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不是他第一次嘗試這法子了，短短一個月里，他試過了無數(shù)種靈木靈玉，也換過無數(shù)種陣法，可惜效果都不佳。

    那天道狡猾，天道分`身也狡猾，每次只遠(yuǎn)遠(yuǎn)試探著，總不上當(dāng)，但凡察覺到一點兒不妥，便立時脫身而去，快如輕煙，劍意炸裂木雕疾疾追去，往往也只能削得它半截胳膊腿。

    司暮失敗了無數(shù)次，十?dāng)?shù)只天道分`身也被折騰得剩下最后一只。

    成敗在此一舉。

    司暮小聲念念叨叨：“這靈木質(zhì)量也太差了些，每次都騙不成……這次干脆用數(shù)量來湊試試，這么多木雕，總能叫這傻愣子分`身上個當(dāng)吧。”

    他語氣隨意輕松，好像在說今天下雨了打個傘吧。

    可謝清霽能感受到他話語之下深藏的焦躁和不安。

    如果司暮想的這法子不成，那到最后……這誘餌的身份，便還是得落在謝清霽身上。

    司暮怎么可能不焦急。

    謝清霽看著天道分`身雖然不斷徘徊躍躍欲試，可卻始終不去附木雕的身，垂了垂眼睫，心知這次多半又是要以失敗告終。

    天道是活了不知幾千年的老滑頭了，又在他們手里吃過兩回虧，怎么可能只憑這微弱氣息就輕易上當(dāng)。

    果不其然，那天道分`身試探許久，開始猶疑起來，它在十八具木雕周身一一轉(zhuǎn)悠過，停頓了一會，就慢騰騰地遠(yuǎn)離，轉(zhuǎn)而開始尋找離開陣法的路徑。

    司暮心急，暗中cao控畫境，又將它逼回了木雕包圍圈中。

    天道分`身幾次悶頭撞在畫境上出不去，最后怒然，在陣法里怒嗥了幾聲，陡然發(fā)力，一頭撞向最近的木雕！

    靈木脆裂聲響起，下一刻便是整個木雕都四分五裂，而藏在木雕里的劍意暴露出來后，便朝天道分`身快如閃電的刺去！

    天道分`身發(fā)出如重石在地上拖曳的哼哧聲，它不以為然，也不躲避，待劍意沖來時，它身子忽然暴漲，竟是一下將劍意吞沒了。

    劍意在它體內(nèi)炸開，它像吃飽了一般，打了個粗重的嗝。

    毫發(fā)無損。

    那不知在何方的天道實力越發(fā)增強(qiáng)，連帶著被分離出來的分`身也變得厲害起來了。

    吞了一道劍意讓天道分`身更囂張了，它意識到四周這些誘惑它的東西都是假的，憤怒起來，接二連三地撞壞了幾個木雕，又吞沒了三四道劍意。

    天道分`身瘋起來不管不顧，攪動得整個畫境陣法都在顫抖，謝清霽只覺狂風(fēng)撲面，夾帶著雪土灰塵。

    他揮袖，剩余十余個木雕齊齊炸裂，劍意四面八方而來，將天道分`身四分五裂。

    而司暮心念一動，畫境猝然收緊，攪碎了天道分`身、攪碎了木雕、攪碎了劍意，畫境里的一切偶讀化作塵土一片，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在雪地里，灰蒙蒙一片。

    一片寂靜。

    謝清霽伸手，握住了司暮藏在袖子底下、捏得死緊的手，無聲嘆了口氣。

    司暮死死咬牙，眼底浮起猩紅，一抹陰鷙一閃而過。

    他幾乎要端不住輕松的神情，語帶不甘道：“是不是我的畫境還不夠穩(wěn)，或者是這木雕不行……”

    謝清霽輕卻不容拒絕地掰開了司暮握得緊緊的手，摩挲到那溫暖的掌心里幾個彎彎的月牙印。

    他搖了搖頭：“明溱傳訊，禁制邊緣已快失控。有數(shù)只大妖獸沖破防線逃開了。”

    他止聲，言下之意卻很清晰。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已容不得他們再尋求最妥善而萬無一失的方法。

    司暮聽明白了。

    他呼吸一頓，閉了閉眼，旋即又猛然睜開，灼灼目光里閃過殺意，他啞聲道：“大不了就是殺過去。我們會一直一起的，無論生死，是嗎小師叔？”

    相融的魂魄里燃起滿滿戰(zhàn)意，鎖骨處一陣guntang。

    謝清霽看著他，輕輕點頭。

    他們已嘗試過無數(shù)法子，想要避免千年前、百年前的悲劇重演。

    可惜都沒能成功。