毫不關心。他已經仁至義盡,宿飲月如何,云夢菡如何,已經和他無關了。 大荒雖然是個地名,但是并沒有明確邊界,是極東這一帶的概稱。他們找了很久,探尋了好些世外桃源,都沒有發現隱世女媧族的身影。洛晗猜測道:“莫非,必須通過暗河,才能進入女媧族之地?” 凌清宵看著眼前茫茫荒地,道:“極有可能。” 他們只好換了個思路,去尋找暗河。暗河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禁制,每一百年出現一次,但是出現的具體時間不確定,出現的地域也不確定。它可能會自己變成一條大河奔騰在地面上,也可能變成某一條河流的分支,悄悄出現,過一段時間又悄悄消失,附近的人見了,只以為這是河流正常改道。 想要找到暗河,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們找了許久,一次經過一片山林時,洛晗忽的停下,問:“為什么有魔氣?” 洛晗對氣息敏感,經過她說,其他幾人后知后覺地停下,這才感覺到好像真的有。 幾人一齊低頭,看向地下。透過厚重的土層,一條地下河蜿蜒流過,隱隱攜帶著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